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吃饭, 别让他们等急了。”
    最后, 卢惊绿是这么答的,答完飞快跨出门外,示意他跟上。
    叶孤城虽然有些遗憾, 但还是听了她的话跟上了。
    隔壁院子里, 沈浪夫妇已经被王怜花告知怜星那封信的内容, 见他们过来, 立刻道了一声恭喜。
    卢惊绿轮番谢过, 谢完才入座吃饭。
    和王怜花说的一样, 沈浪和朱七七的确做了很大一桌菜, 而且每一道都用极了心。
    卢惊绿心下感动,吃完之后, 主动把刷碗和收拾的活给揽了。
    朱七七本来不愿意答应,后来被王怜花和沈浪连续使了两个眼色,才松口道:“好吧, 那就麻烦叶夫人啦, 本来今天轮到我,现在我就偷懒一天。”
    卢惊绿当然摆手说不麻烦。待所有人都搁下碗筷后, 她便起身把一桌残骸收拾了。
    沈浪三人再岛上养了鸡鸭, 剩下的那一丁点食物残渣, 正好可以拿过去喂了它们。
    卢惊绿学着王怜花昨晚那样,找了个空碗装好,拿过去喂了,不过她到底不太熟练, 过去时差点被一堆鸡鸭蜂拥而上的场面吓得连退三步,以至于耽误了好一会儿。
    等她回到那个吃饭的小厅时,饭桌竟已收拾完了。
    她一愣,正要转身问外面三人是怎么回事,王怜花就先开了口,道:“碗筷已经被叶城主收走了。”
    卢惊绿:“……啊?”他会洗吗!
    王怜花指了指院子另一头,语气兴味道:“喏,就在那边。”
    隐居海岛生活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当初王怜花三人能选定这座岛,也是因为一早确定了岛上有足够他们日常生活用的淡水。
    后来住下后,他们便改了地势,将山丘间的淡水引流了过来。
    叶孤城取走了碗筷之后,便去了那处,打算提前把卢惊绿揽下的活给干了。
    但就像卢惊绿猜的那样,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贵公子,他对这类家务活的不擅长,远在岛上其余人之上。
    卢惊绿过去的时候,他才刚洗好第一个,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和出剑时完全判若两人。
    她忍住笑,小跑着去到他边上蹲下,道:“还是我来吧。”
    叶孤城难得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神情,不过开口时语气仍然认真。
    他说我想帮你。
    卢惊绿无奈,只好道:“那你现在帮个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行不行?”
    叶孤城:“……”
    见他还是没有动的意思,她干脆一把夺过他手里那个还沾着油污的碗,二话不说,接着洗了起来。
    叶孤城再度:“……”
    卢惊绿怕他不死心,洗完一个,直接把干净的放到他手里,道:“这样,我洗你擦,行了吧?”
    两人就这么分工合作,把拿过来的餐具彻底清洗了一遍。
    期间叶孤城看她动作娴熟,很是好奇:“你以前……做过这些吗?”
    她没多想就点了头。
    然后他更困惑了:“我应该不会让你做这些才是。”
    卢惊绿哭笑不得,说那也是嫁给你之后的事了啊。
    “那在那之前——”他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也还好。”她选了个相对折中的回答。
    一般人听了这个答案,多半不会再问下去,可叶孤城的思路和想法从来都和一般人不一样,记不起她之后尤甚。
    两人洗完碗筷拿回去放好,与沈浪三人打了个招呼后,就一道回屋了。
    结果回屋之后,叶孤城就开始接着之前的话题问他们的成亲始末了。
    卢惊绿看他真的很在意,就回忆了一下那个奇奇怪怪的新婚之夜,把他当时一本正经说的理由复述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这样。”她说,“那个时候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叶孤城听完其中原委,觉得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确认了这一点后,他反而很不得劲。
    怎么就是因为这个才成的亲呢?他这么想着,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卢惊绿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回答完他的问题,便准备洗漱休息了。
    她这段时间每天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如今好不容易从怜星那得了确切的消息,心神一松弛,身体上的疲倦便汹汹而来,让她一坐下就开始犯困。
    于是这天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的那一个就成了叶孤城。
    叶孤城睁眼看了她大半个晚上,看着看着,不由屏住呼吸伸出手,尝试着把她拢到了怀里。
    睡梦中的她对此似有察觉,皱了皱眉,含糊着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侧耳去听,发现她是在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带着一股委屈劲,令他的心跟着一道酸软了起来。
    卢惊绿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像条八爪鱼,一时大窘。
    她深吸一口气,想尝试着挪开一点身体,结果腿刚一动,就把他惹醒了。
    之后四目相对,略显急促的呼吸打在彼此面上,她发现他身上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也跟着一起醒了,顿时羞得面上浮起一层薄红,同时半点不敢再动。
    可一直这么大眼瞪小眼下去也不是个事,所以沉吟片刻后,她还是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什么……你也醒了啊。”天啊,她在说什么!
