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雨停,要不就趁现在,老子出兵夺取渝州城!”
    慕容显:“不急,天晴再攻打不迟。拓跋将军伤势痊愈了吗?”
    “诶,小伤!”拓跋桑神?色阴寒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也不知那厮在血沉枪上做了什么手脚,耍了两下还?没让老子威风够,血沉枪当大伙的面儿?自爆了!”
    “让老子逮着方子衿,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慕容显抬手召来舞姬。
    舞姬转进拓跋桑怀里,被拓跋桑一阵搓揉,一开口却?是男人口音:“将军,您弄疼人家了。”
    拓跋桑心里一阵恶寒,一把将人推开,不虞道:“王上也效仿宣帝好男风?”
    “这?可是个宝贝,哈哈哈!”慕容显示意舞姬揭开面纱。
    舞姬肤如凝霜,邪魅勾人的俊脸泛着醉酒后的红潮,举手投足风情万种,眼神?妖艳之极。
    “宝贝?”
    拓跋桑长臂一伸,搂住舞姬纤细的腰肢,粗暴地按捏薄纱下的胸脯,见果然是个男人,兴趣缺缺地再次将人推开,“王上这?话从何说起?”
    “此人名叫冯秦,当年他亲眼看?见殷昊毒害靖宣帝,手中还?握有证据。宣帝与殷昊各占宣国半壁江山,拓跋将军以为我们掌控着这?样一件宝贝,该如何利用,才能叫宣国从内部?瓦解。”
    拓跋桑在郇州这?些?年学了点宣国话,学以致用道:“用他威胁殷昊,殷昊狗急跳墙,必杀宣帝。宣国内乱,自然分崩离析!”
    提起宣帝,慕容显面露冷嗤,不以为然,“宣帝不过是殷昊的傀儡,殷昊杀了宣帝,便再找个林氏傀儡上位,影响不了宣国局势。”
    “殷昊手段狠辣,不屑行叛国之事,于严秉便是由他一手推上断头台的,此人与东胡无半点合作的心思?。”拓跋桑道,“与虎谋皮,焉有其?利,不若坐山观虎斗,将冯秦交到宣帝手中。”
    慕容显颔首笑道:“一旦宣帝掌控了殷昊毒害靖宣帝的罪证,必然想尽办法报复殷昊。届时宣国一团浑水,我们再出兵奇袭,一举攻下宣国都城。”
    拓跋桑:“王上英明!”
    “报!”郇州城门统领慌慌张张地赶到城主府,“敌军突袭!黄牙旗上是方!方!”
    “镇国府方旌的帅旗?”拓跋桑呵道,“方旌此人从未上过战场,不过是顶着镇国府虚名的草包,竟把你?吓成这?副鬼样!”
    慕容显大笑不止:“宣国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是是……是方子衿!”
    拓跋桑抠了抠耳朵,“是五年前那个,从我十万大军包围圈里逃掉的方子衿?”
    城门统领连连点头,脸有慌惧之色。
    他仍记得当年城门上的那一眼。
    宣国统帅长着一双血眸,靠近他的士兵宛若置身修罗地狱,一个接一个戟断人亡,鲜血染红银白战甲,那人一次次被刺中,一次又一次爬起来,手底下亡魂上万却?还?在杀。
    遭受郇州知府背叛,父母被拓跋桑将军当面砍去?头颅,无有援军,地面满是宣国士兵的尸骸,如同惨烈的人间地狱,是个人都会被从心里击溃,可那个人仍在孤军奋战。
    后来,他看?见那人满身鲜血,倒在众多尸体里。
    他们去?割方子衿的脑袋时,怎么也找不着他的尸体,听说是逃回了宣国。
    拓跋桑伸腿站起,冷笑道:“来了,他便别想走!”
    “轰!轰!轰!”一声声巨响连绵不断,声如炸雷,响彻郇州城,整座城主府都在晃动。
    拓跋桑快马赶到城门,城头烟雾弥漫,尸体倒了一大片。
    黑压压的敌军每挥一旗,便有无数的火光出现在炮头,几乎是瞬间地轰在城门之上,带着惊天的爆炸声,地动山摇。
    城墙上的士兵乱成一锅粥,大地摇晃变成剧烈地抖,滚滚浓烟中伴随着阵阵焦臭味、火.药味。
    “他们怎会有如此之多的火炮!斥候呢!为何不报!”慕容显抓住拓跋桑的领子,“宣国兵马是何时过来的?你?身为守军将领,为何不报!”
    拓跋桑猛然瞪大眼睛,“是渝州城!渝州并非在修水渠,而是在挖地道!那阵子雨势极大,掩盖住了马蹄声,他们定是从树林那边绕道过来的!”
    慕容显怒极:“无论用什么办法,杀光他们!”
    “轰!”
    慕容显不敢久留,在盾兵的护送下慌忙往城墙下跑。
    拓跋桑被炸得灰头土脸,打开城门,率兵冲了出去?,数万只铁蹄踏起漫天碎雪,“杀!”
    “嗖嗖嗖嗖。”满天箭矢飞射,长光如影,纵横天际,宣国的箭矢削铁如泥,东胡铁盾竟然抵挡不住,拓跋桑被打得措手不及。
    还?未与宣军真刀真枪地干上,他们这?边的人马便被威力巨大的炮弹轰散。
    二十万大军,平白无故折损一半,拓跋桑气?红了眼,只见当年被刺成血人的少年骑在马上,如战神?般刺碎了冷冽的朔风,带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刀风。
    拓跋桑惊恐地望着无人能阻的战马奔来,长刀落在他的颈项,顿时天旋地转昏天黑地。
    方子衿提起拓跋桑的脑袋,用拓跋桑的长矛挑高,扬声道:“拓跋桑已死!”
