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提沈尔岚心里的活动,难得的春光明媚,桃花林里的世家小姐们卓约多姿,巧笑嫣然,不知恍了多少男儿的眼,入了多少少年的梦。
    春日宴上的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看得出,真正的世家小姐们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是从小接受家族的精心培养。比如现代人,有几个真正懂茶的?至少微抿一口就能了解这是什么茶,是新茶还是陈茶,怎么烹煮才能最大限度的提炼出茶的清香的估计是少之又少;又比如刺绣,古代的刺绣可不是现代那种糊弄外行人的十字绣可以比拟的,除了现代人尽皆知的四大名绣,还有顾绣,京绣,瓯绣,鲁绣,闵绣,汴绣,汉绣,麻绣,苗绣等,各具风格,沿传迄今,而刺绣的阵法也有几十种,丰富多彩,各有特色。这些小姐们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学,每日所用的素锦,帷帐,衣裳等皆是京中有名的绣坊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天长日久,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眼界就高了,气质也熏陶出来了。由此可知,真正大家闺秀从来不是教出来的,而是养出来的,一般家境的人家还真培养不起。
    闲言少叙,林曦对《香如故》极有兴趣,一直在等着含山郡主一鸣惊人,故而眼光一直没从含山郡主身上离开过。果然,等春日宴进行到□□时,众人兴致勃勃,言谈举止也带出了几分自在,含山郡主趁着众人讨论诗画之时悄悄离席而去,而她身边的几个贵女也只当她要出去松快松快,甚是不以为意。
    林曦余光扫过,却不动声色,拿起酒席上准备的果酒轻尝一口,嗯,香甜清淡,倒是很适合女子饮用,好酒就该配好曲才是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含山郡主才从厅外进来,虽面上表情如常,但是眉梢流露出的得意还是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不错。她身后进来的则是原女主陈欣然,依旧是那副清丽如仙的面庞,不过手上微带褶皱的娟帕也悄悄表露了她不忿的心情。想来这一幕就是原著中含山郡主故意刺激完陈欣然后的场景了。
    果然,陈欣然还没完全入座,就直言要与含山郡主比琴艺。席间有些贵女一直以含山郡主马首是瞻,又见陈欣然虽衣着清雅,到底缺少几分富贵,想来不过是一个妄图混进京城上层贵女圈的小官千金,当下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屑,甚至还有一些出声讽刺道:“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狂妄,含山郡主可是东林书院排得上的才女,岂是你这种无名之辈说挑战就挑战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欣然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纵使她以后再怎么显贵,目前的她站在这些贵女面前心里还是有些气短的,又被一些人讽刺嘲笑,当下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心里也有些委屈,眼眶都有些红了,晶莹的泪珠要掉不掉,却又倔强的昂起小脸,轻咬嘴唇:“我自知自己的身份无法与郡主相比,只是难得今日有机会与郡主切磋,还请郡主不吝赐教!”
    湖对面的男客中已经有人替这位陈小姐心疼了,人家只是按照惯例和含山郡主切磋琴艺,何错之有?何必非要说的如此刻薄,当下对那几位贵女和含山郡主的看法也有些不善起来。而另一部分的人虽然并不如此认为,但对于这样一位秀美娇弱却又显得极为倔强坚强的少女印象也好了起来。
    含山郡主本来看到陈欣然被人为难心里极为痛快,看,她和这个女人身份犹如云泥之别,甚至不需要她动嘴皮子,就自有一堆人来为她出头,前世的她怎么就那么傻,每每总要自己亲自去为难她,反倒让她自己从有理的一方变得无礼起来。只是眼风斜过,见到对面大部分男客们怜惜的表情心下登时一怒,这个女人总是故意在众人面前露出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道激起了多少男人的保护欲,连她前世的夫君都为了她这副样子刻意冷淡自己,果然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含山郡主愈发冷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微福一礼,继而转向陈欣然,落落大方道:“陈小姐谬赞了,不过是大家抬举我,都是些姐妹之间的玩闹罢了,难得有机会向陈小姐学习,是含山的荣幸,含山愿意接受。”
