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片黑暗,不,不全然是黑暗,柔和的月光,灿烂的星光,在天际闪耀着,夜是温柔的。
    一个小小的女孩瑟缩在阁楼的一角,让阴影和幻象吞没着她,小小的脸蛋上尽是苍白,她咬着唇,一脸倔强的表情,似乎不愿向恐惧投降,但微颤的身子却泄漏了她的脆弱,黑暗似乎要吞没了她,月光照射下产生的阴影更成了一只只巨大的猛兽,等着一步一步将她吞噬殆尽。
    她的牙咬得更紧了,表情也更加的倔强。不怕,她才不怕,她这样对自己说。忽地,门“呀!”的一声打开来,她惊跳了一下,正要抬头,一阵乍起的强烈光线使她的眼睛本能的瞇了起来,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晴晴,你还没睡啊?这么暗,怎么不开灯呢?”一个年轻女孩不解的看着缩在角落的小女孩。
    在适应了光线后,小女孩立即奔向年轻女孩,叫了声:“小泵姑。”一双手紧紧拉着年轻女孩的衣角,像溺水者攀着浮木。
    “怎么啦?晴晴?”年轻女孩惊讶的看着小女孩,表情上有着担忧。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紧抓着她的衣角。
    年轻女孩的担忧更深了,她蹲下身,目光平视着小女孩,温柔的道:“晴晴,怎么啦?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告诉小泵姑好不好?”
    小女孩只是咬着唇,不回答,年轻女孩则捺着性子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良久后,小女孩才道:“他们说,晚上会有恶魔,专门捉没人要的小孩。”清脆的童音里,有着超乎她年纪的倔强。
    一股怒气由年轻女孩的脸上掠过,她很明白,小女孩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这附近的小孩。
    她深深吸了口气,等待那怒气过去,才道:“没这回事,晴晴,他们吓你的,你别怕,况且,你绝对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而后用力摇了摇头:“他们说我是个大包袱,是扫把星,只有小泵姑是个傻子,才会收留我。”
    年轻女孩心中刚压下的怒气因小女孩的话语又窜了起来,她努力克制着,不让怒气吓到小女孩。
    “不是这样的,晴晴是个好孩子,绝对不是什么扫把星、大包袱,他们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自私。”
    “那么,为什么爸爸、妈妈也不要我?”
    “爸爸、妈妈不是不要你,他们最晴晴,这件事他们是身不由己,没办法作决定。”
    “他们就是不想要我了,要不然,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小女孩固执的道。
    “晴晴”年轻女孩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该怎么让小女做了解生离死别的无奈,了解人有悲欢离合?她蹙起眉沉思着。
    好半晌,眼光不经意的透过阁楼天窗,看到满天的星星时,她脑中灵光一闪,道:“爸爸、妈妈没有离开你,晴晴,你看。”她指向满天繁星。
    小女孩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起头,忽地呆住了:“好多好多的星星。”童稚的声音中有着惊叹,似乎被浩瀚的宇宙给震慑了。
    罢才的她被心中的恐惧害怕所吞噬,没有注意到这满天的银光。
    “是啊!晴晴。”年轻女孩搂着她小小的身子,道:“星星是所有爱你的人的化身,当他们不能在你身边时,就会变成星星来陪着你;你看,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里头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这么多人化成星星来陪着晴晴,晴晴怎么可以说自己没人要呢?”
    “这么多的星星,都是来陪着我的?”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年轻女孩,被她的说法吸引住了。
    “是啊!它们会陪着你,保护你不被妖魔鬼怪捉走。”
    “里头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小女孩跟着问。
    “嗯!”年轻女孩点了点头。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天空,好一会儿,又转向年轻女孩:“那我可以对他们说话吗?他们听得到吗?他们会不会回答我?”
    “他们没法子回答你,可是,你可以对他们说话,他们听得见,而且,他们很乐意倾听晴晴的心事。”年轻女孩温柔的说着,顿了顿,又道:“所以,晴晴,当你寂寞或害怕时,就看着星星吧!告诉星星你的心事,让星光陪着你,你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所以,
    寂寞的时候看星星吧!
    让满天的繁星陪伴你,
    让温柔的光芒抚慰你,
    你会觉得孤单寂寞并非离你那么近。
    所以,
    寂寞的时候看星星吧!
