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传信白鸽飞到了杨婵的面前,有人请她明夜子时去玉虚峰山门前一叙,落笔为“一轩”。杨婵合上小纸条,心想正好,道别的时候到了,明夜之后她就会运走高飞。
    玉京峰上走失了一名弟子,这事非常蹊跷。按理说如果这名弟子是徒步走出山门一定会引起警觉。而且这名弟子还没有筑基,无法御剑,除非是有人操纵上品飞剑带着他飞出门派,但是天清派拥有上品飞剑的弟子寥寥无几,这几天也没有飞出过山门。一时间迷雾重重。
    丁晓晨住在遗爱隔壁,也被拉去盘问了一番,但是他有非小羽等人为他作证,遗爱走失的那天下午他们在一起练功,所以也毫无头绪。
    遗爱在崇明的卧室里醒来。他昏迷了小半天,此时已经是半夜。月光透过房间的木门的把一个个门框斜影印在大理石铺就的光滑地面,白色透明的纱幔上绣着竹叶图案,一只三脚香炉摆窗前梨花木的桌面上。床边有个一大肚小口的天青色汝窑花瓶,插了满满一瓶的水晶白菊花。床边的墙上挂着幅烟雨图,画的两边有两幅对联。房间里一尘不染,隐隐有暗香浮动。他没注意到床旁边屏风后,崇明护法运功后损耗过多,伏在案几上睡着了。
    遗爱觉得在这里很安心,虽然刚刚受到重创,但现在他感到全身的经脉都已经打通,腹部微微发热,凤鸣佩的能量在源源不断地供给给他,帮他修复损伤。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人影印在了门上。他听到门外人低声的对话,“你知道不大傻,现在大师兄和咱们玉虚护法联合起来了。”
    “你才大傻呢。你又怎么知道的,护法最是淡泊名利了,这也不像是咱们护法的做派。”
    “他已经约了杨婵师姐明天来咱们玉虚峰,给她测算星命,据说是要把她和大师兄撮合到一起呢。”第一个弟子很八卦地说。
    “真的么,那崇明护法这次看来是要选了大师兄做为天清派继承人。”
    “是啊,其实师傅本可以隔岸观火,还有大把的竞争者呢。比如皇族的非公子,还有修仙世家的玄梦,都是非常被看好的人选。”
    “但人家好歹是亲传弟子,有哪个师傅不希望自己的弟子继承衣钵呢。”另一个弟子感慨道。
    “谁知道呢,必须要有两次夺得门派大比的头筹才有可能被大家认同为下届掌门,哎,也不管我们的事。我们玉虚门下弟子只管参悟天象命理就好了。”
    “说的是,药都快凉了,快把药给里面的小师弟端去吧,可别把他吵醒了。”
    听到师姐要来玉虚峰听护法推算星命,遗爱感到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师姐想知道谁可以当上下届掌门,好当掌门夫人么。女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遗爱听到推门的身影,马上躺好,闭上眼睛,装作昏迷的样子。两位弟子看到遗爱还是昏迷的,放下药后准备过来叫醒遗爱。望见屏风后面崇明护法穿着便服在一旁小憩就又悄悄退了出去。
    遗爱听见关门声后就起身,想去看看他们端来了什么东西。结果下床时碰到床脚,摔了一跤。等他要爬起来时,看到崇明正立在他的面前,一身棉麻的灰色便装,没有白天穿着正装时的拒人千里。他伸出了手,遗爱一愣,拉住崇明温暖的大手,站了起来。
    “你醒了,现在好些了么。”
    “多谢师傅关心,现在好多了。”
    “明月珠易使人思维混乱,产生一些幻觉,所以若是看到了一些以假乱真的场景,也不用放在心上。”
    “是,弟子知道了。”
    “遗爱,我看你刚刚入门,愿不愿意在我玉虚峰下跟随我修习法术。”
    “弟子愿意,师傅救过弟子一命,愿追随师傅左右,听候师傅差遣。”遗爱听到护法愿意手自己为徒,十分激动,跪在地上要叩拜师傅。
    “快起来。”崇明扶起遗爱,“下午的时候让你去戒律堂其实并不是要惩戒你,只是为了证实你没有妖兽的血脉。现在妖界势力横行于世,希望你不要怪罪师傅。”
    “师傅这么做也是为了门派的安全,弟子明白师傅的苦心。”
    “好,既然你入我玉虚门下,就要摒弃前尘,重新开始。从前的种种尽皆虚妄,只有放下过去的人才会拥有未来。遗爱,你明白师傅的意思么。”
    “遗爱,不是很明白。”遗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他其实没有什么好忘记的,因为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太平淡了,每天都差不多,更谈不上要放下什么。
