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霁齐氏建设第二代接班人,是商界公认的新生代金童,一双带笑的眼是他的招牌,对女人的温柔
    体贴在社交圈里连男人都不得不叹服。更重要的是,他的温柔体贴对每个女人都一样,不论老少、不管美丑一律平等,让每个和他谈过话的女人都觉得自己被尊重,从没有一个例外。
    照理说,这样一个受异性欢迎的男人会被同性排斥吧!可是,该说齐明霁会做人还是他天生就具有吸引人的魅力,而且不分男女都会被他吸引,这份天生的魅力成为他在商场上的利器。
    不过,这样一个商界的新好金童也是有困扰的,毕竟这世上并不只有能顺应他亲和力且懂得进退对应的人;不懂世事、不知人情或者一旦迷恋上就死缠烂打,冲着他不轻易发脾气的个性做出一些让他为难的事情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倒追他的女性,其中不乏愈挫愈勇型和死缠烂打型。
    这两种类型的女性,即便齐明霁再怎么好脾气、怎么尊重女性,也不免要伤透脑筋。在不愿伤人又不能接受那些女性追求招数的情况下,此刻,他这个齐氏建设的未来接班人狼狈地躲在公园里的一棵树下,可怜兮兮又极不甘心地和麦当劳叔叔结为好友,咬着从那买来的速食,怀着既哀怨又庆幸没被上公司堵他的女人找到的心情,矛盾地咬进每一口汉堡,天晓得他已经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唉!人缘太好也是问题。”他叹口气,盘腿坐在树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下只能勉强入口的速食。都快三十岁了,还得跟小孩子玩意儿打交道实在太伤,但是到公司附近的餐厅一定会被逮到,跑太远又浪费时间。
    就在他自怜自艾咬进果腹中餐的当头,争执的声音从后方不远处传来,霎时引起无所事事的他的兴趣,忍不住探出头偷看
    原来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吵架。
    看见典型三角关系的场面,齐明霁无聊地缩回身子。
    “还不就是两个女人在抢一个男人吗?”他摇头,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像个老头子一样有感而发:“这年头三角习题屡见不鲜,都已经到见怪不怪的地步了。”真可笑,是谁说感情这回事要求的就是专一来着?如果这话是对的,那根本就不会有三角问题出现。
    如果那是错的,那为什么每对情侣都会要求对方专一?到底感情这回事要求的东西是什么?好像陷人类似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的问题,像个圆圈,哪里都是起点,哪儿也都是终点,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答案。
    “啧,竟然无聊到像个哲学家。”搔搔头,他还是早早啃完东西,偷偷回办公室准备下午的会议,免得他那个可怜的秘书老伯找他找得连最后那几根头发都没得留。
    起身拍拍屁股,后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威力惊人地划破朗朗晴空,传进齐明霁的耳朵,意外止住他离去的脚步。
    “尹幽人,你这个贱人,无耻下流到极点!抢了我的丈夫还一脸沾沾自喜;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什么叫道德?”
    尹幽人?哪个尹?哪个幽?哪个人?齐明霁悄声跨步移近事发现场,缩身在最近的一棵树后,近到能看清三个当事人的脸,然后,让错愕、惊讶、愤怒等复杂的情绪掌控一切。
    用不着问是哪个尹、哪个幽、哪个人了,因为这名字和它的主人跟他知道的人是一模一样。
    是她!齐明霁躲回树后,急促的心跳迫使他加快呼吸的频率,胸膛起伏忽高忽低,完全没料到会有再看见这个人的一天。
    尹幽人个狠狠伤透他也面不改色的女人,一个教会他伤人和被伤有什么差别的女人。
    尹幽人的声音拉回他失神的意识,依然是他记忆中那恬淡纤柔的嗓音。
    “你说我抢你的丈夫?为什么不说是你自己失去魅
    力无法吸引自己的丈夫?”
    “你”“你以为拥有一张结婚证书就代表以后可以牢牢拴住丈夫,不怕他变心了吗?这位天真的太太,你未免把结婚证书想得太有用了,对想偷腥的男人而言,那只不过是一张废纸。”
    “你、”响亮的巴掌接替女人气得出不了口的话。
    力道大得让尹幽人白皙的左颊马上浮上红印。
    “幽人!”身边活脱像陪衬用的男人总算发挥一点功用,拉尹幽人至身后,对自己的太太吼:“不准你伤她!”