    他看着她,嗯了一声,道:“我梦到你了。”
    卢惊绿:“欸?梦到我什么?”
    “梦到我们拜堂成亲。”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努力掩藏或者说克制什么。
    卢惊绿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昨晚的描述搞得回忆起了什么,结果下一刻她就被贴在自己腿根处,存在感愈发明显的某个物件打了脸。
    “你……”这下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幸叶孤城也并不需要她说什么,此刻的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梦里一样,倾身吻住她。
    这一次他没有像昨天那样事先询问一遍,好征得她的同意,他借着此时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氛,吻得直接又大胆。
    饶是卢惊绿想告诉他,他们俩的新婚之夜并非他想的这般,也没了机会。
    ……
    隔天傍晚,怜星和楚留香终于带着从南王府取来的母蛊,抵达了这座在南海里毫不起眼的小岛。
    他们一到,就把母蛊交给了王怜花,而王怜花拿了母蛊,甚至没和自己的老朋友叙一两句旧,就直接来叫叶孤城了。
    以母蛊来引出子蛊,历来是破蛊的最佳方式,王怜花让叶孤城像之前那样,在水中打坐入定,确认子蛊在母蛊靠近之下,已经渐渐苏醒后,才开始发指令。
    发之前,他特地嘱咐了卢惊绿一句,让她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慌,子蛊离体,难免要闹出些动静的。
    卢惊绿被他说得十分紧张,但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怜星在一旁小声安慰她:“没事的,来的路上我已经仔细看过了姐姐他们从南王府带回来的摄魂蛊手札,只要按上面的法子引,一定能把子蛊引出来,也不会对中蛊者造成任何损伤。”
    卢惊绿听到这话,才稍微镇定了一点。
    不过之后引蛊出体时,看着叶孤城坐在那,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地变幻,她还是焦心得不行。
    好在王怜花将时机掐得极准,眼看子蛊躁动得越发厉害,立刻取过边上用火烧过的短匕,在叶孤城掌心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的同时,众人终于看到了藏在里头的蛊虫。
    王怜花迅速开了那个与母蛊配套的木盒,眼疾手快地将其装入其中,再以内力催动木盒变热,令其散出可令子母两蛊俱陷入沉眠的香气。
    整个过程里,卢惊绿连大气都没敢出一下,好不容易听到王怜花说出那句“好了”的时候,她才有种自己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取出来后,他便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她忍不住向王怜花再确认一遍。
    王怜花先是点头,再又摇头。
    不得不说他摇头的时候,卢惊绿又一次悬起了心。
    王怜花见状,忍不住笑道:“被摄魂是不可能了,但因摄魂蛊短暂失去的记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叶夫人恐怕得拿出点耐心。”
    卢惊绿:“……这没关系,我只要他没事就好了。”
    她话音落下,屋内其他人顿时都生出了一种不该继续待在此处的感觉。
    大家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末了由楚留香带头,直接出去了,说是去隔壁喝杯茶聊会儿天,出去之前还特地跟她说,你们俩可以不用急着来。
    卢惊绿:“……”也不用这么贴心!
    “叶城主的手还在流血呢。”怜星道,“你先帮他包扎一下再说。”
    “……噢。”这个倒是真的耽误不得。
    王怜花出手稳准狠,叶孤城手上那道口子并不浅,卢惊绿包扎的时候,甚至有点不太忍心看。
    “疼不疼啊?”她忍不住问。
    他仍坐在水里,因为流了不少血,这会儿面色看着似乎比平时白了些。
    而她蹲在木桶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么一句,电光石火之间,竟叫叶孤城想起了一个重新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场景。
    他一怔,道:“我那时是受了伤吗?”
    卢惊绿:“???”
    “我在洗剑池里,你蹲在岸边——”
    “——不是!”她无语了,为什么最先记得的是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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