蛙叫虫鸣回荡在静谧的夏夜,晚风微拂过扶疏绿荫,沙沙作响;皎洁的明月温柔地披洒大地,点点繁星高挂夜空,夏日的午夜是清新柔媚,夜是如此温柔!
    坐落在天母宋家的豪宅深院是一片寂静,宋天易心情抑郁地独作在他的私人天地,袅袅烟雾弥漫整个书房上下,他任由思绪飘飞不定,有时平缓,有时汹涌起伏地盘绕在两个女人身上,巧色冶艳的白玫令他目眩神驰,惹火的体态令他血脉偾张,欲望四射;芙蓉如水的江羽心,则教他心心念念,深情似海地让他悸动不已,那万缕柔情令他眷恋迷惘
    这些日子,他除了正常上下班之外,所有的个人时间,都待在医院里,守在加护病房外陪伴着江羽心,祈祷她早日脱离陷境;瞅着她纤弱的身子,昏迷地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疗人员拿着各种医疗器材折腾着,他就一阵心疼难舍,而这突然蜂拥而来的感情,几度令他狼狈万分且无处可逃,往日相聚时的点点滴滴,不断地涌回他的脑海,唤醒他沉睡的感觉,同时也是他不愿面对的事实,他被赤裸裸地挖了出来,爆晒在阳光下无处躲藏。
    于是乎他明白了,在他的内心深处,江羽心是占着极重要的地位与分量,只是他愚昧不觉罢了。他也体会到每个人都为自己所爱的人选择一种表达爱情的方式,执迷不悔地全心付出,有如浴火凤凰,燃烧后的重生是那么的璀璨珍贵。
    就像江羽心,她默默地守在他身后,悄然地付出她的爱、她的情,双手捧上她的心来到他的跟前,他却浑噩不知且弃如敝屐,直到手中的珍宝陷些消失,才恍然个中的可贵是无可计量的,这是凡人共同的弱点。
    心灵的震荡撞击,促使宋天易头一回检视自己的感情生活,此时,他猛然领悟到,原来自己的感情生活是这么的贫乏空白,对感情的认知是既粗浅又幼稚,真是个不懂情为何物的低劣顽物。
    他高挂嘴边的,所谓不喜约束,害怕束缚等理由,其实是他反抗家中威势的心态反应,他无力抗拒家业重担,却把反抗心态错用在感情上,于是他自私而盲目地撷取江羽心的感情却吝于付出;他严重地伤害了江羽心,也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痛他的自责悔恨,换不回江羽心的双眼和他们的孩子
    同时他也冷静地分析自己对白玫的感情,究竟是男人好色的劣根性作祟而激发化学反应?还是真正和白玫触发爱情火苗?在公司里,白玫热情火辣,无时无刻不在展现她诱人的女性魅力,宋天易是个正常的血性男子,美色当前焉有不心动?心猿意马势所难免;奇怪的是每当他和白玫纠缠得难舍难分,热血沸腾失去理智之际,柔弱纤瘦的江羽心便闯进他激动的大脑,于是热度骤降至冰点,背叛之感紧紧地缠绕着他。
    几次之后,他发现风情万种的白玫,不再使他心脏狂跳,再怎么摆腰扭臀也不再诱得他欲望奔窜不止,渐渐他自然地疏远了白玫,保持上司、下属的距离,维持公事上的接触;然而这种心态的转变,他也不再刻意回避或追究,目前他只有衷心地盼望江羽心能安然苏醒,度过这个危急的关卡,恢复健康。
    他祈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用未来的余生来补偿对江羽心的亏欠。
    楼下的高声谈话,敲醒冥思中的宋天易,这阵子他是常常发呆,时时神游,他倾耳听楼下动静。
    “宋妈妈,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对不起,吵到你了,希望不会打搅到你的美容时间?”原来是爽朗的林凯,高八度音地打破宁静的夜晚。
    “知道天色很晚,还跑来做什么?你好久都没来看宋妈妈,在忙些什么?”宋母周秀兰慈祥地和林凯打趣着。
    “唉!这可得问你那位宝贝儿子,我的好哥儿们,丢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活儿给我,不忙才有鬼呢!”
