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门前镇地下500米,非战斗人员避难处。
    亲手填满过阿兹卡班巫师监狱一半以上牢房的传奇傲罗——“疯眼汉”阿拉斯托·穆迪,此刻亲自镇守在一间独立的囚室外。
    原本,作为邓布利多的凤凰社的中流砥柱级人物,穆迪没有必要来亲自做这种小事,但红狮子骑士团的沃登纳尔们在出征前特地拜托他,一定要牢牢看好囚室之中那名叫做“白鹰”格里菲斯的囚犯。
    此人是拉塔恩·马格努斯和罗格·多恩同时点名要严加看守的重罪犯,决不能让格里菲斯做出自残自杀等提前结束赎罪过程的举动。
    感受着从地面上传来的炮火震撼,穆迪又大又蓝的魔眼穿透他自己的后脑勺和囚室的墙壁,死死盯着被挑断手筋脚筋、剥掉全身皮肤、拔掉牙齿舌头和声带的格里菲斯。
    即使是这位传奇傲罗,也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人,该如何才能在手脚都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自残自杀。
    但命令就是命令,更何况邓布利多也对这件事表示赞同。
    全身和格里菲斯同样没一块好肉、缺鼻子少腿的穆迪定下心神,打算做好一名狱卒的职责,可一阵脚步声让他本就敏感多疑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捏紧魔杖吼道:“谁?!”
    “是我,伊尔玛·平斯,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管理员。”瘦削年迈的女人回答道,穿着黑色巫师袍的她看起来活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秃鹫,手里抱着一本年龄比她至少大了十几倍的古书,连皮革封面都已经老化开裂了。
    “平斯女士。”穆迪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老相识而放松神经,他这一辈子见过许许多多的黑巫师能用各种方式伪装成他人的容貌,即使有着能看穿一切魔法痕迹的魔眼也不能让他放松,毕竟“时刻保持警惕”就是他的人生格言。
    “你不去和其他平民一起避难,来我这里干什么?”穆迪问道。
    平斯女士紧张地瞥着穆迪手里的魔杖,隔着七八步远说道:“你知道的,为了让马格努斯先生启动君权号,校图书馆里所有的藏书都被搬到了避难所里。我为了让它们得到更加妥善的保存,免得被地下的湿气和阴冷破坏——”
    “说重点!”穆迪吼道。
    “我在整理禁书区古籍发现了这个!”平斯女士连忙加快了语速,“听听这一段,穆迪先生。‘当白鹰垂死,红魔湮灭一切希望之时,霸王之卵将显现其原貌。蚀之刻再临,神之手自彼界现身,千万生灵为之血祭,共庆无生之福王的诞生。’”
    她猛地合上古书,脆弱发黄的碎纸随之飞散,大大的鹰钩鼻上两只凹陷枯槁的眼睛惊恐地看向传奇傲罗:“这简直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穆迪皱起两道又长又浓的花白眉毛:“这不过是沉迷致幻药物的古代巫师写下的疯言疯语罢了。”
    平斯女士急道:“可是——”
    “我已经检查过格里菲斯的里里外外,没有发现什么霸王之卵。”穆迪的魔眼滴溜溜乱转,另一只正常的黑色小眼睛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你现在立刻回去和平民们继续避难。”
    “好吧……好吧!”平斯女士恨恨地瞪了顽固的老傲罗一眼,“我找邓布利多先生去!”
    “找他也一样!我不会因为一段呓语而改变想法!”穆迪冲着平斯女士的背影咆哮道,魔眼再次翻进眼窝中,穿透后脑勺和囚牢的墙壁,落在尸体一样的格里菲斯身上,“不会的……”
    …………
    地下五百米深处,除了牢门之外没有任何出口的囚室中,居然洒落下一缕温暖如太阳的白光。
    格里菲斯转动干涩的眼球,被拉塔恩磨灭掉眼皮的他连闭眼的权利都已经丧失,模糊充血的视线望向光芒传来的方向,有一人静静地站在牢房内,怜悯地看着地上连蛆虫都不如的他。
    视线明明血糊一片,但这个人的轮廓却清晰地可怕,格里菲斯认出来了,那是……他自己!
