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对面的竹笙,说道,“龙旋在这里出现,说明相抆很可能就是那神秘高人。”
    “事实就是高人先下毒,再借药方敛财。”竹笙笑了笑,答道,“如果下毒之人是相抆的话,所谓的高人自然就是他了。”
    “我去会会龙旋。”
    宫冰同竹笙交待了一句之后,便起身出了茶肆。不过他并未跑去挤人肉盾墙,反而跑到了长生堂后的街道一角。这街角平日也算热闹地带,今天适逢高人莅临的日子,人去巷空,便很是冷清。
    在街角稍站了一会儿,观察了一番周遭环境后,他才吹起手哨。他吹的手哨不似允墨那般,反而是如同树林经风雨摧残般发出的“沙沙声”。很快地,他收到了类似的回应声。下一瞬间,龙旋已经从一旁的房顶上翩然而下。
    “原来是你。”她看着宫冰,问道,“你不在少主身边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相抆会在此出现?”
    “这不是你该问的。”龙旋傲然地抬高头,“赶快回去保护少主才是。”
    “相抆很可能就是稍后会露面在长生堂的赐药人,少主命竹笙找出荷镇人所中之毒的解药,所以,暗探最好等他赐了药之后再动手。”
    宫冰提出合作,龙旋却不放在眼里。“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动手,至于能不能配出解药,那是竹笙的事,与我们的任务无关。”
    她说完转身便跳上屋顶,同刚才那般离开后,又继续在人堆里挤来挤去了。
    回到茶肆后,宫冰向竹笙说了刚才的情况,他却不是很在乎。“暗探要如何,我们无法插手。若是真的抓到相抆,我想,少主应该也不会要那解药了。”
    然而,众人苦苦等了快一个上午,原本应该出现的高人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荷镇百姓同许多慕名而来的地方富豪开始强烈不满,长生堂外人声鼎沸,简单快要将长生堂给淹没了。
    任凭人群吵得热火朝天,龙旋却悄悄退了出来,向镇外走去。她离开前,还转过头往竹笙和宫冰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镇外较隐蔽处,一众包得乌漆麻黑的绝殇暗探们正站在那儿吹风。
    “怎么回事?”已经赶到的龙旋站在他们身前,瞪着美艳却又清丽的眼睛,问道,“荷镇并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属下等人追随他到了外桥边的一家客栈里,然后,就失去那人的踪迹了……”
    “我说过尚未确定是相抆,不得打草惊蛇。你们被发现了?”
    “这个,属下等……不知……”
    龙旋闻言,气得拳骨紧握,手指关节都“喀啦”作响了。“真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盯着失去线索就算了,竟然连自己有没有被敌人发现都不知道?!”
    一排被包得密不透风的脑袋整齐划一地低了下来,显然很是羞愧。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龙旋沉声怒道,“还不快去找!”
    见一干人等呆着不动,她才明白过来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了,不知从何找起。她细致的眉头紧紧皱了皱,才压抑着怒气,问道,“那处客栈在哪儿?”
    两个人带她前往外桥边的客栈那处,其余的人则被派遣在附近秘密搜寻。
    到了外桥边,却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着,“小兔崽子又跑哪儿野去了?打坛酒也能去这么久……你去给我把他揪回来,这个月的工钱他可是别想要了……”
    “哟,这位姑娘,住店吗?”客栈的老板一见龙旋走过来,立刻停止大呼小叫,热情地迎了上去。
    龙旋却只是说道,“不必找了,他已经死了。”
    “哈?姑娘所言何解?哎,姑娘,姑娘,你要往哪儿去,得先登记交房钱呐……”
    老板见龙旋不顾他的话直接往后头客房里走,自己又拦不住她,无奈只得亦步亦趋地
    跟在她后头,进了后头一间上等客房。
    龙旋进去之后,双腿一踢,直接把叠放地整洁的床铺一脚踢翻。
    客栈老板见她如此暴力地损坏自己的财物,本想放声大喊以示不满,不过他的喊声却停顿了几秒,之后,发出来的却是惨绝人寰的惊叫声。
    “这,这,这……”
    尖叫声过后,指着床铺底下一具恐怖绝伦的尸体,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之所以说恐怖绝伦,第一,是因为,这具尸体没有脸。当然原本是长了脸皮的,只不过现在被剥掉了。凶手的手法十分精妙,脸部肌肤被完美地剥除掉,却没有深层伤口,未见一滴血液流出。
    第二,是尸体已经被毁得差不多只剩两截了。躯干部已经完全消融掉,差不多全部化成了一摊黄水,只余下脚掌和被融了一半的脑袋瓜子。
    龙旋瞪了一眼大惊小怪的老板,问道,“你认识他吗?”
