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路面上。
    清婉坐在马车内,用手扶额,微微眯眼。
    小月见状,赶紧递了个软垫过去。
    “夫人,您靠着软垫歇歇,等到了裴府,奴婢再唤您”
    清婉微微点头,就着软垫,开始眯眼休息。
    这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她确实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间,清婉正觉得睡意酝酿的差不多了,下一瞬就要入梦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小月轻轻拍了拍清婉的手,“夫人,到裴府门口了”
    清婉被这么一拍,也就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又用帕子擦了把脸,这才让小月扶着,下了马车往裴府里去。
    裴府正厅内,沈夫人正在悠悠喝茶。
    一个侍妾模样的妇人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伺候着。
    这便是裴六郎新纳进门的小妾,邓姨娘了。
    她的出身并不高,只是京郊一个农户的女儿。
    她的容貌也不算出挑,相较于门户里的小姐,略显粗壮。
    沈夫人能相中她,全是因为她那几个己出嫁的姐姐,都善生养的缘故。
    如今裴六郎身边的一妻一侧室,皆难有孕。
    正需要像邓姨娘这样,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妾室,来为裴家开枝散叶。
    正在悠悠喝茶的沈夫人,在听到小厮来报,说苏夫人来了之后。
    她赶紧站起身来,准备到府门口迎一迎。
    如今这林侯爷的侧夫人,可不比从前,己经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她虽然名义上还只是个侧室,但外人谁不明白,她就是定西将军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清婉入内后,就见沈夫人正笑盈盈的迎了过来。
    “今日是什么风,把侯夫人这样的贵客吹来了”
    清婉到了沈夫人近前后,并不行礼,只微微点头打招呼,“沈夫人安好”
    沈夫人热络的招呼,“好,一切都好,快随我到里面喝盏茶歇歇”
    清婉便跟在沈夫人身后,入了大厅。
    刚走进去,清婉便瞧见了立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妇人。
    沈夫人见状,轻斥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侯夫人上茶”
    这一声轻斥,她是故意做给苏夫人看的。
    只为表明,这新入门的姨娘身份低微,又恭顺老实,并不会对儿媳构成威胁。
    免得等会苏夫人听了儿媳的摆唆,又让那位大将军来给自家儿子施压。
    邓姨娘听罢,赶紧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
    而后恭恭敬敬的奉上,“侯夫人请喝茶”
    清婉瞧着这新侍妾,小心翼翼又恭顺的模样和处境,跟自己做通房那会差不多。
    她明白这不是新姨娘的错,哪里忍心当着沈夫人的面为难她。
    清婉只正常的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沈夫人见清婉并未为难邓姨娘,心中都颇感讶异。
    她那儿媳不是眼里不能容人么,怎么她娘家嫂子来了,也没给这新侍妾一个下马威。
    好给儿媳出口气,让她张狂一阵子。
    清婉并未理会沈夫人的这一番揣度。
    只轻轻喝了几口茶,略微寒暄了几句,就站起身来。
    “祖母不放心,定要让我来瞧瞧二妹,清婉就先过去了”
    沈夫人也没拦着,她朝身边的嬷嬷招招手,“带侯夫人去少奶奶屋里”
    那嬷嬷应了声,便走到清婉跟前,“侯夫人,老奴给您带路”
    清婉便跟在嬷嬷身后,往二小姐屋里去。
    宽敞的屋子内,二小姐正半倚在床榻上,喝着彩霞给她喂的药。
    清婉入内后,二小姐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二嫂”
    说罢,她便准备起身行礼。
    如今清婉的身份不比以前,己经是一品诰命夫人了。
    她得仰仗着娘家的势力,对这个得宠的嫂嫂,礼数上就得周全些。
    清婉忙走上前去,扶了她一把,“二妹无需多礼,躺着歇息便是”
    蹲坐在一旁的彩霞见状,微微施了一礼,便端着药碗,识趣的退到了一旁。
    给清婉腾挪出个说话的位置来。
    清婉在二小姐床榻前落座后,轻轻帮她掖了掖被角。
    “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二小姐轻咳了一声,露出个愁容来。
    “还是老样子,夜间睡不着,白日里也没什么瞌睡”
    “你这是太过多思多虑了,莫不是最近又开始看闲书了?”
    二小姐摇摇头,“未曾”
    说罢,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只是因为姨娘过世,这院子里事又多,脑子里才会不停想东想西的”
    清婉拉过她的手,颇为真诚的道,“你给嫂嫂说句实话,心中到底是何事放不下?”
    二小姐听得清婉这么首白的问,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沉默半晌后,她终是扭捏的开了口。
    “新来的邓姨娘,好像很受夫君宠爱”
    她才嫁入裴府月余,裴六郎就在她屋里歇了有十来日。
    以前,她只忧心着钟瑶,现在又多了个邓姨娘出来。
    更让人绝望的是,兴许以后还会有张姨娘,李姨娘。
    她没能有所出,婆母为夫君纳妾的这些个行为,她是想拒绝都站不住脚。
    清婉听罢,无奈的摇摇头。
    自家的这个二妹,还真是一个陷在情爱里的傻姑娘。
    都嫁作人妇,经历过这么多了,追求的东西,还是不曾改过。
    她要的是夫君的爱,可在深宅大院里,这种东西是最虚无缥缈的。
    虽然清婉知道,若二小姐不改了心中那理想化的追求,会有吃不尽的苦头。
    自己就能把自己内耗尽了。
    可她也明白,这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是她劝就能劝动的。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让裴家对二小姐的态度好一些,至少不敢轻视她,从明面上欺辱她。
    “那邓姨娘,嫂嫂刚才己经见过了,看起来是个老实本分的,若她能生下孩子,也是要唤你一声嫡母的”
    “这个道理妹妹也懂,就是心底没来由的还是会难受”
    清婉听罢,心底一沉,只得硬着头皮劝慰。
    “依嫂嫂看,那邓姨娘并不是妹夫喜欢的类型,不过是受不了沈夫人的唠叨,必须得延续香火罢了”
    虽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但私下里说给二小姐听听,总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果然二小姐听后,也显出些精神来。
    “嫂嫂也这么觉得?”
    清婉肯定的点点头,“嗯,要嫂嫂说,你这时候就该什么都不管不问,好好养着身子,怀个孩子才是正经”
    有了孩子后,母亲的重心就会转移,到时候二小姐就没那么多精力,只盯着裴六郎了。
    二小姐听罢,却露出个愁容来,“妹妹也想有个孩子,可大夫说了,我这身子只怕是很难调养好了”
    清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泄气,回头我让你二哥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给你瞧瞧”
    “真的?”
    虽然裴家也有当官的,但远没到能入宫请太医的程度。
    清婉点点头,“等你二哥休沐完毕,回朝当值的时候,我就同他说说”
    二小姐面露感激之色,她紧紧拉住清婉的手。
    “多谢二嫂”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清婉同二小姐闲聊了会其他,又让小月把滋补的药材端了进来,才起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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