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这种试探方式太过粗暴直接,让莫许心跳直接蹦到了喉咙口。
    她紧紧盯着王建人,不错过他脸上和眼睛一丝一毫的变化,然而王建人自始至终除了厌恶和愤怒,并没有别的。
    没有被人识破身份的震惊,也没有听到仇人名字的憎恨。
    “我就一张大众脸,像谁都可能。”王建人无所谓地答。
    “……”
    苏扬呆愣在原地,一时半刻找不到词反驳。
    王建人又道:“让让,不要耽误我跑车。”
    说着就推动车子,也不管苏扬让不让,就在车轮要擦到苏扬脚尖时,苏扬终于慢半拍地挪了开。
    “哎,不是,先生,你帅得这么有贵族范,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大众脸啊,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如果改变主意的话来找我啊,我这几天都在李嫂家蹭饭。”
    苏扬后知后觉地对着王建人的后脑勺喊,但王建人只当她放屁,一个字也不回。
    “……”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夏燿站在二楼阳台上看见大经纪人拍马屁被狂打脸后,难以自制的抽笑声。
    苏扬和莫许面面相觑,同时选择了屏蔽,回到屋檐下唉声叹气。
    王建人的反应太阵定了,要么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处变不惊,要么就是脑子里四大皆空,一心只开破摩托。
    苏扬和莫许交流几个眼神后,不约而同选择相信后者。
    因为莫许重生在夏炽身上是一个玄幻故事 ,一般人无法无法想象,而苏扬的出现太突然,王建人既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不可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她揭穿。
    所以,只能是脑子坏了,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帮你什么?”屋檐下,苏扬小声嘀咕:“更何况,他早就离开楚家,就算脑子正常,也不是楚总的对手,算什么秘密武器?小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莫许捧着脸:“我不管,反正要对付楚寒,就不能少了他。”
    苏扬知道莫许性子倔,劝也没用,也不想多费口舌:“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
    莫许叹气:“具体怎么做我也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过首先,得等我把身材瘦下来才行。”
    苏扬不由得再次看两眼她满身的赘肉,嗤笑:“你能行吗?”
    莫许瞪她:“怎么不能?我想减就能减,我以前多苗条你不是不知道。”
    苏扬砸吧下嘴不再多说。
    她当然知道莫许以前有多‘苗条’,但那完全不是通过减肥控制的。
    而是因为,她长期精神性失眠,再加上工作起来不要命,折磨成那样的……
    但苏扬不忍心拆穿她。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转移话题:“你刚叫他什么?贱人叔?我没听错吧,贱人?!还能再霸气一点吗,啊哈哈哈……”
    莫许磨牙:“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世面。”
    苏扬耸着肩,笑得一抽一抽:“还有,你在她面前怎么怂得像条狗一样,有那么心虚吗?”
    莫许郑重强调:“这叫战略,战略,你懂不懂,化百炼钢为绕指揉!”
    “好好好,战略,战略……”苏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两人在屋檐下坐了一阵子,太阳火辣辣的晒,觉得无聊,又上楼看电视。
    夏燿一见两人就嫌弃地扔了遥控器回自己房间睡觉,走的时候还挖了莫许一眼。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妹妹才认识那个女人一天不到,两人就有说有笑熟络成那样。
    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可能,妹妹在跪舔大经纪人。
    得出这个结论夏燿即觉得痛心又觉得丢人,教育不了,他只能一个人保持格调独善其身。
    到下午五点左右,天气逐渐转阴,莫许带着苏扬到村里‘随便逛逛’。
    一个村里能有什么好逛的?无非就是把苏扬这个脸上抹了白|粉的城里姑娘当宠物溜一趟,逢人就笑呵呵打声招呼。
    经过上午推车的事,全村的人都知道村里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城里人,她化了妆,开着车,还说普通话,有钱得很。
    经过一座石头堆砌成的旧房子,坝子里还有一个小屁孩儿追着皮球跑时,莫许给苏扬递了递眼色,苏扬会意,故作欣赏地朝那石头房子走过去,感叹道:“哇,这是用石头建成的房子吗?真特别,还以为在古城才看得到呢……”
    小屁孩儿听到声音,怀念上午那几包零食的交情,抱起皮球礼貌地喊:“阿姨,胖四姐,你们来我家耍啊……”
    “哟,这不是上午的小帅哥吗?原来你家住这里啊,你还没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
    苏扬又蹲下身在小屁孩儿的脸上捏啊捏。
    小屁孩儿被捏得口齿不清:“阿姨,我叫陈双帆,你叫淘淘我就行。”
    苏扬继续捏:“原来叫淘淘啊,真有礼貌,真乖,呵呵呵……”
    正捏着,石头房内响起了女人轻柔的声音:“淘淘,你在和谁说话呀?”