    或许你曾觉得人世间聚散离合无轨迹可寻,
    而青春的批注是一纸无法解读的谜;
    但是,生命它本身就没有道理,
    所谓的永恒也只是一瞬息,
    所以,
    寂寞的时候看星星
    “桑晴。”
    一个叫声把我从梦境里拉了出来,我缓缓的睁开眼,恍惚中,现实似乎与梦境错乱了,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桑晴。”一个特写的脸孔忽地跳入了我的视界。我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我的神智才真正的在现实中落定。
    柯南心一骨碌的跳坐上我身旁的桌子,百褶裙下的脚晃呀晃的,一身亮丽的光彩。看着我,她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一节国文课睡掉半节不说,连下课大家都走光了,你还不知不觉,照样作你的春秋大梦。”她边说边摇着头,脸上的神情有着戏剧性的夸张。
    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果然是下课了,同学们已经走光了,偌大的一间教室只剩我一个人噢,不,还有叫醒我的柯南心。
    我抹了抹脸,一身的倦怠,情绪尚在梦境的暗沉中,那个梦境那个梦境唉!我以为我早已忘了,怎么又在我梦境中侵袭而来?
    我没有回答柯南心的问话,她倒也不介意,又自顾自的说:“算你好运,今天棺材板又沉醉在他以前的光荣史中,陶醉得半死,要不你哪能睡得这么安稳啊!”她所说的棺材板是我们的国文老师,台大毕业的,据说当年在大学时被喻为未来文学界的奇葩,只是珍珠蒙尘,未遇伯乐,只好困守在这私立女中当然,这些都是他自己说的。他的实力究竟有多少,没有人知道,一个讲课讲没几行,便扯到过去光荣史的人,实在很难看出他的实力;不过,这样对我倒好,起码上国文课时,可以神游物外而不受管束。
    我还是没有回答,那个梦使我疲惫,心中沉甸甸的,像压了什么重物。我机械化的拉出书包,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进书包里。
    大概是我本就冷淡,向来少言少语,柯南心早已习惯,没什么感觉。她就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桑晴,你真是个怪人,老是这么冷淡,也不跟人家相处,像个闷葫芦似的,榨不出半句话,要我,早闷死了。”
    当时,我看了她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如我不知她为何主动的来接近我,丝毫不在乎我的冷淡疏离。
    柯南心是这个学期转来的,我们两人的位置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当然,以数学的距离算来是不远,但就一个高中教室而言,已足以构成楚河汉界了;可是,她转来的第一天,她第一个说话的对象却是我,当她走到我面前,问我可不可以带她逛逛校园时,我毋需转头也知道,全班的人都愣住了。
    柯南心和我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我冷漠孤僻,她却热情活泼,在班上念了两年多,和我说过话的人还不到一半,可她才转来一个月不到,已和所有同学混得好似往来多年,可以称姐道妹。
    这样的人是不怕寂寞的,所以,我才不明白她为何要接近和她不同世界的我,我对她就如对别人一样冷淡,这样的漠然用在别人身上,不消几回,就足以让人打退堂鼓,可是用在她身上,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就如此刻。
    等不到我的回答,她的神情连变也没变,看我整理好书包,她拉起我就往外走,换了另一个话题说:“喂,桑晴,你说,今天那个男的会不会又来站岗?”
    我怔了怔,不解的扬起眉。
    “就是那们痴情男子嘛!”她道:“他已经连续在我们学校站岗站了快两个礼拜,大家都在猜他等的是谁?有人说,他等的是爱班的李可琳,也有人说,他等的是义班的魏巧兰,反正不会是等我就是了。”她耸了耸肩。
    我淡淡的听着。这男子的事,我也稍有耳闻,这一阵子,放学后,学校门口外的红砖围墙边总有一个男子斜倚着,状似等人,英挺的外貌吸引了不少少女芳心,而各式各样版本的故事也就跟着出笼,最普遍的一个是把他塑造成痴情人,他的情人因误会而不愿意见他,他只好到学校来守着,一番痴情只为等他心爱的情人回头。
    炳!无聊。
    走出校门,门口的窃窃私语证明那痴情男子又出现了。我不经心的淡扫了一眼,在夕阳的映照下,一个剪影长长的拉了开来。我所看到的也就这么多了,我自己的事都烦恼不完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管到别的。
    哪个梦境想到此,我的心情沉得更低了。
    柯南心拉了我一把,低声叫道:“桑晴,你看,他又出现了。”
    懒得理她,我转向公车站牌伫立的另一个方向。
    “你真没意思。”柯南心大感扫兴的瞪我一眼。“全校大概也只有你对他不好奇了”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惊逃诏地的叫了起来:“难道,他等的最你?”