    是曾经那个他,是曾经那个鹰之团的团长,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俊美如画的他,是曾经那个被独臂巨人收养抚育的他……
    他看着格里菲斯,平静地问道:“干什么在这种地方害怕起来了?”
    格里菲斯喉咙中发出呜咽般的气声,一股不知从何处涌现的气力让他扭动身体想要靠近“他自己”,但被挑断手脚筋的四肢让他根本无从发力,只是一次次将面目全非的头颅磕在地上。
    血液洇红了绷带,在被炼金术拼接得毫无缝隙的地板上积成一片水洼。
    牢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强烈震颤,穆迪低吼道:“又怎么了?”
    但疯眼汉却对牢房之内发生的事情毫无反应。
    “他自己”看着格里菲斯,伸出手指指向地上的血水,“难道你忘了吗?”
    格里菲斯低头,看向自己的血液之中,入目并非他此刻丑陋残缺的面容,而是一座倾倚在地面上的黑铁巨城。
    他忽然就知道这是君权号,是格斯用心血凝聚而出的杰作,这本应该是他和格斯一同享用的硕果,却在那个红魔王手中变得如此破败……
    “去夺取吧。”
    “他自己”说道:“去夺取本就属于你的力量,去夺取被马格努斯蛊惑的格斯,去夺取那些不忠于你之人的性命。”
    血洼之中,浮现出一粒猩红的卵型物体,其上错乱排布着人类的五官。
    “拿上这枚本就属于你的霸王之卵。”
    格里菲斯的手臂忽然就有了力气,他从浅薄而又深不可测的血水里捞起猩红卵型,看着其上的五官蠕动着组成一张正确的脸。
    “成为无生之福王。”
    格里菲斯破烂不堪的声带奇迹般震动,气流从他口中呼出,化为一声比谶言还沉重的词句:
    “奉献。”
    霸王之卵如活物般睁开眼眸,滚落下血泪。
    …………
    战场上,枪骑士级骑士机甲沙扎比号中,哈利呆呆地望着天空中仿佛能无限蔓延扩张的黄金树枝条。
    他还未能确认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魔法或者超自然现象,就听见通信频道中驾驶着堡主级骑士机甲的珀西惊呼道:“日蚀?!现在?!”
    哈利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初升的朝阳此刻变成了一弯“月牙”,有某种绝非天体的巨型阴影从太阳侧面蚕食而来,将天光遮蔽吞没!
    “不要惊慌!”一个奇异重叠的声音说道。
    沙扎比号的鸟卜仪一扫,只见金妮和卢娜十指交叉,一张由点点银辉构成的虚幻面容自两人之间浮现而出,三者同时开口道:“所有人,离开战场!”
    “你们没有机会了!”艾弗里家的卡兰娜尖声狂笑,她朝着天空上的黄金树枝条高举双手,“我感觉到了——我的神,我的暖雪,我的力量!都再度复苏了!”
    下一瞬,她的身躯陡然膨胀畸变,下半身化为一朵根植在大地之中的巨型白莲花。
    身形暴涨的卡兰娜从莲心之中挺起身躯,满头银发内睁开无数枚猩红眼眸,自瞳孔深处向天空激射出一道道惨白的射线,化为沉重如棉絮的重云,撒落下毫无冷意却又极端危险的雪花!
    同一时间,太阳完全被阴影遮蔽,只在边缘处散发出衰颓凄凉的薄光。
    天地间一片漆黑晦暗,蚀之刻,到来。
    …………
    滚滚血雾从牢房之中喷发而出,雾中翻涌着来自男女老少的无数张痛苦面容,蔓延至避难所的每一个角落!