    “记住为师的话,今天先在我房里休息一晚,明天我给你在旁边房间安排一个住所,随大师兄冷傲君一起修行吧。”
    遗爱感激地看着师傅转身离开,去了旁边的房间。他喝了两位师兄送来的汤药,浑身懒洋洋的,躺在了床上。想到本来约好和丁晓晨他们十日一沐休时去市场交换灵石,觉得有些可惜,不知道玉虚门下的师兄们去不去市场交换。
    他又想到林剑平师兄了,不知道他怎么样,是不是还在到处捕捉妖兽吸取内丹。还有大师兄,他会成为下一任掌门么,还是不要吧,他对可爱的猫咪都下狠手。遗爱胡思乱醒着,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看到自己站在一个高百丈的吐着火舌的铁墙之上,铁墙被火烧得通红,春秋鼎就在铁墙的包围之中,鼎的直径比玉清广场还要大。鼎中沸腾的红色粘稠液体里隐隐有万千鬼神的身影,仿佛是修罗地狱的缩影,有无数大鬼在其中对地狱中的厉鬼施刑。酷刑千万种之多,很难说尽。他遇到一名大鬼王,披着黑色的披风,皮肤惨白,嘴唇红艳,口中锋利的牙齿露出了嘴唇,眼睛的光芒如电光一样。他双手合十,问这名鬼王,“请问这是哪里。”
    鬼王回礼,说:“菩萨,这里是无间地狱。”
    他又问:“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呢。”
    鬼王说:“如果不是因为神力,那就是因为某人的誓言或愿望。”
    遗爱说:“我从出生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如果他们已经死了,会是在这里么。”
    鬼王说:“菩萨,请问你父母的种族和姓氏。是兽族,神族,还是人族。”
    遗爱一时语塞,看到自己站在苍茫的大海上,海水躁动不安,一个巨浪打来,仿佛千军万马咆哮着奔腾而至,鬼王隐入浪涛不见了,遗爱惊醒。
    是啊,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哪个种族,姓甚名谁,他一定要知道。否则就算死后下地狱也不能相见。何况他是来修玉虚门下的道法,如果可以筑基,能够御剑,且可以推算星命,找到父母或者亲人应该就方便许多。遗爱于是下定决心好好修行。
    第二天,崇明先拿着杨婵和赵一轩的八字测算了一下,好准备准备晚上和杨婵的谈话。赵一轩的倒还不错,可杨婵。他越算越觉得不对劲,又赶紧重新算了一遍。他觉得杨婵的命数不太好,实再不想撮合他们了,免得以后赵一轩怪罪他。随手把遗爱的八字也算了算,觉得遗爱的命数也是太过多变,大起大落,自己也拿不准。崇明觉得十分挫败,可是又拿了赵一轩的东西,所以只好先来见见杨婵。
    “护法,蝉儿见过护法。”子时,杨婵御剑来到玉虚峰山门。她特地装扮了一番,眉心上绘出一朵银莲,身穿淡紫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宛如仙子降临。见到护法在等她,有些吃惊。
    “蝉儿,一轩今天有事零时走了,所以托我来致歉。”
    “不碍事的,我和大师兄从小玩到大,不要紧的。有什么话下回再说吧。”
    “不过,蝉儿,我问有些话想要嘱咐你”
    “护法请说。”
    “蝉儿,最近你千万不可靠近水边,特别是河边,不然会有危险。我也测算不出危险是什么,但是尽量呆在山里不要出门。”
    “啊,护法,我还以为你是来替大师兄说和的。”杨婵愣了一下,护法难道知道自己要离开么。打圆场说,“护法,你又在故弄玄虚。蝉儿已经快要突破修仙的中境界了,你看我刚刚御剑多得心应手。”
    “是的,我的蝉儿,师叔从小看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修为进境。只是天意难为,可不要一时大意,损了百年修为,就不值得了。”
    “是,蝉儿明白,蝉儿铭记护法指点。护法也早些安置了吧。”杨婵又潇洒地御剑而去。`
    “天意难违啊,蝉儿,万事小心。”护法心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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