    “你因为她来吼我!”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夫妻n家人,今天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吼她!“你凭什么吼我,难道我没有权利教训这个抢走我丈夫的女人?”
    “你”男人无法辩驳,只能气红着眼瞪她。“你不可理喻!”
    “哈!”她不可理喻,他竟然说她不可理喻!“你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哼!原来你结婚时对我的承诺
    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所谓的夫妻情分只到这种程度你狠,你真的好狠!我恨你,恨你!”无法接受这事实打击的妻子淌着伤心的热泪退场,狼狈得有如打败仗的将士。
    眼见自己的妻子跑远,留在原地的男人丝毫没有追去的打算,更甚者,他转头对另一个女人关切地问:“还好吗?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太太会”
    “没关系的,林先生。”尹幽人捂着火烫的颊摇头轻笑,方才眉眼间的那股妖艳气息荡然无存,留下原本最真实的空灵恬淡。“这是意料中的事,表示她爱你甚深。”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男人还没说完,瘦高的身子忽然一晃。
    尹幽人赶紧扶住他。“还站得住吗?”
    “我我还好。”男人虚弱地笑笑,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不该从医院跑出来,你该待在无菌室才对。”
    “我再活也没有多少时间,必须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做我该做的事。”
    “包括让你的太太恨你?”
    “如果不恨我,等我死了以后恐怕她也活不下去。”妻子爱他有多深他心里有数,就怕她知道他不久人世这事之后,会承受不住甚至陪他一起死,他爱她,却不想因为这样而葬送她的一生。“我相信她一定能遇到让她幸福的男人。”至于短命的他,会在另一个世界给予最真心的祝福。
    “这样做好吗?”尹幽人忧心地皱眉。“如果她知道事实,一定会更恨自己。”
    “所以就麻烦你了,我们谈好的工作内容是想办法让我太太恨我,恨到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原谅我。”
    “你有没有想过,恨得愈深就表示爱得愈深。”
    “我顾不了这么多,爱会让一个人死,可是恨能支持一个人活下去。”深邃的目光望向妻子离去的路,他笑得心酸。“我要她好好活着。”
    “我懂了。”尹幽人扶着他往相反方向走。“这项工作我会照计划进行,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尽我一切力量让她活下去。”
    “谢谢你。”
    “用不着谢,只要记得把余款缴清,工作归工作,你死后的事是我私下答允你的,千万别告诉大姐。”
    “你是说吕小姐吗?”
    “是的。”尹幽人朝他一笑。“如果让她知道,你又得多付一笔款项。”
    “我不在意,只要确保我太太就算知道我是癌症末期也不会停止恨我,付多少钱我都愿意。”
    “这世间很少像你这么傻的人。”
    “我爱她,所以希望她好好活着,就这么简单。”
    即便是虚弱的笑,在尹幽人眼里看见的是执着的无悔与深深的爱恋,这样的一个好男人,为什么上天要让他年纪轻轻就罹患胃癌?
    “我送你回医院。”
    “麻烦你了。”
    “不会。”
    尹幽人扶着他走至路边,挥手招来计程车,两人一同坐进车离去。
    直到计程车开远,齐明霁才从频频跟踪躲藏的树后走出来,有点了悟。
    “原来她还在做这种工作。”那个叫什么什么设计坊的是吗?年代久远的记忆让他记都记不清楚当时那个姓吕的女人说的东西,只记得那里的工作性质活脱就是演戏,员工都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演员。
    目送计程车扬起的烟尘许久,直到心里涌起反问,他才惊心地收回目光。
    你还忘不了她吗?
    这个反问,问得他心惊胆战,问得他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失神状态。
    爱情设计工作坊斗大的七个字简简单单用浅蓝色的薄片压克力贴在透明玻璃大门正中央,很难引人注意;而透明的玻璃门和两旁的落地窗更让人一眼就看透里头生意极差的窘境。
    尤其是当里面唯一一张办公桌后头坐着的女人还两只脚高跷在桌上,不在乎自己这姿势正对着大门有多难看,更可以看出这家店若是哪天突然关门,也不是什么令人太惊讶的事。
    然而,这门还是被人从外头打开,坐在办公桌后头的女人那无聊的表情随即堆满诌媚的笑,变换之快,恐怕任何人都要自叹弗如。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我为您设计什么样的爱情戏码?”
