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烈性正直的人,自是最看不起那等狗苟蝇营的小人。
    叶劭本是沉稳人,奈何杨无为这般在他伤口上撒盐,不觉大怒,喝道:“贼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夹紧马肚就要上前。
    沈子枭出声制止:“叶老将军且慢。”
    他勒马往外走了几步,而后又走回来,如此来来回回三次。
    正当众人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的时候,他忽然一笑:“江老将军与朕做一个交易如何?朕愿意用江棣将军及众多俘虏交换杨无为,你可愿意。”
    江峻岭目光沉沉。
    杨无为眼皮陡地一跳,只觉得心里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震颤着慌乱。
    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声也微不可闻。
    众人都看向江峻岭。
    江峻岭却在沉默之后,把目光移到杨无为身上:“当初陛下派你来,是觉得你能帮到大昭,烧营之计是你想的,如今搞砸了,烂摊子谁收拾。”
    江峻岭的语气不善,甚至十分冷淡,轻视之情溢于言表。
    杨无为心里咯噔一下,一时有点恼火。
    他心里暗骂,原是你大昭皇帝主动透出合作之心,我等才会出孤注一掷,与叶氏一族和沈子枭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怎么还能如此翻脸不认人?
    杨无为也不是个怕事的,只一笑:“江将军,就算要卸磨杀驴,何时轮到你一个臣子来杀?”
    江峻岭惊愕不已,似是没料到几句话前还颇为有礼的杨无为会这样变了面孔。
    杨无为狞笑一声,道:“陛下让我来助江将军,原是看得起我,可惜,我突发头疾,需要回京医治,恐怕即日就要启程,还望将军谅解。”
    说罢竟这样下了城楼。
    江峻岭豁然抽出佩刀,想要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将士们眼疾手快,跨步上前,拦住杨无为的脚步。
    城楼下江棣大喊:“父亲三思!不要因他得罪陛下!”
    江峻岭怒道:“难不成陛下还会因为他而杀了老夫不成!”
    江棣忙道:“不!父亲如今已是功高盖主,若再杀他,陛下怎能不多疑,何况一个军师可抵千军万马,他虽可恨,可到底有些用处!”
    江峻岭一怔,手上的刀咣当坠地。
    杨无为偏脸看了一眼江峻岭,又悠悠瞥向沈子枭一眼,勾唇一笑,挺直腰杆下了城墙。
    沈子枭见状,也知道此事勉强不得,且容杨无为多活几日。
    又看向江棣,抽出佩剑,剑光一闪,割断了江棣手上的麻绳。
    江棣一惊,没有反应过来。
    沈子枭却对他一笑,俯身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朕杀了你,她会怪朕的,四哥。”
    江棣眼睛陡地瞪圆,呼吸被攫取,愕然看着沈子枭,久久没有动弹:“你怎么知道……”
    沈子枭却起身,又在马背上坐稳,目视前方道:“回去吧,记得帮朕,向老将军问好。”
    刹那间,江棣感到天地失声,耳中轰鸣起来,连风声都变得不再真切。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没想到吧江棣
    第138章 反抗
    ◎“你又这样欺负朕,又这样……”◎
    江柍自从福宁宫事败之后, 便被宋琅关在这飞羽阁中。
    他让她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没有自由。
    她不仅被围困在这深宫之中,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宫里全都是宋琅的人,她们或为受训多年的血滴子, 或为聋哑者, 从不主动与她交流, 而她也不放心与她们袒露任何心迹。
    宋琅给她许多的赏赐, 绫罗绸缎,金簪宝钿,应有尽有。
    她的封号也下来了, 一个“央”字, 听得她只想笑。
    江柍看着那些贵重的东西, 知道赏赐过后,等待她的就是惩罚了, 也知道封号都下来了, 侍寝之日也就近了。
    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中还要迟上许久, 直到“迎熹公主”都已薨逝快要满一个月的时候,这日黄昏时分,她正窝在床上小憩,他悄无声息走到她的身后, 将手覆在她的肩窝上。
    她被他手上的寒气激地颤抖着醒来。
    他倏地收回手,却并无半分闪躲之色, 反倒比从前更加直接:“怎么, 朕的手太冰了吗。”
    江柍戒备地看着他。
    她这样的神情莫名让宋琅想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起来,道:“你替朕暖一暖就不冰了。”
    话还未落, 竟要把手往她被窝里伸。
    她猛地往床角缩去, 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目光一沉, 看向他,冷声道:“你知道你违抗不了朕。”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转,来来回回,最终落在她的唇角上:“等到今日,已是朕格外开恩,你乖乖听话过来,不要自讨苦吃。”
    江柍闻言,心里又怕又气。
    脑海中转到那日和沈子枭在竹林小径相会,他告诉她,为了活下去,就算委身宋琅,也是可以的。
    她咬了咬唇,落寞地垂下眼睫。
    其实原本她也觉得,万事都要紧不过性命,只要能活下去,就算失了这所谓的“清白”又有何妨?