    “这个……”被吓得不轻的老板,哭着脸,结结巴巴地答道,“都已经这样了……不过,他的鞋子倒是我这儿的小伙计的,那小兔崽子现在不知跑哪儿去了,等下……”
    “这就是他。”龙旋打断了老板的话。
    绝殇暗探在失去疑是相抆的高人踪迹后,便来他的房里找寻过,不过只找到当时被浇了消骨水的不明尸体。他们及时解了消骨水,但是尸身也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头面部还有一部分尚且完好。
    摆明了这是借了客栈伙计的身份金蝉脱壳,只是当时暗探们并不知晓,所以才失了线索。
    龙旋看着这具尸体的头脸部,对于属下们让对方逃脱的责备之意稍稍降低了一此。毕竟,一个能有如此精妙的刀法的人,易容易术肯定已经是出神入化。而且,他从始至终又都是戴着黑纱斗笠,根本就没人看清楚他原本长什么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上去打酒了么?……”客栈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地惶恐不安,房间的窗户却突然打开了,吓得他立刻又惊声尖叫了一会儿。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同他一起在房里的龙旋早已经不见了。
    “啊啊啊!!!!……有鬼啊有鬼啊……”
    “不许走。”江娇罗从后拖住允墨的手臂。
    原来在宫冰和竹笙“探监”时,告知允墨原本应该现身的疑是相抆之人,突然没有露面之后,他便知道相抆肯定已经离开此地,不会再出现了。在呆下去也无益,他便决定“越狱”,离开荷镇。
    “这里的藕根毒还没解呢,走什么走啊。”她拖着他的手臂耍赖,允墨却只是弹开她,举步就要跨出牢门。
    “好啊,你走啊,你走了我立刻就去尝尝那莲藕猪脚汤。”江娇罗怨妇似地看着他,说道,“你可是答应要‘永远保护我、爱护我’的哦,相公~”
    竹笙初次听人唤允墨相公,脸上竟有几分好笑的神情。他动了动面部神经,隐去笑意,佯作严肃地说道,“暗探发现我们的猎物是用□□的易容术金蝉脱壳的。属下去看过,对方剥取人面的手法非常精准,连属下都无法夸口能比他做得更好。属下研习的刀法中,关于剥皮一术,最为绝妙的乃是《礼聿医书》中记载的六面切割术,能够完整且迅速地将人类皮肤剥取,而不伤深层肌肤,不现一丝血痕。”
    他看着允墨,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属下认为,对方必定是熟知六面切割术或者研习过这种剥皮术的人。”
    “所以?”允墨好似不感兴趣地问道。
    “如果少主愿意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会从与《礼聿医书》相关的典籍中,查寻关于类似毒方的解药。属下已经试出一味药草对此病症有效,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必定可以反推出整个毒方,对症下药。”
    静默了一会儿,允墨才对宫冰说道,“通知龙旋,让他们先行离开。”
    宫冰离开后,他便又对竹笙说道,“你还有两天时间。”
    “谢少主。”
    竹笙也离开后,江娇罗才看着走回牢里,重新正襟危坐在枯草中央的允墨,问道,“《礼聿医书》是指礼聿王府门下食客集各家之所成而编制的那一部药典吗?”
    “我听说那是宫中御医必读典籍,但是从未听说上面还记载了如此可怕的剥皮术?他说的是同一本书籍吗?”
    “我不知道。”
    江娇罗特别讶异,“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他是你的属下呀,你不知道刚才怎么不问?”
    “我并非医者,没兴趣。”
    ……
    竹笙开始比照《礼聿医书》查询已经试验出的那味药草,终于在上面找到相关记载。书中关于这种药草的记载中,与荷镇百姓毒症类似的,只有一味药方,不过却是非常古老的方子。
    这种毒方毒性虽强,但是持久性不够,容易被排出体外,所以必须时常下药,很不方便。因此,想要下毒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麻烦的一种。特别是想借毒症大赚一笔的人,更加不会选这种慢性而又麻烦的方子下手。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相抆不懂药理?抑或是,赐药的人与下毒之人并非同一人?但是赐药之人金蝉脱壳所用的六面切割术,分明也是记载在《礼聿医书》上的。
    一切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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