    这番话一时让场上众人对含山郡主的印象大好,连汝宁长公主都在心里暗叹秦王妃教女有方,才能养出这般大气疏朗,又不仗势欺人的好孩子。对面的男客也开始推翻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少人甚至目露欣赏。
    汝宁长公主挥挥手让丫鬟们递上签筒,顺手抽出一直签后笑道:“你们小姑娘比琴,可是便宜我们了,”低头瞥了一眼“可是巧了,这签筒上写的正是梅花,你们便一人弹一曲咏梅的曲子罢。”
    这时丫鬟们已经摆好了古琴,两人相互福身,先后入座,又有另外一身着鹅黄色长裙的丫鬟笑意盈盈的捧过一个青玉貔貅造型一丝杂色也无的三足香炉,点上一条上好的紫檀香,袅袅清香醉在了春风里。陈欣然端坐在古琴前,轻轻勾起一抹琴弦,唇边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含山郡主极为大气道:“看来陈小姐已经准备好了,那就请你先来罢。”
    陈欣然也不推辞,自信的挺胸,玉指轻抹琴弦,霎时一曲轻盈跳动如小溪潺潺而欢流奔腾的琴音自桃花林中响起,正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古曲《梅花雪》。只是不同于古曲的孤冷和寂寞,陈欣然手中的曲调却是活泼灵动,自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朝气,和对来年春天的向往。平心而论,陈欣然在古琴上的造诣的确不同凡响,这首琴曲也更改的甚是优美,一时场中众人也赞叹不已,连之前嘲讽过她的几位贵女都不得不赞一声。
    琴曲很快结束,陈欣然停手,向含山郡主颔首示意,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和自信。倒是含山郡主,不慌不忙的拨弄几下琴弦,待场中安静如初,这才笑道:“这是一首我自创的琴曲《香如故》,如今不过刚刚有些雏形,还请众位多多指教才好。”
    语罢素手微抬,悠扬清澈的古琴之音从案桌前飘向四周,那样清逸无拘,如二月杨柳梢头翩然而过的微风;那样清寒高贵,仿佛让人看到了雪舞纷纷中的那一点红梅,空蒙飘渺,流畅如江河入海,灵动如浅溪分石,虽曲调还微有瑕疵,但是那宁静淡然又傲骨不屈的意境却已经通过琴音完完整整的表达了出来。
    少顷,琴音停,桃花林中一片安静,只有花瓣翩然落地的韵音,众人一时都被带入到了这曲琴音里,直到湖对岸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林曦回过神来,不由在心里赞叹,难怪这首曲子会流传千古,实在是优美动听,只是想到这是含山郡主抄袭陈欣然未来所创,又有些索然无味,当下对这首曲子的喜爱之心也少了一大半。
    众人刚从琴声中回过神来,就听对面男子笑道:“郡主果然才华横溢,只这一首曲子便可流传千古了,当真是不凡。”林曦偏头,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外表看上去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厚薄适中的红唇正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林曦手里正拿着一个琉璃杯,见过这人后却是一阵干咳,差点没将手中的酒杯跌下,拼命压抑着已经到嘴边的笑意,连肩膀都有些发抖了。同桌的林薇见状立刻有些担心,伸手轻拍林曦的后背,眉头微蹙:“你这是怎么了?”
    林曦摆摆手,勉强抬起头,小脸憋的通红:“四姐,我没事,过会子就好。”心里的八卦小人却是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了,这人一看就长着一张标准的男主脸嘛,莫名其妙的就戳中了她的笑点,却还不好跟周围的人诉说。
    好半天,林曦才缓过神来,场中胜负已分,陈欣然面色惨白,想她自小苦练琴艺,尽管家中请不起琴艺大师,却也竭尽所能,却不曾想一朝败于他人之手。陈欣然不是输不起的人,而且从心底里她也承认这首曲子高出她的《梅花雪》许多,无论是曲谱还是心境都不是现在的她能比拟的。只是她的脑中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不对,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这首曲子,应该是由她来创造的。
    含山郡主微带得意的瞟了陈欣然一眼,起身微福,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气,陈欣然也迅速回过神来,按捺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诚心诚意的屈膝:“这局是我输了,郡主琴艺无双,实在高出我许多。”
    林曦闻言眉间一挑:果然不愧是能当得了女主的人,果敢坚毅,才十二岁就能拿得起放得下,也难怪前世赢过了草包女配含山郡主了。只是到底一报还一报,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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