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向浔品着滋味甜美的果酱,斜睨着站在他眼前侃侃而谈的长兄,捋着胡子的工夫,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
    “皇太女册立章程尚在议定,盛国公何必急不可耐?”
    盛向浔不耐烦听盛向涯长篇大论,更不喜欢看他一副盛家即将登顶了的模样。
    “再者说,就算昭德公主成了太女,教导开蒙自由皇上安排。”
    “老三,你这想法可不大对!”盛向涯不满的看着这个自小惫赖的弟弟,“你不肯喊我声大兄也就罢了,可盛氏之延续,你不该不上心!”
    “你是盛氏一族的族长,盛氏发展自有你盘算,我这个旁支老朽谨守本分,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才不做那等讨人嫌的事儿呢!”
    盛向浔的一语双关,差点儿把盛向涯气了个仰倒。
    他指着盛向浔的鼻子质问:“你还记得你姓盛吗?!”
    可盛向浔却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嘁,姓盛怎地了?这满天下姓盛的不知凡几,往上数个几十代,说不定还是亲戚呢!难不成只要是姓盛,就得给你盛国公府鞠躬尽力?”
    盛向涯扶着胸,虚点着这个弟弟半晌,才长舒了口气,怒其不争地沉声训斥:“你恼恨于我却不要紧,可,你不该随意赌气啊!
    你纵情享乐、不肯上朝也就罢了,只你不能连朝廷局势都不闻不问啊!
    眼见皇太女册立之事已定,瞧着是群臣妥协,可是实际上呢?不过是内阁退而求其次,指望着日后把控朝政、拿捏皇太女呢!”
    盛向涯说到这儿,俯身凑到盛向浔耳畔,轻声问:“皇上避居清源宫已久,之前也只有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的事儿才出来了两次。
    就连这次册立太女都不曾露面,有关的旨意,也是直发去了内阁,而后又让掌印太监当朝宣念。
    在外面,当臣子的不好直言,可实际上,满朝文武谁不清楚,大楚很有可能面临幼主临朝的境况!
    这般时刻,若你还是一副‘任凭波云诡谲,你自逍遥闲散’的模样,可能说得过去?
    不说旁的,只看前朝旧事,前燕、前陈时期的几次幼主登基,哪次不是拼杀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若是太后和外戚软弱无害也就罢了,但凡太后争权、外戚强势的,那不管顾命大臣之间怎样决斗,在他们斗起来之前,必然联合力量斗倒外戚。
    老三啊!
    无论你认不认,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体!
    若你和内阁诸臣易地而处,会不担心幼主对盛氏言听计从?!”
    他说到这里时微顿了顿,特意给盛向浔留出思考的时间。
    果不其然,他这个到老了都吊儿郎当的弟弟,脸上的不在乎可算变成了认真。
    可见是听进去了。
    “若是你我兄弟不肯争取,放任皇后和太女为内阁把控,那日后,只怕盛氏连太女大婚都没有发言权了……”
    盛向涯说这句话时,真不是他脑袋抽了。
    主要是他认为,大婚育子是女皇亲政的充分必要条件。
    他挑这个来说,主要是想表达,盛家要为日后支持昭德公主亲政做准备。 可他咋都没料到,他弟弟听到这句话会炸了。
    “大婚?!昭德公主大婚,自有皇上皇后来安排,何须你惦记着?!难不成,你还想着盛氏出个男皇后?!”
    盛向浔一蹦三尺高,怒目而视的指着他哥,高声嚷嚷着:“我跟你说啊,前燕时期就有传言说五代近亲不可联姻!虽说,世人对此大多不屑一顾,可我却很在意!皇太女以后与谁成亲,那人都必不能出自盛氏!”
    盛向涯本来让他指责的面色发沉,可听到最后却眼眸一亮。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老大的幺子和昭德公主岁数一般,他们算是四代表亲,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皇后介意,那依附于盛国公府的盛氏族人也有不少出了五服的郎君,想要选出合适人选也非难事!
    最重要的是,若是此事成,有盛氏骨血的郎君即位,那盛氏可就是皇室宗亲了!
    越想越发火热的盛向涯,对盛向浔的指责已毫无怒意了!
    若不是怕他之后捣乱,他都想握着对方的手表示感谢!
    “算咯,燕雀不足与谋!”盛向涯有了打算之后,也不想受气了,一甩袖子,就要告辞离开。
    虽说他弟弟才是昭德公主的亲外祖父,可那又怎样呢?
    昭德公主以后想要从群臣那里拿回权力,靠什么?
    是靠盛向浔的不争不抢,还是躺平无赖?
    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晓得,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之间,该选哪个依靠!
    ……
    “大伯父!”舒氏没想到送两个哥儿去读书,回来刚好和盛向涯遇着,不由行了个礼。
    盛向涯随意的点点头,没有多言之意。
    舒氏眼眸微闪,略略思考就想到了皇上要册立太女之事。
    “哼,摇摆不定的老狐狸!”见对方此刻态度轻慢,舒氏狠狠腹诽了一句。
    之前这老匹夫可不是这般态度!
    “大伯可是与侯爷商议皇太女册立?”不满的舒氏在盛向涯登上马车后,快步走到窗畔,用极小的语声询问。
    不待对方恼怒,她语速极快地安慰对方:“侯爷平时散漫惯了,太女的事儿,还需劳烦大伯多多助力。”
    原本想要斥责舒氏不可多语的盛向涯,听到这儿表情松缓许多。
    舒氏见之,忙不迭又说:“毕竟太女和太子不同,若幼主是郎君,登基亲政,只需到了岁数大婚就是……可太女登基,婚后生育就是大关。
    即使头胎得男,难不成就只生这一个?多子多女才是保障!
    更不要说,女皇亲政之后,难不成就不生孩儿了?
    世人皆知,妇人生产,最是险难,就算有御医在,女皇也是妇人,您若这若是……”
    说到这儿,舒氏这才恍见盛向涯难看的脸色,忙不迭自打嘴,连说:“瞧,侄儿媳妇儿可真不会说话呢!该打!该打哩!皇太女吉人自有天佑,哪里会有难关!再说,不是还有大伯您帮着看顾呢!大不了,女皇晚些亲政,您说是与不是?!”
    言罢,她不等盛向涯出言训斥,立刻后退数步,屈膝行了个礼,扭头翩然远去,徒留盛向涯掷出的冷哼声重重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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