    邓布利多白发狂舞,苍老但雄健的身躯挡在血雾与平民之间,老魔杖挥舞间发出天崩地裂般的魔法之光,硬生生将血雾遏制在一隅之地!
    “亵渎之物!滚回彼界去!”他如雄狮般怒吼,老魔杖中飞出一只银色的凤凰,那是他的守护神,以劈山裂海之势从血雾中撕开一条通道!
    但没有用!
    能轻易杀死摄魂怪的守护神仅仅只是让血雾短暂退避了片刻,随后便以更加凶恶之势倒卷而回,即使是最强的白巫师也不禁感到压力陡增!
    麦格教授大喊:“阿不思!”
    邓布利多抽神看去,只见血雾从其他方向穿过墙壁和地面,将污秽的触手伸向惊恐无比的巫师和麻瓜们!
    “这样下去不行!”格林德沃喊道,初代黑魔王以火神咒操控苍蓝灵火,将避难所内的平民们重重包围起来。但他毕竟已经年老体衰,实力大不如前,灵火屏障隐隐有被血雾突破之势,“阿不思!我们必须要撤离出去!”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校长的弟弟——喊道:“马格努斯小鬼早就算到了避难所可能会遭遇紧急情况,我知道一条密道,所有人跟我来!”
    马格努斯……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邓布利多既惊讶又庆幸,他嘶哑地喊道:“我来断后!”
    一个破锣嗓子说道:“别傻了,他们还需要你。”
    是阿拉斯托·穆迪,传奇傲罗眼中满是自责,他痛恨没有提前发现格里菲斯异常状况的自己,“断后的工作交给我。阿不思……我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拜托你照顾好他们。”
    邓布利多伸手制止:“阿拉斯托——”
    “滚蛋!!!”
    穆迪抬起爪子状的木头腿一脚蹬在邓布利多肚子上,趁着霍格沃茨校长趔趄的刹那,年逾古稀的傲罗抄起手杖和魔杖,悍然冲进了血雾深处:“畜生们!让老子来陪你们玩玩!”
    “阿拉斯托!”
    邓布利多眼睁睁看着穆迪的背影被血雾中翻卷的人脸吞噬,他紧咬牙关,理性告诉他不能浪费穆迪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只能转身冲向他弟弟阿不福思,嘶吼道:“密道在哪儿?”
    “这儿!”阿不福思举起魔杖,一发爆破咒轰塌了避难所的墙壁。
    烟尘散去,墙壁之下是一幅足有两人之高的巨幅肖像画,画中是一名恬静的女孩,穿着一席水蓝色连衣裙,生着和邓布利多一样蓝得惊人的眼睛,看着她的哥哥们微笑不言。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微微失神,这是他和阿不福思的妹妹,早在当年他和弟弟与初代黑魔王的那一场决定魔法界命运的决斗所波及,受伤后爆发出恐怖的魔力,让她脆弱的身体瞬间凋亡。
    “真是好久不见,但没时间叙旧了。”格林德沃匆匆瞥了一眼阿利安娜的微笑,对阿不福思问道,“然后呢?”
    然后肖像画就向前翻开了,曼斯教授从其后一面雕刻着炼金符文的魔镜中跳出来,对避难所中的众人喊道:“这边!快!”
    普通巫师和麻瓜们急匆匆地冲进镜子里,霍格沃茨教授们则使出全身解数阻止血雾朝这边蔓延,但无论是魔咒还是言灵都对血雾作用甚微,只能稍稍减缓它蔓延侵染的速度。
    邓布利多看到雾中闪烁着魔咒的光芒,他衷心希望那是穆迪在与这无法理解的血雾战斗。他在魔镜前站了很久,直到身旁的教授们也进入了魔镜,才被曼斯教授一把拽住胳膊拖进镜子里。
    直到最后,邓布利多也没再看到穆迪的身影。
    仿佛穿过一面冰凉的水幕,众人穿过魔镜来到一座古雅的庄园之中,面前出现了一名英伦绅士打扮的俊朗老者。
    希尔伯特·让·昂热对众人微微躬身:“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这里是美国芝加哥的山区,你们在这里会很安全。”
    “昂热校长!”麦格教授的声音又尖又脆,“我们遇到麻烦了!”
