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于世的老本行还能是什么?
    乞讨要饭,摆摊卖药。
    儿时个头小,不用装可怜,穿得破破烂烂,往街角一蹲,就很像乞丐。
    后来去南疆,为了替师父阿婆赚银子,我和于世也时常跑出去替阿婆卖药。
    如今,我和于世四肢健全,正值当年,再跑去当乞丐要饭,着实不好看。
    左右要在这边城逗留几日,索性就趁闲暇之时,靠卖药来赚些散银子来。
    翻出从南疆带来的药,我和于世又扯了块布,洋洋洒洒在上面挥写下四个大字。
    跟客栈老板借了桌椅和竹竿,来到街市,找了个角落架起摊子。
    “专治不举”的幌子一挂,没多久就陆陆续续地围上来几名妇人。
    是的,来买药的都是妇人。
    男子不好意思来,来的都是嫌弃自己夫君不行的人。
    出乎意料的,日落之前,药卖出了好几瓶。
    用赚来的几两银子,给阿忍他们买了些肉包子,我和于世找了家馄饨铺。
    好巧不巧,赵书亦和他的侍卫竟也在此处。
    赵书亦碗里的馄饨都吃完了,却仍留在铺子里与其他客人闲聊。
    温润如玉的书生,说起话来谦恭有礼,让人如沐春风,来吃馄饨的食客自然也愿与他多说几句。
    两碗馄饨端上来后,掀起帷帽的垂纱,我与于世一边吃着,一边听赵书亦与他人之间的对话。
    聊的内容无甚特别,都是南疆的一些风土人情和怪异传说。
    别人侃侃而谈之时,赵书亦便在旁边提笔在书册上记着。
    于世偷偷观察了他半晌,面色不悦道:“这书呆子肯定是魏驰派来查你的,这几日咱们避着点儿他。”
    说话间,于世将我面前的那碗馄饨朝我推了推,随后将帷帽的垂纱也给我拨了下来。
    “把脸挡起来吃。”
    哪有躲在帷帽里面吃饭的,方不方便不说,奇怪的行径反倒引人注意。
    我愤愤地又将垂纱给撩了上去。
    “我现在这张脸,他也认不出我来。”
    于世不顾我反对,又伸手将我垂纱给拨了下来。
    “不行,不仅是他,你这脸现在越来越招摇,没看馄饨铺的伙计和旁那边那几桌都偷瞧你多少眼了,挡着点,免得惹麻烦。”
    我倔强地又将垂纱给撩了上去。
    “我现在一脸的疤痕和红疹子,能招摇到哪儿去。”
    “自己长什么底子,心里没数吗?”
    于世又动手给我的垂纱扯了下来。
    就这么一扯一撩,反反复复多次,我那点暴脾气都被于世给逼了出来。
    一把锁喉,捏着于世的脖子就将他拽到了我面前。
    隔着帷帽的垂纱,我咬牙切齿地同于世凶道:“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碗馄饨了?”
    于世抬起手指,轻轻一挑,极轻的垂纱便将我和他同时罩在了帷帽之下。
    垂纱里光线朦胧微暗,于世的眸眼却是晶晶亮。
    他一瞬不瞬地瞧着我笑,脸上笑意渐浅,眸色渐浓。
    氛围开始有些不对劲,我紧掐着他的脖颈,欲要将于世推出帷帽下。
    于世却突然严肃地低声同我说:“岁和,你看你身后那人是谁?”
    我身后?
    该不会是魏驰?
    刹那间,期待半,紧张半,我转头看向身后。
    结果希望落空,除了几个在吃馄饨的当地人,并未见到心中期盼的那道身影。
    于世骗我!
    心情落寞回头,谁知一转脸,侧颊便撞在了两瓣温软之上。
    我就回个头的功夫,于世竟然把脸凑得离我这么近。
    身体本能后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嗔怒道:“你......放肆!”
    被于世亲过的地方,湿湿的,油油的,我嫌弃地用衣袖擦了一下,掀起了面纱,将于世推到了一旁。
    “馄饨汤蹭了我一脸。”
    于世却又没脸没皮地凑过来,狡黠又痞气地同我讨起理来。
    “光天化日之下,是公主把微臣拽到你眼前的,又是公主自己不小心,把脸贴到了微臣的唇上,明明是殿下轻薄微臣,怎么反倒说我放肆,公主殿下实在是不讲道理。”
    “......”
    于世有时就跟地痞流氓似的,油嘴滑舌,气人得很。
    我没好气儿地压着声音凶他:“若不是周围有人瞧着,信不信我踹飞你。”
    于世看着我呵呵地笑着,眸眼里的光都挤碎了。
    他又低声调侃我道:“这话公主都说了好几年了,于世也没见自己真飞过。”
    “......”
    我真是被于世给气笑了。
    只能踹了几下他的脚泄恨。
    动静闹得有点大,旁桌的食客瞧了我们几眼,随后又同赵书亦聊了起来。
    “诸国都有绝世美女,公子既从东魏国而来,不如说说,你们东魏的绝世美女是哪位。”
    赵书亦笑意温和回道:“在东魏堪得上绝世美人的当属美人江禧瑶,也就是当朝六皇子睿王的母妃禧妃娘娘。”
    “这位禧妃娘娘才貌双全,贤德淑良,美艳灵动,被圣上钦点入宫前,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争先登门提亲,弄得东魏许多公子为其茶不思、饭不想,可谓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之色。”
    “只可天妒红颜,年纪轻轻,生下六皇子没几年,便香消玉损。”
    其他人听后一阵唏嘘,只叹红颜命薄。
    我亦是替魏驰惋惜。
    倘若他的母妃尚在,或许,他的人生便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听赵书亦那边转而问起:“不知南疆和南晋的绝世美女,又是哪位呢?”
    有个头发枯槁花白的老人家摸着胡子,一脸自豪地回道:“我们南疆山清水秀,地杰人灵,随便拎出一家姑娘,那都是水灵透亮的小美人儿。但若是能称得上是绝世美女的,老夫早些年倒是听闻百虫谷那边出过一位美女,名唤夕禾。”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凭空勾画着我的另一个名字。
    我有过很多的名字。
    四处逃亡的路上,名字换了一个又一个,多到我有时都会忘记在何处同何人用过哪个名字。
    夕禾便是我与于世在表姨母那里用的名字。
    岁和,去山去口,改为夕禾。
    老人家继续说道:“那夕禾姑娘尚未及笄时,便已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有人曾在街巷的路边见国那少女与一位少年摆摊卖药。”
    “古有听天籁之音者,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现有见此女美貌者,皆是三日对其念念不忘。”
    “说她肤若凝脂......”
    于世瞧着我,眯着眼挑剔道:“哪来的肤若凝脂,现在好像长了一脸的麻子。”
    我抬起腿,不余遗力地又踹了于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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