    “真的?赶明儿我倒要问问阿易,他怎么可以这样虐待我干儿子。”
    “谢谢宋妈妈,奇怪那,宋妈妈,你怎么愈来愈年轻,连个鱼尾纹都不见了,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阿易的姐姐呢!”林凯极尽狈腿谄媚之能事。
    “去!没事还来取笑你干妈,那张嘴巴就会哄人,阿凯,你可别到处去唬弄别的女孩,卖弄甜言蜜语欺骗善良的女孩!”宋母嘴巴说是一回事,脸上可是眉开眼笑的。
    “冤枉哇!宋妈妈,我有几个胆也不敢放肆啊!你可别冤枉我这个头号纯情男子。”林凯夸张地怪叫,一边还挤眉弄眼逗弄宋母开心。
    “好了,别耍嘴皮子,深夜来访可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婆子的,阿易在楼上书房里头,自个儿上去,,待会儿下来吃我精心特制的消夜点心。”宋母慈蔼地说道。
    “喳!老佛爷!”林凯作状地行礼后便快步地冲上楼去。
    他老大不客气地推开紧闭的房门,迎面扑来的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咳个不停,一个箭步,打开落地窗,让污浊的空气得以流通
    “兄弟,你把公卖局整个买了下来?这种抽法,早晚抽死人的。”林凯怪叫连连
    “这么晚了,你还跑来串门子?大男人这么多话?还有,你又忘了敲门。”宋天易动也不动地坐在考桌前,闲闲地说道。
    “敲门,多麻烦啊!”林凯不以为然的说:“还有,我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地替人跑腿,你以为我吃饱没事做,真的跑来和你卿卿我我啊?”他大剌剌地瘫坐在沙发上,呼了口气,松下领带叹道:“呼!累死人了。”
    “你跑哪去?搞得这么累?不是请你帮忙通知羽心的家人吗?结果你一个星期不见人影,公司里也不交代一声,根本找不到你的人。”宋天易不甚高兴地走过来坐在林凯旁边沙发上,质问道:“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花莲!”林凯闷闷地吐出答案。
    “花莲?没事你跑到花莲做什么?”宋天易扬起浓眉问着。
    “找人啊!你不是要联络江羽心的家人吗?”林凯又停顿未完的话。
    “阿凯,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有屁快放!”宋天易不耐烦了。
    林凯见状也知道宋天易已在爆发边缘了,他的耐性一向有限,由此也看得出他的心情是沉在谷底深崖,林凯只好没趣地摸摸鼻子,清了清喉咙,一五一十地把寻找江羽心家人的曲折过程,绘声绘色、加油添醋地叙述一番,而且是钜细靡遗地道出江羽心鲜为人知的心酸背景,及花莲之行的所见所闻,甚至把育幼院的成员一一介绍给宋天易了。
    听完林凯生动的叙说,宋天易顿时咽喉梗塞激动莫名,他吃力地起身,微颤地踱到落地窗前,凝瞒窗外黑夜,惭愧歉疚悔恨自责爱怜感动等复杂情绪交织激荡不已,这一生,他要用什么去偿还江羽心呢?