    我停住脚步,愕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导出这个结论。
    柯南心击了一下掌心,更兴奋了“小说,电视都是这样演啊!你和他吵架,负气不理他,他只好天天来学校站岗,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谅解。要不,怎么全校人都对他深感兴趣,就独你例外。”
    荒谬!我当她是神经病似的看她一眼,继续往站牌走。
    “好嘛!我只是瞎掰。”她摊了摊手,追了过来“可是,不能怪我把他和你联想在一起啊!你和他的气质真的很像,一样的冷淡,而且让人有距离感,不过,却又偏偏有一种让人学也学不来的气韵。你知道吗?班上有好多人虽然嘴巴里骂你冷傲孤僻,可是骨子里,可巴不得能有你一半的味道,像朱小欣就是,只是,她怎么模仿也模仿不来,反而变成东施效颦。”
    学我?模仿我?我只觉得好笑,我又有什么气韵了,我只不过是懒,对一切觉得厌烦而已。
    “说不一定他真的是冲着你来的喔!”柯南心对我神秘一笑。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他”指的是那陌生男子。
    鲍车来了,夹带着滚滚沙尘,我和柯南心不同路,所以,没有和她说再见,便挤身于同学间,上了公车,把她和她荒谬的话语丢到漫漫尘烟之后,绝尘而去。
    一路颠来簸去,忍受着台北市捷运在道路上制造的坑坑洞洞对公车的影响,及挤沙丁鱼似的车厢,下了车,好似经历了一场浩劫;已经快六点了,冬天昼短,太阳早已沉到天际的另一边,天际灰蒙蒙的一片;我习惯性的仰头看天,霞光暮霭交织着一片颓废的色调,天上无星无月。
    也是,才不到六点,还不到星月争辉的时间,更何况,这几年因为空气污染,台北早就不易看到点点星光,而我却无法控制,每每在夜里,总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寻找星子的慰藉。
    对于星星的眷恋,是缘自小泵姑。
    当时因为父母双亡,我跟着小泵姑到太平洋的彼岸,小泵姑租了一间小绑楼,我们就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初到异乡,语言不通,再加上我的黄皮肤、黑头发,我总是被欺负,邻人的小孩每每用各种方法捉弄我,甚至吓唬我夜里会有妖魔鬼怪,专吃没人要的小孩。
    没人要的小孩,他们这般说我。当时,我强装倨傲不在意,夜里却被那生动的描述吓得半死,迟归的小泵姑回来后,看到我那模样,于是搂着我,指着天窗外的满天星斗对我说,星星是爱人的眼睛,所以,寂寞的时候看星星
    当时,我真是被浩瀚的宇宙给震慑了,单纯的相信星星是爱人的眼睛,单纯的相信寂寞的时候可以看星星,对星星说心事。
    长大后,所受的教育让我明白,星星无关风月,它的一切只是人们赋予的想象,而它的光芒更只是亿万年前的余辉,非为我闪耀;可是,或许是积久成习,我仍喜欢仰天看着满天星斗,这总是能让我心情平静。
    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我甩了甩头,试图甩去满脑袋的杂念,我没有直接回家,转道跫向一家咖啡屋。
    推开门,韦瓦第的四季交响曲朝我迎面而来,我习惯性的走向角落那个老位子,老板娘对我挑挑眉,问:“照旧?”
    我点了点头,约莫十分钟后,她端来了一份简餐,还有一杯蛋蜜汁。
    我看看蛋蜜汁,再看看她,她则率性的耸耸肩说:“我请客,别跟我客气。”
    我轻声对她说了谢谢,啜了口蛋蜜汁,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渗入心底。
    用餐时刻了,咖啡馆里客人不少,老板娘几乎忙不过来,这一带的咖啡简餐馆不少,但这一家的生意却是其中最好的,这大概和老板娘的个性有关吧!
    老板娘可算是女中英豪,个性豪迈爽朗,第一次看到她时,是在店门口,我正要顺着街走回去,而她则拿了一支扫把,不客气的轰着几名男客离去,几名看似醉了的男客老羞成怒,臭婊子、烂女人的乱骂一通,却碍于老板娘的气势,怎么也不敢欺近身去。
    我看到这阵仗,不由得呆在她的店门口,而她在把那几名醉客赶走后,视线余光扫到我,她掠掠头发,问:“想要用餐是不是?进来吧!今天老娘赶走了几只不顺眼的苍蝇,心情正好,我请客。”说着,不由分说的把我拉了进去。
    我想,倘若那天我没在那时经过那里,而她不在那时赶客人,或许我是不可能踏进这家咖啡馆的;是缘吧!在我被她拉进去之际,抬头看到招牌写的这两个字,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后来,我在服务生的交谈中得知,老板娘那天之所以会赶走那几名醉客,纯粹是因为那几名醉客藉酒装疯,騒扰她店里的女服务生;而从那次以后“是缘”咖啡馆便成了我最常停留之地。
    扒了几口饭送进胃里,我便停了箸,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有胃口,心情仍停留在适才的梦境中。我打开书包,找出了那封早上福至心灵翻开信箱,看到的航空信,是小泵姑寄来的,看着邮戳,我知道这封信其实已经在我信箱里躺很久了,只因我怠于打开信箱,所以,一直到今天才让它见到天日。
    我打开信,小泵姑飞扬的字体出现在我的面前。
    晴晴:
    近来可好?