    “鞠躬哈腰一点也不像你,姓吕的。”
    直呼她姓吕的?嗯“很熟悉的叫法呵,好像是哪个浑小子这么不怕死的叫过我,嗯”吕大姐摇头
    晃脑想了好久。“不行,想不出来。喂,你是哪根葱、哪颗蒜,上门来找碴的吗?”
    “对于被你设计伤害的人,你都不会记在脑子里是不是?”没有经过店主人邀请就径自入座,这个走进来的男人全然无视办公桌后头那道凌厉的目光。
    “就算用电脑记都只怕会让记忆体爆炸,为了省麻烦我向来不记;更何况我伤过的人数以万计,阁下又是哪一位?”
    一张名片被压在修长的手指与桌面之间,上头洋洋洒洒的烫金印着“齐氏建设总经理齐明霁”这几个大字。
    吕大姐拿起来左看右看,放下名片时已经是两眼发直。“这位大爷,小女子可从没有见过您呢!外头天气正热着,要不要来一杯茶?”
    面对这说变就变的势利眼,齐明霁还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眼前的女人对待他就好像是刚进门的客人,完全想不起过去的事,那他的冷峻面具不就白戴了吗?
    好像是刚进门的客人齐明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交叠起修长双腿。“你这家店能做什么?”
    “来来来,这是我工作坊的广告,看了你就知道。”齐明霁接过,黑眸垂下扫视浅蓝色广告纸上的文字
    二十世纪末的今日,科技发达、瞬息万变、人才济济各式各样的新兴产品无不被时时刻刻研究设计发明中。死的零件可以组合成会说话、会动作的机器人,半死不活的动物可以籍由手术起死回生,或接受冷冻以保新鲜不走味,并且待往后医学发达得以救助时再行退冰解冻瞧,世界真奇妙!
    所以,世纪末的今天,人类的科技到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什么东西几乎都可藉由设计组合排列达到所想要的目标。举个例好了:身材,可以将大把大把的钱统统砸进塑身美容中心,做最完美的身材比例设计,头发,可以由专业设计师为你做发型设计;体能,可以丢进大把钞票,任健身房为自己量身订作健康设计课程
    设计多美丽的字眼!只要一谈到设计,能想到
    的不外乎是白花花的银子、亮晃晃的金子和极白痴的傻子呵呵!钱哪!因此,再次重申,在二十世纪的今天,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被设计的,包括人的感情。
    爱情设计工作坊,专门为世间旷男怨女量身打造绝佳的爱情戏码。看您是要唯美浪漫还是要清纯之爱,或者夜ye激情,只要您出得起价钱,爱情设计工作坊绝对为您办到,女主角环肥燕瘦、青菜瘦肉样样俱全,任君挑选、包君满意。如不满意抱歉,您的选择机会只有一次,没有转圜余地,机会错过只得等下次预约成功,再瞧瞧您运气好不好了。至于价钱,则视委托内容难易而定,委托工作既定,恕不给予后悔机会。违约者,对不住,所有订金(即总金额之一半)没收为本工作坊所有;若是事成满意,再付另一半金额即可,小费要给,杀价休想!
    当然,如本工作坊无法达到您要求的结果,订金除工本费外全数退还;但是如阁下尊容教人胆寒者抱歉,扫地出门、恕不受理,毕竟一场美丽的爱情中,男女主角不俊不美就难看了,不是吗?
    爱情设计工作坊,竭诚欢迎您的光临!
    “怎样?齐先生来这里是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戏码呢?”吕大姐倾身向前,一双眼瞅着齐明霁。
    “你依然在做这种事,不觉得过分吗?”连人的感情都不放过,真是可恶!
    “齐先生。”吕大姐从办公桌后头绕过,斜坐在他左前的桌沿。“看来你真的是来砸场子的。”
    “我是来谈生意的。”齐明霁十指交握,颇感兴味地抬眼膘向她。快十年了,记得往事的他还真像个笨蛋,这个设计他的女人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那么,她也忘记他了吧。这结论让齐明霁愤怒,但他掩饰得极好,以至于吕大姐看不出来。
    “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戏码?”
    “我要一个情人。”
    “理由。”
    “减少被其他女人倒追的麻烦。”他双手环胸,身体向后躺进椅背藉以方便抬眼正视这个坐没坐相的女人,与她对峙。
    “有这麻烦真好。”吕大姐羡慕地看着新客户。“唉!我也很想有,可是一直都没机会。”
    “像你这种人有谁敢接近!”不像女人的女人,真搞不得上天干嘛把她生成女的,徒然造孽!