    可当她直面这件事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难。
    她没有想象中豁得出去,也没有想象中无所谓。
    她感到屈辱。
    并非逼良为娼的屈辱,而是明知这个人杀害了最亲的弟弟,却不得不以身饲虎的屈辱。
    二者相比,前者不过如蚊虫叮咬一下,可后者却如生生剜心之痛。
    江柍在心底反复呢喃:“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这话如咒语,她越念越快,忽然就吼了出来:“我不愿意!”
    她把手旁的软枕朝宋琅狠狠扔去,赤脚跑下床。
    宋琅一个没反应过来,想抓她,却只抓住一把滑腻如流云的绸缎。
    她往净室跑去,将门一摔,“咣当”一声关掉。
    宋琅怔忡片刻,很快怒火中烧,怒不可遏地往净室走去。
    开门,却只听门闩响动,门却打不开。
    她从里头把门拴住了。
    宋琅警告道:“开门。”
    里面没有声音。
    江柍兀自在房中急地打转,想从窗台上逃走,却十分明白自己完全是在做蠢笨的事情。
    “朕数到一,你若再不开门,朕便杀了星垂月涌还有那个阉人,不信你大可一试!”宋琅还在敲门,且动作愈发暴力,明显是气到了极点。
    江柍的心直坠深渊,她怎么把他们忘了。
    就算他们几人不在宫中,但只要是在宋琅的眼皮子底下,就不算彻底安全。
    “五,四。”门还在剧烈地晃动中。
    江柍知道,宋琅大可不必这样费周章,只要想开门,宫娥之中的血滴子临门一脚也就把门踢开了。
    他就是喜欢她反抗后又不得不认输的样子。
    “三,二……吱嘎。”
    门开了。
    江柍已经冷静下来,看着宋琅:“你便只会杀来杀去,还能怎样威胁……啊。”
    宋琅掐住她的脖子,将她一步步向后逼退。
    他已是疯狂模样,带着杀气,声音冷到极点:“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柍下意识挣扎,双手去掰他的手。
    就当她差点要昏厥过去,他才松开她,将她甩在地上。
    江柍倒在地板上,因净室里都铺大理石,尤为硌人,她被磕痛,大口喘息,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宋琅冷冷地看着她。
    “咳咳咳……”江柍说不出话,已然眼泪鼻涕口水都往外流,咳嗽得连脖子都通红一片。
    宋琅冷笑道:“痛苦吗,朕心里比你痛上千万倍!”
    能把这样的歪理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好像差点被他掐死的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有多么对不起他似的。
    江柍听他说这些话,心里痛恨不已,却只能把苦往心里咽。
    宋琅厌恶她这种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把她强行拽了起来,眸色变得深沉,狞笑问道:“他吻得,朕就吻不得?他是怎么吃掉了你的胭脂,这样吗……”
    说着竟是低头要吻上来。
    江柍想都没想,“啪”一巴掌甩出去。
    走投无路的时候,她是可以孤注一掷,将这具肉身舍弃出去。
    但并非逆来顺受,不去反抗!
    她横眉冷对,道:“你敢我就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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