    很久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了,你姑爹和我都非常想你。
    西雅图最近的天气阴雨绵绵的,让人想出门都提不起劲,而小慕,那个小破坏狂,因为这几天没能带他出去发泄过多的精力,他几乎要把家给拆了,只苦了玛莎和我,在他后头收拾残局。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抿嘴一笑,小慕是小泵姑和姑爹的孩子,十足鬼灵精一个,至于玛莎,则是管家太太。我几乎想象得出,小泵姑和玛莎跟在小慕身后焦头烂额的模样。
    我现在开始让小慕学习中文,你应该可以想象到那种情况才是,简直是一团糟;这孩子喜欢自创语言,把中文和英文混着说,更糟的是文法倒乱,用中文的文法说英文,用英文的文法说中文,我已经开始后悔要他学中文了,偏偏你姑爹还沾沾自喜的说,小慕有创造天份。
    我的笑意更深了,急切的吸收着信上的一字一句。
    不过,有些字句我是非常坚持小慕要会的,像是爸爸、妈妈、姐姐,小慕现在能够标准的喊出“姐姐”这个称呼了,而且,他也非常的想你;晴晴,你的寒假快到了吧?能否回美国一趟?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你再不回来,小慕可要不记得你啰!
    所以,尽可能回来一趟,好吗?
    我们都非常盼望见到你。
    祝平安喜乐
    想念你的小泵姑笔
    ps:旁边这湿答答的印子是小慕坚持要送你的,他说他不会写字,只好用吻代替。
    我把信再三浏览过,才不舍的收了起来,脸上仍挂着笑。
    老板娘走过我身边,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对她扬了扬信。
    她了解的点了点头,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我把信收好,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我和小泵姑一向感情好,虽说她是我的长辈,但其实我们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她也才大我一轮,收养我时,她才十七岁。
    我父亲只有小泵姑一个妹妹,而她自小就因为天资优越,被美国当局网罗过去求学训练。所以,在出事之前,我从未看过她。
    那次的意外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次全家出游踏青的车祸中,无情的结束了我双亲的生命,在那一次的车祸中,唯一幸存的只有我,由于肇事者也当场死亡,以致无处寻找理赔,父亲又只是个穷职员,不曾留下什么,而那群亲朋好友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一个扫把星,一出生便克得妈妈和她娘家断了关系,五岁时连父母都克死了;多可怕是不?万一收留了我,自己也遭殃,那可怎么办?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被克死就太冤枉了;况且,他们自己也有儿有女嘛!一大家子都负担不来了,哪还能再拖上我一个?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家都有孩子要照料嘛!
    是啊!我懂,我当然懂。
    而后,亲爱的小泵姑由遥远的北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解救了我沦落孤儿院的命运,尚在研究所念考古的她因为到北极圈去寻找维京人的遗迹,所以,当她得到消息时,爸爸、妈妈都已经人土为安了,她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处理完一切后,我和小泵姑一起到美国生活。小泵姑是个奇才,求学的过程中,一路领足最高额奖学金,十五岁便跳级念完大学,领养我时,她才十七岁,比现在的我还小一岁,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当时的她还需要法定监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收养我。所以,她请她的指导教授作我名义上的法定监护人,而实际上赚钱养我的却是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白天她必须念书,只好把我寄放在托儿所,晚上她则把我接回家,在小小的阁楼里帮她的指导教授整理研究的相关资料以赚取生活费。
    就这样捱了半年,小泵姑总算拿到了博士文凭,加入美国政府幕后出资赞助的考古队,关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而我也跟着她,一个国家飞过一个国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小泵姑邂逅了姑爹,她才停止了流浪的足迹,在美国西岸定居下来,成为大学的历史教授。又过了一、两年,我向小泵姑提起想回台湾的意愿,小泵姑虽是不舍,却深知我的独立自主,于是让我回来,所以,在这家以严格出名的教会学校才有一个叫桑晴的学生。
    我常在想,如果没有小泵姑,我的人生必然会完全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小泵姑,我会变得怎么样?
    握着信,我觉得心暖暖的,我想,寒假的时候,我会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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