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也怀念,怀念自己那可怜的姑娘。
    她会情不自禁的对比,不是比谁更好,而是比她们的区别。
    她们真的好大的区别。
    娘娘不是娘娘,可娘娘还是娘娘。她对她们都太好了。
    她们甘心情愿的伺候着,没有生出过离开的心思。
    只是清晨黄昏,临水会想念自己的姑娘。
    偶尔偷偷的落一滴眼泪,再擦掉将一切藏起来。
    春去冬来,好几年就过去了。
    娘娘生下了玉珠儿,陛下喜欢玉珠儿。娘娘也从来不嫌弃玉珠儿是个公主。
    凤仪宫上下都喜欢玉珠儿,她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姑娘。
    不喜欢多说话,却乖巧懂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叫你生出无限的怜爱。
    她声音软乎乎的叫:“临水姑姑。”
    那时候临水会想,即便是借尸还魂,这身躯也还是她的姑娘,那这个孩子,便也是她们姑娘的骨血啊。
    后来娘娘又生下了象儿,象儿像极了四公子,他也非常可爱,古灵精怪的。
    再过几年,娘娘又生下了年年。
    娘娘与陛下感情和睦,后宫也渐渐全部被收拢进了娘娘的手心里。
    储君已经是无可替代的储君。
    娘娘给临水,照花,扶风都说了亲。
    临水一开始也有过忐忑,但是娘娘说只要你觉得不快乐,就随时回来。
    临水想,她跟着娘娘这么多年了,看也该学会一点东西的吧?
    张复礼是个倒霉,他前面定过几次亲,却都没能成。
    家中有些资产,但是没了爹娘。
    娘娘曾跟她说,她是不信那些克夫克妻的话的,但是如果临水介意的话,就换一个。
    临水说她也是不介意的。
    日子要过成什么样,到底还是看自己。
    张复礼隆重的将临水娶进门。
    临水怀孕的时候,宫中忽然来人宣召她进宫,娘娘昏厥了。
    临水当时吓得手抖,娘娘怎么忽然就昏厥了?她一昏就是七日,她眼睁睁看着娘娘一点点的瘦下去。
    陛下沉默的很,他每天尽量陪在娘娘跟前。
    三个孩子几乎是每天都在哭。
    临水当时想,要是娘娘挺不过去了,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就马上回宫,照顾公主,照顾储君,照顾年年。
    万幸,娘娘洪福齐天,她还是熬了过来。
    临水也终于能安心出宫。
    第一个孩子便是男孩子,张家人都很高兴。
    其实张家人是不敢对她不好的,她是宫女出身不假,可有赵家养女的身份。
    但是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娘娘把她看做姐妹。
    她在娘娘的心目中,是比赵家姐姐们还要重要的。
    这都是因为现在的娘娘没有与家中人相处过的缘故,所以只为这个,张家没人敢为难临水。
    张复礼更不敢,赵家人都护短,娘娘更护短。
    临水确实学会了很多夫妻相处之道,何况张复礼也没有妾室。
    她们的第一个孩子生下后,更是令夫妻感情更上一层楼。
    她也很懂事,替张复礼孝敬他的伯父。
    几年后,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毕竟也不年轻了,这第二个就怀的很是艰难。
    宫里的赏赐时常送来,是为安胎,也是为她抬身价。
    甚至公主还偷偷跑来看她。
    临水盼着这一胎生个女儿,可天不遂人愿,不光不是女儿,甚至是双胞胎儿子。
    她气哭了,张复礼好笑的说人家妇人生怕没有男丁,你倒好,生儿子气哭了。
    临水真的气哭,她看了张复礼好几眼:“公主小时候可爱得很,我……我也想要。”
    张复礼咳嗽了一下,这话他是不敢接的。没有臣子讨论公主的。
    只好含糊:“不行就抱养个小姑娘来?”
    临水摇头:“不了。”
    娘娘之前是说了,只要不是必须,最好别养人家的孩子。
    如果看着可怜,可以帮,可以养,但是不能当亲生的养。
    她也就这么想的。
    不过没关系,自己没有就疼一下别人的,张复礼的大伯家有小孙女,两家就住隔壁。
    临水常把那小姑娘带来养着,两个人可亲了。
    后来临水就没能再生孩子了,倒是四十岁的时候不小心小产了一次,她自己也不知道怀上了。
    小月子结束后被叫进宫里挨了一顿骂。
    自然了,她要挨骂,张复礼更是少不了挨骂。
    临水被骂了,却很高兴,娘娘的关心什么时候都暖心。
    至于张复礼,也只能苦笑了。
    临水的长子死活不肯好好念书,张复礼没少揍他,可惜都没用,十五岁的时候就瞒着家里跑去西北当兵去了。
    两个小儿子倒是会读书,小小年纪就都是秀才了。
    再后来,临水老了。
    时常跟照花,扶风,还有后来出宫的雁鸣和飞絮一起说说话。要么就是听戏,她们可太喜欢听戏了。
    偶尔也会想起当年那个爱看戏的太后,偶尔说说过去宫里的事。
    飞絮一辈子没嫁人,岁数大了之后,就被送出宫养老,她做了个富贵的老封君,有人伺候着,有宅子有院子。
    临水的长子在边关阻击了一队北疆探子立功,封了三品将军。
    她的两个小儿子前后脚都中了进士。
    张复礼也卸任了,成日里就含饴弄孙,一家子其乐融融。
    临水七十一岁的时候,终于是一病不起。张复礼此时还健在,他坐在榻前看着临水:“你先去吧,安心,我也就这一两年了。放心,我不续弦。”
    临水笑了:“老不修的东西,你都什么岁数了,棺材瓤子了,还想过续弦的事呢?”
    张复礼笑起来:“没想,不想,下辈子咱俩趁年轻就成亲,十几岁就成亲。然后再活个六十年,少年夫妻老来伴,咱们乐乐呵呵的。”
    临水点头:“下辈子,咱俩得有闺女。”
    这话,把伺候在边上的三个儿子都弄的有些无奈,娘一辈子念叨没闺女真是执念。
    临水不知道自己和张复礼的感情是不是和大多数夫妻一样,但是她知道她还想跟张复礼再来一辈子。
    嘱咐过了身后事,临水安然的闭上眼,她最后念叨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姑娘,今日无风,不放风筝了,咱们玩秋千去啊?
    还有一句是:娘娘,玉珠儿和象儿奴婢都喜欢极了。
    【欠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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