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话问的审慎,看着陈晋的眼神,也有了防备。
    这姑娘生的委实貌美,一身的衣裳,连带着这娇弱的身子,一瞧便知是深宅大院里的女娘,眼前这男人,瞧着却一身煞气,也不像是什么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倒像是个打家劫舍的匪徒,亦或是刀口舔血的凶犯。
    和这姑娘,委实是不搭噶。
    若是这姑娘只是寻常发烧,郎中只是微有疑惑,心里却也想着,许是这人是个疼爱娘子的主,这才将这姑娘养得极好。
    可一探脉,便知晓了不对劲。
    陈晋以为寻的是个寻常的山野郎中,却不知,这郎中,可不是简单的山野郎中。
    云乔这脉象,他一摸就觉出不对劲。
    这姑娘,被人喂过不止一次虎狼之药,身子曾经亏空的极为厉害,耳后的穴位,还被人用银针强行封了。
    药效和银针双重作用下,这丫头没成个神志不清的痴傻儿,已是万幸。
    只是委实奇怪,这脉象,好似是服过虎狼之药后,又下了大功夫,拿上等药材养过似得。
    身子倒是调养的不算太差,唯独记忆,仍被封得厉害。
    郎中一探出脉象不对,便对眼前的陈晋起了怀疑。
    他暗暗思量,想着,会不会是眼前人,将这丫头掳了来折磨。
    这才有了方才那一问。
    陈晋不知晓眼前的郎中身份,垂眼道:“这是我家小姐。”
    他这话,倒不算扯谎,在他心里,云乔的确一直是他少时遥遥望着的家中小姐。
    小姐?
    郎中闻言心下微微思量,暗自猜测。
    这姑娘身上的衣裳,的确像是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姐。
    陈晋眼里的担忧,和方才抱人来的亲密姿态。
    却都不像是单纯的主仆之情。
    这女子的脉象,又像是受过罪的。
    还被人特意封了她的记忆呢。
    郎中暗自思量,榻上的云乔,痛苦的拧紧了眉头。
    小童煎好药,送进房内。
    郎中接了过来,递给陈晋,示意道:“你且将药喂了你家小姐。”
    陈晋应下,接过药碗,近前去,给云乔喂药。
    动作却有些局促。
    最后还是将退烧药,送进了云乔口中。
    郎中在旁打量着,暗暗瞧了眼那柄被陈晋背在后背的剑。
    虽怀疑陈晋是个歹徒,却也不敢直接说破,恐真是歹徒自个也性命不保。
    便只是近前去,接过药碗,递给小童,又交代小童下去洗了药碗。
    眼珠子转了转,摆手同陈晋道:“后山有一味药,只是山高路险,我年迈,小童年幼,都采不得,劳烦你去一趟,帮老身采了那药来,也不枉老身夜半被你敲门叫来医治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身上还有旁的遗症,那味药,也是治疗所用,你先去,待回来后,我再与你细说你家小姐身子的情形。”
    郎中话说的滴水不漏,话落,还拿了个药本子,递给陈晋,指着其中一页,点了下,说明是这味药。
    陈晋不疑有他,接了药本子,看了眼那榻上的云乔,沉声道了句:“劳烦郎中好生看顾我家小姐,我去去就来。”
    他前脚刚走,后脚,那郎中就招来了小童,同小童交代道:“方才那人,说不准,是掳了这女子来的。你且先去城中,待我给这女子施针,等她醒来后问上一问,若无事,明日我去城中寻你,若是两日后,我没去寻你,你可千万记得报官。”
    小童吓了一跳,也不敢忤逆师父,忙点头应是,急赶着离开了去。
    榻上的云乔在服过退烧药后,高烧渐渐退下。
    郎中取了银针,刺入她脑后那被封了记忆的穴位。
    ……
    另一边,萧璟抵达西北。
    人刚到西北边城,不过初初落脚。
    城门口,便被扔了一个裹着满身血色的女子。
    那人,正是明宁。
    兵士认出下头是明宁郡主,赶忙去向萧璟禀告。
    少年时的救命之恩的情份非同寻常,明宁又年幼失了父母双亲,萧璟看在教导他的师父乔昀的恩情上,自幼护着她多年。
    送她和亲后,因着和亲之事,也难免对她存着几分愧疚。
    乍然听闻明宁一身是血被扔在城门外,萧璟脸色骤然阴沉,当即亲自出城。
    满身血色的明宁,瞧着奄奄一息,倒在城门口。
    萧璟抬步走去,远远瞧着那一身是血的女子,不知怎的,脑海里,却闪过一个额头沾满血色,在他跟前叩首的女人。
    那女子的脸,一闪而过,和眼前的明宁有几分相似,却又好似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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