    “我又是哪种人了?齐先生。”
    眼见还不能让她想起来,齐明霁猛地转换话题:“这笔生意接还是不接?”
    “当然接。”吕大姐坐回办公桌后,拿起电子计算机埋首猛按,一会儿,抬起的脸上挂着贪婪的贼笑。“以月计,一个月五十万,您觉得如何?”
    “可以。”齐明霁答得干脆。
    他的干脆让吕大姐咬牙,早知道就再提高价钱。啧!
    “但是我要尹幽人。”
    “哪个尹?哪个幽?哪个人?”吕大姐的眉峰高耸,这家伙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吗?
    “用不着怀疑,就是贵工作坊的尹幽人。”
    “难不成阁下认识她?”
    “不,只是从几个朋友口中听来,听说她的工作绩效不错。”
    “从几个朋友口中听来?”这小子愈来愈精了。“看来咱们家幽人的行情不错,有口皆碑。”吕大姐搓搓下巴,奸笑道:“或者我该想个办法为她引荐几个有名的商场大亨,把他们送作堆、赚一笔媒人钱才对。”
    “你敢!”
    “唷?敢情这干您事啊,齐先生,您这么凶作啥?我会怕的哩!”
    吕大姐拍拍胸脯,佯装的害怕更让齐明霁光火。
    “你”强迫自己沉住气不跟她吵,眼前最重要的是谈成这笔生意。“你接还是不接?”
    “当然接。”看向他的眸光阴邪一闪,她随即又是和蔼可亲的陪笑脸。“你要我家的幽人妹妹是不?齐先生。”
    “没错。”
    “我尽量帮忙。”吕大姐拿起话筒按了内键,不一会便开口道:“叫幽人接电话现在有个工作指名要你,嗯,是包吃、包玩、包接送的情人角色。工作内容是什么?很简单,就是帮这个客户解决被女人追着跑的困扰,嗯好,你答应接了,很好,就这样。”
    齐明霁挑眉看她将话筒放下,问:“成交了?”她连问对方是谁都没问,就这么不挑,只要是工作,只要有钱赚就好?真是可悲。
    “是的,恭喜你。不过因为幽人的工作很多,一直到下个月才能挑出时间,你得等到下个月,如何?如果不想等,我可以介绍别的妹妹帮你。”
    “我只要她。”齐明霁从西装内袋取出支票簿和笔,一口气签下一百万。“我等,期限两个月。”
    “你要签多久都没问题!”说接太文雅,用抢字才足以形容吕大姐拿支票时的迅速动作,脸上的笑容从看到支票簿就没变过,爱钱之深让人看了就想摇头叹侠上怎会有这种人存在。
    “如果能顺利完成我交代的工作,小费我是不会客气的。”
    “那当然、那当然,保证你会满意。”吕大姐哈腰鞠躬的模样十足像个小人。
    齐明霁应和似地哼了哼,转身离开。
    待人影消失在大门之外,吕大姐坐回办公桌后头跷高两条腿。
    另一侧通往内室的门被打了开,走出空灵的纤细身影。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幽人。”吕大姐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想不到你答应了。”
    “我欠他的应该要还。”
    “解决被女人穷追不舍的问题事小,真正的用意恐怕是针对你吧,他怎么会知道工作坊的地址?”
    “也许是他的朋友告诉他的。”
    “我说幽人呀,我的客户我很清楚,他们没人敢把工作坊宣传出去的。”又不是不怕死、不要面子。“最近你和他有碰过面吗?”
    “没有。”尹幽人摇头,苦笑着说:“或许是当年的怨恨加上天意吧,才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怨恨加巧合,这种见鬼的玩意儿能说服得了我吗?”吕大姐张开眼,没错过尹幽人凝锁忧愁的眉眼。“你真的要接?”
    “话已经说出去,费用也收了不是吗?”低头看着双手,她笑说:“更何况你说过,总有一天得承受他回敬的天谴,也许时候到了。”
    “那么这出戏码要叫什么名呢?”吕大姐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脸上扬起自得的笑“就叫王子复仇记好了,哈哈哈有意思。”
    在旁的尹幽人陪着笑,但心头却是一阵苦涩。因为她知道齐明霁不会原谅她的,就算当时她已经爱上他也一样。
    这件工作恐怕会很艰辛,因为这出戏是
    王子复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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