    “还有”林凯的话被桌上的电话铃打断,这是宋天易的私人专线,他曾留给医护人员做为紧急联络用的,深夜响起
    难道宋天易心悸地奔过去接听。几秒后,脸色丕变,挂上话筒,急促地说道:
    “快,阿凯,跟我到医院一趟。”语音未完,人已不见,林凯也不忘后心惊地疾步跑了出去。
    宋天易、林凯顾不得医院轻步规定,在走廊上狂奔疾走、气喘吁吁,人未跑到加护病房前,就听到里头传来迭声的悲痛哀嚎,令人心酸异常。
    江羽心眼睛蒙罩着白纱布,左手裹着石膏,悲泣地半坐在病床上,激动地狂挥着打着点滴的右手,泪水湿透纱布,濡满双颊,嘴里凄厉地狂嚷着,声音透着无比强烈的恐慌,无比的惊惧,眼前的黑暗吞噬着她,狂乱惊骇淹没了她的神智
    “我看不见为什么看不见啊我看不见哪看不见啊我看不见”
    “江小姐,你别这样,江小姐你镇定点,你刚动完手术,不能乱动,小心伤口裂开啊!江小姐miss李,用力按着她,我要拔掉手上的针头,快”两位护士小姐满身大汗地拉住狂乱的江羽心,奈何激动中的江羽心力气惊人,拼命挣扎,疯狂扭动身子
    “不要不要我看不见啊”“快,拉警铃,miss赵快”姓李的护士手忙脚乱地吩咐另一护士
    宋天易和林凯呆楞在房门口,不知所措地瞪视眼前的景况,其中一位护士发现了,大叫道:“快过来帮忙,按着她,我要打镇静剂,快miss李,去找医生来,快点。”
    李姓护士领命跑了出去。
    宋天易快步向前抱住心神混乱已达崩溃边缘的江羽心,江羽心倏地捉住宋天易,惊恐地问:
    “医生,我的孩子呢?孩子没事吧?医生?”她误把宋天易当成医生。
    宋天易哽咽得不敢启口。
    “江小姐,你安静地躺下来休息”护士安抚着,拿着针筒准备注射。
    江羽心一把挥走捉住她的手,摸着下腹,那儿裹着厚厚的纱布,半晌她歇斯底里地狂叫嘶喊:
    “不、不、不,不可以,我不能失去孩子不我什么都没有了啊只有孩子,天易已经离开我了,我只有孩子啊我可以看不见也不能没有孩子啊!”她痛哭哀嚎地紧捉着宋天易,像捉到浮木般,她迭声乞求:“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我不能失去他医生”
    江羽心的悲鸣,字字句句敲打着宋天易的良心,泪水滑下他刚毅的线条,她的泪、她的哀痛,鞭打着他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伤心欲绝的江羽心,紧紧地
    护士miss赵趁机,快速地拉住江羽心的手臂注射镇静剂,不一会儿,激忿的江羽心陷入昏睡状态。
    宋天易呆立床头,轻抚江羽心泪痕犹湿的容颜,暗自许诺,今生今世再也不负她的痴、她的情,虔心祈求老天爷,慈悲地再给他机会,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治愈她受创的心。
    林凯上前用力按着宋天易的肩膀,轻声道:
    “出去吧!让她休息吧!”
    宋天易摇头,暗哑着声音:
    “不,我要留下来陪她,阿凯,麻烦你再帮我跑趟羽心的公寓,整理一下她的衣物,送到我家。”
    “天母吗?”
    “嗯!”林凯拍了拍好友,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江羽心病情稳定后转住普通病房,宋天易随侍在旁,为了江羽心得到最好的照顾,能安心静养身体,他不只让江羽心住进私人专属病房,同时雇了二十四小时的特别看护,而他本身更是衣不解带地陪在江羽心身旁,除非必要,否则他不轻易离开病房一步,连公事也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医生为了防止清醒的江羽心无法再面对失明和流产的双重打击,只好酌量地使用镇静剂,让她昏睡。
    而宋氏集团因宋天易未到公司坐镇,致使许多进行中的案子几至停顿,公司里几个高层主管急得团团转,b。b。call和行动电话响个不停,到处寻找他的人影,逼得宋天易不得不千叮咛万嘱咐特别看顾、好生照料江羽心,他才动身离开医院前往公司,尽他的责任。不过他也恼火几个主管的依赖性,凡事非得他亲自处理不可;或者他得改掉事必躬亲的态度,充分授权给底下的人。好在宋氏集团根基扎得深稳,许多结构运作并不会因他这个总裁突生状况而有所改变或影响,只是眼前手上的案子是他亲自规划推动,只有他本身了解亲自执行才知成果如何,难怪公司的人四处找他。
    搭着他专属的电梯,踏入办公室,秘书室房门微开,里头传来几声暧昧的笑声,低低喂语促使他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死鬼,你怎么可以随便编派我,给我乱按罪名?这个计划可是你提出来的,我负责执行而已,现在鱼儿上钩,那表示姑娘我魅力够、本事大,少在那儿吃酸喝醋的,小心我下班后,回去修理你。好了,不跟你鬼扯了。我得去工作,万一失职砸了特别助理的饭碗,那可大条了。好了啦,噢!对了,最近不知道发生是事,三天两头不见他来公司上班那,态度也冷淡多了,常常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脸上是阴晴不定,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挺难捉摸的。阿山,你要不要去查查看,摸摸底,免得坏事,就这样了,回去再谈,拜!”