    东胡兵马吓破了胆,悉数往回逃,尖啸声不断:“拓跋将军已死!拓跋将军死了!”
    东胡军没有人再敢向?前冲,慌不择路地往两边逃跑,被手持银白兵刃的宣国骑兵割麦子一样砍去?头颅。
    宣军冲进郇州城,插上宣国旗帜。
    月底,林青青收到由方子衿手写的战报,抿唇笑了笑。
    她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却?没想到死伤者未超过十人。
    “难怪当年东胡人那般恐惧少将军。”林青青坐在窗轩旁,窗外细雪飘入,沾上氅衣的衣摆,被寒风吹散。
    她拿起今日送来的奏报,边看?边道:“他可有说何时能归?”
    影五现身道:“少将军说,约定时间内必归。”
    林青青微抬眼帘,轻声说道:“要不了那么久。”
    影五点头,闪身消失在太璟宫。
    影五带走口谕,三个月未归,京城却?连连收到捷报,方子衿连攻东胡十九城,大有灭胡之势。
    林青青越想越感?诡谲。
    方子衿收到她调回军队的口谕,不可能继续进攻,而且这?攻势比重生龙傲天用一年多的时间连攻宣国十二城还?要恐怖。
    方子衿有蛊虫作为耳目,手握精良的兵马武器,即便是不眠不休赶路,仅两日攻城,也不能离谱到三个月攻陷东胡十九城。
    除非东胡守军弃甲曳兵,直接丢城投降。
    重生龙傲天杀神?之名远播,对待敌军不降便屠,手段极其?残忍,这?才造成宣国驻防不攻自溃。
    而今东胡这?局面,像是重生龙傲天的手笔。
    恰逢万鬼卫贰、叁任务归来,林青青派他们前去?辅助方子衿,实则是想探探方子衿那边的情况,必要时可以将人抓回来。
    其?他的不谈,方子衿自己给自己定过半年时间。
    蛊毒压制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方子衿也不用回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唤醒雌蛊的方法。
    几日后,林青青合上写好的诏令,手指放在上面久久没有拿起。
    右手边是新的奏报。
    ——方子衿一路打下东胡二十二城,因手段残忍,降者不杀,周边府州吓破了胆,纷纷投诚。
    看?完今日的奏报,她很肯定远在东胡是恢复全部?记忆的重生龙傲天。
    也是她起初恐惧着并想提前除去?的祸根。
    她从未给过方子衿信任,在性命攸关的关键时期,应当也如过去?那般,强制方子衿班师回朝。
    林青青没有统一五国的野望,也不想攻占东胡,但?东胡不除,边境难安,方子衿心里的恨意难消。
    便如书里写的那般,他虽平定逆党,夺回郇州,但?心里仍有一股恨意,东胡刀枪下的厉鬼时刻纠缠着他,交错混乱的呐喊声嘶吼声哭泣声不断。
    她怜悯方子衿,理解他的心情,懂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宣国。
    可是她当真要为这?些?与己身无关之事,拿命去?博一个信任,去?堵方子衿的如期而至吗?
    林青青重新展开诏令,盯着还?未加盖玉玺的位置,忽然轻笑开来。
    起身将诏令丢进火盆里。
    她仍然无法完全信任方子衿,但?林青青愿意试着相?信他。
    那个扭曲到要将一身血肉给她吃的少年,是为她出生入死的将臣,是愿意把命交到她手里的极亲之人,更是她从过去?到未来都斩不断的牵绊。
    若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她在这?世间也未免太可悲了。
    熊熊火焰斩断了林青青最后的一丝犹疑。
    她一身轻松地走至外殿,站在落满霜雪的桃树下,扫视树枝即将长出新芽的位置。
    龙傲天毒入心脉的那个冬日,等?的便是树梢上的一点绿色。
    不论嘴上如何说,心里怎样预设,方子衿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一直都是活着,活着才能看?见新芽,看?见曙光。
    “吴铮,去?给方子衿带句话。便说,朕在……”
    黑影从外殿敞开的穹顶一跃而下,面覆万鬼卫面具的矫健人影跪在林青青脚下。
    林青青突然打住话头,瞟了万鬼卫一眼,还?是那一身统一的万鬼卫制服,“肆”字令牌随他落地的动作轻轻晃动。
    林青青继续方才的话,说道:“等?他回来。”
    第95章
    “诺。”黑衣万鬼卫低伏着头, 脖子以?下不见一点裸露的地方,头发扎起,紧贴头皮。
    和吴铮一个发型,似是不想被她认出来, 可腰间明晃晃挂着身份令牌, 又生怕她认不出他?。
    林青青盯着方子衿打量, 着实看?不懂他?把自己捂得这般严实是出于什么目的,摇首淡笑了一声, 走向殿内。
    一阵清寒的风掠过外殿,身后桃木枝条刷刷作响,在林青青看不见的视线盲区,几片霜雪从树梢落下, 砸在黑衣万鬼卫身上。
    万鬼卫面具下的凤眸抬起, 盯住林青青的背影,“有些事情……”
    林青青顿住脚步,轻笑着的嘴角缓缓放下,身后之?人冰冷低寒的嗓音,与她在东宫初见龙傲天时听?到的声音分毫不差。
    她还记得那日?龙傲天站在她面前, 看?她的眼睛凉薄得如同看?见脚下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
    记得重生龙傲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有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林青青转向身后,万鬼卫面具底下是再熟悉不过的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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