    顾心知从屋里走出来时,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青菜,大概是在择菜。
    “妈妈,是上午给我零食吃的阿姨。”
    淘淘趁机从苏扬的魔抓下逃脱跑回去抱顾心知的腿,而顾心知在看清苏扬脸的瞬间,面部表情全僵住了,“羊,羊姐……”
    苏扬大步上前,难以至信地抚住嘴,做出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模样:“心知?你真的是心知?我没看错吧?!”
    顾心知愣了半晌之后回过神,眼含热泪地微笑:“是的,羊羊姐,我是心知,这是我家。”
    苏扬一把抱住她:“你个死丫头,这些年跑哪里去了,害得我和小许担心死了。”
    顾心知一颤,赶紧把手里的菜叶拿开:“羊羊姐,小心点,别弄脏衣服了。”
    苏扬:“我不管,先让我抱一会儿再说。”
    这场面来得太离奇,淘淘不明所以地望着两个女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莫许站在坝子边直翻白眼。
    苏扬这个死人,就爱胡乱加戏。
    她什么时候担心过顾心知了?
    “大嫂,有没得啥子东西可先填肚皮的,我饿得不得了。”
    两人正抱着,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笑嘻嘻地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咬了一半的酥皮鲫鱼,边嚼边说:“哟,这是哪个,大嫂你朋友啊,好漂亮哦。”
    莫许心里估摸,这应该是顾心知死去丈夫的弟弟陈建强,人称陈二娃,据说年纪轻轻不出门挣钱,赖在家里吃闲饭,一有时间就去麻将馆打牌,输了就回家找家里要。
    “还有一会儿就吃晚了,你忍着吧。”顾心知冷下脸,看也不看陈二娃一眼,拉着苏扬和淘淘的手:“羊羊姐,去我房间坐会儿吧。”
    “好。”苏扬瞟了那男人一眼,回头手一招:“夏四妹儿别在外面站着,一起进来呀。”
    莫许又翻了翻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进屋。
    顾心知的房间在楼上最左边的一间,家具都是老式而半旧的,不过干净整洁,倒让人看着舒服。
    进屋时,莫许和苏扬同时被墙上贴着的几张海报给吸引了。
    因为海报上面都是同一个人——莫许。
    顾心知同她们一起望着海报,眼底渐渐浮起血丝:“许姐真好看啊,每次看到她的海报都忍不住买来贴家里……不过,以后再也不会有新的了……羊羊姐,许姐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哽咽,若无旁人的流起眼泪来。
    “别哭了,别难过,小许如果还活着,也一定不想我们这样……”
    苏扬叹气,再次抱着顾心知用最深得人心的套路安慰,还趁机给莫许递眼色,像是希望她有所表示。
    莫许又翻白眼,她能说什么,难道说:姐没死,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吗?
    “那个,我还要回家摘桑叶呢,你们慢慢聊啊。”
    莫许实在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哭丧,丢下一句话拔腿就跑。
    再说,把她害那么惨还来哭她,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莫许想想就冒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苏扬跟顾心知聊了些什么,等莫许把桑叶摘回家时,苏扬也正好从顾心知家回来,脸色一点也不好。
    灶房里,夏燿在烧火做饭,猪圈里,李小双在喂猪,八只肥猪嗷嗷大叫,非常热闹。
    苏扬坐在屋檐下幽幽地叹气:“小许,别置气了,那丫头因为你的死已经伤伤心心地哭了好几回了。”
    莫许一阵烦躁:“又不是我让她哭的,并我屁事。”
    苏扬沉着眼看她,继续道:“那丫头这几年过得一点也不好,你没见她那个混帐小叔子的眼神贼眉鼠眼恨不得吃了她吗?她房里那道门有三把锁,三把!”
    “……”
    莫许扭头不吭声,看出来了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扬又道:“还有,我问她了,淘淘是韩哲的儿子没错,但她不喜欢韩哲。”
    莫许诧异地回头,顾心知自小就洁身自好而且清高。
    除了真正喜欢上韩哲,心甘情愿为生他的孩子,莫许和苏扬再也想不到别的原因。
    不等她开口问,苏扬就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丫头死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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