    白玫才挂上电话,脸上算计的神情未褪,就听见一声惊呼:
    “总裁,你怎么站在这里?”是秘书刘玉洁,她刚从茶水间出来。
    白玫慌张仓皇快速换上舔腻娇艳的表情,飞快拉开房门,宋天易威严地颔首,气势十足地往他的办公室走。
    白玫猜忖道,他站在门口多久了?没听到她和阿山的对话吧?
    她压下心中疑虑,连忙到茶水间冲了杯热咖啡端进宋天易办公室,娇颜堆满关怀,瞅劲十足地问道:
    “总裁,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怎么一身邋遢?瞧你胡渣也没刮,衬衫皱巴巴的,满眼都是红丝,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说话同时把咖啡搁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宋天易,悄然无息地将娇躯凑近了宋天易。
    宋天易毕竟是宋天易,尽管内心存疑思绪翻腾,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谨慎戒备。此刻的他,恢复往日冷静的头脑,强人风采又回到他身上,宛如林中狮王的气势散发着;白玫被这股气势震慑得心惊肉跳,不若以往的狡,不由自主地敛起了媚态,嗫嚅地说道:
    “廖经理他们找了你好几天了!”他真的发现了吗?
    “是吗?”
    宋天易眼也不眨地来回巡绕白玫,凌厉的眼神迫使白玫暗地里打了个哆嗦,不自在地扭了身子力图振作地大发娇呼:
    “哎呀!你怎么这样看人家嘛?”
    “待会儿通知一级以上的高阶人员,明天早上十点钟开会。”宋天易淡然地下着人事命令。
    “嗯,知道了。”白玫答应着,看来他是有发现,然而她脸上露出松懈的神色,却被宋天易尽收眼底。
    “白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他考虑着适当的措辞。
    “什么事?总裁。”她问道,她正等着他的求婚呢!
    “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最好不要复杂化,今后就维持单纯的上司、下属关系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玫花容失色地问道,他真的听到那通电话了?
    “我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不该昏了头,失去分寸招惹了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员工,我不应该破坏公司规矩和员工大谈恋爱,在未造成错误前踩住煞车,这样对你、我而言都有好处!”
    “我不明白,才多久时间,你的转变就这么大?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要如此惩罚我?”白玫不能相信地追究因由。
    她绝不能让到手的肥羊脱逃,宋天易是她通往财富、地位的筹码,她私下的盘算可不是像蠢蛋伍昆山打得那样,什么结婚后再离婚,索取斑额瞻养费之类的。
    她一旦诱得宋天易的婚姻,稳坐了宋氏集团总裁夫人的宝座,就绝无放弃的道理,几千万的瞻养费,抵不上尊贵的上流社会地位,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几千万要入了伍昆山的口袋,早晚给他挥霍掉,届时她不就又两袖清风了?不行,好不容易才和宋天易有个开端就被三振出局,她可不甘心哪,连个房子、汽车、钻石也没捞到,她不会轻言罢休放掉宋天易的。
    “白玫,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原谅我,好吗?”
    “什么苦衷?我要知道,否则我不会甘心的。”白玫试图力挽狂澜。
    “这要我从何说起呢?反正我们不适合,就到此为止吧!”说出这句话后,奇迹似的教他感到无比轻松,也没有丝毫的愧疚感。
    “不适合?你就用这么笼统的说词交代吗?你好狠的心,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吗?我爱你啊!”白玫啜泣地奔进宋天易的怀里。
    “别这样,白玫,这是办公室啊!”宋天易试图推开白玫。
    “上次你吻我的时候不也是在这里吗?为什么现在你会在意呢?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是真的爱你啊,天易。”
    白玫的话令宋天易哑口,半晌
    “我并不爱你,白玫,原谅我好吗!”
    “是不是有其他女人出现了,是不是?”白玫追问道,宋天易无语默认了。
    “我就知道天易,我爱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弃你的,要我放弃这段感情,除非我死。”她下定决心,誓言扫除阻挡她得到财富的障碍,不择手段她会找出那个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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