    “女士,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想纠正一点——”
    昂热校长望向天际那疯长扩张的黄金树,低声道:“……是全世界都有麻烦了。”
    ————
    快点!再快点!
    拉塔恩将安格隆和晁龙丢在了月球上,独自以肉身横渡虚空,五十万匹力量激荡,推动着他穿过地月中间点,朝着枝芽已经突破大气层的黄金树飞射而去!
    就算晁龙也是他的兄弟,就算安格隆现在没有被屠夫之钉干扰,他们也无法理解黄金树的出现,对碎星将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代表诸神时代的开启,象征着慈悲的伟大意志不再满足于通过祂穿越者棋子们干扰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选择亲自站上棋盘用自身伟力镇压万物。
    那意味着人不再是人,而是黄金树所象征的黄金律法的狂信徒,是为祂源源不断提供力量的容器和工具,是失去了自我意识和主观能动性的活尸。
    这绝不是拉塔恩·马格努斯和“他”所愿意看到的惨状!
    大气层摩擦着参照黄金雄狮做铸造的盔甲,拉塔恩被上千度的炙热橙光包围,右眼中的金环嗡鸣作响,左眼之中紫电飚射。
    再快点!再快点!!!
    磁场转动五十五万匹力量!!!
    携陨星坠地之威势,拉塔恩周身缠绕火光,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炮弹,轰向参天黄金树的树干!
    黄金树,便给我破碎吧!
    “愚不可及。”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清喝响起,就在拉塔恩进入黄金树笼罩范围内的瞬间,他体内的磁场力量,居然就这么消散无踪!
    “?!”
    拉塔恩目光一凝,强烈的空虚感席卷全身,他随着惯性坠向黄金树的树根处,在空中便看见挪威与芬兰被千万条粗壮地超乎凡人想象边界的根系所盘踞。
    原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千万人都呆呆地静立在树根上,体表衣着被黄金树枝干散发出的光芒染成了纯金色泽,就连那些坍圮的建筑也仿佛是碎金雕琢而成,纯净而又恐怖。
    人们仰望着黄金树,目光痴迷而又空洞,口中颂唱着赞美纯净之金的神圣祷词,却没有半点人类与生俱来的欲望和生气。
    拉塔恩坠落在距离黄金树干最近的那一条树根上,倒不如说是那条根系主动“接”住了他,饶是身躯壮毅坚韧如他,从如此高的地方以如此高的速度坠落下来,还是听见了体内骨骼传来的破碎脆响!
    忍痛起身,拉塔恩将目光掷向黄金树干上那道足有几百公里之宽的裂缝,树光从裂缝内流淌而出,化为一条宽阔无比的阶梯,落在他脚下。
    “拉塔恩,我的子嗣。你难道忘了,你的力量是谁赐予你的?”
    自阶梯顶端,那如海浪般呼啸的金光之中,显露出三道身影。
    野狼般不羁的黎曼·鲁斯,盲眼残身的玛莲妮亚,以及——
    红发的英雄,黄金律法的忠犬,永恒女王的半身,碎星将军与星月公主之父,拉达冈!
    他身形矫健魁梧,容貌俊朗如神,肌肤好似水磨的白色大理石,长及腰际的红发在脑后编织成一条长且粗的雍容发辫,一双闪烁着黄金光芒的眼眸漠然地俯瞰着阶梯底部的拉塔恩。
    “父亲。”拉塔恩强行将断裂的臂骨和肋骨掰回原位,冷声道,“你终于放弃藏头露尾,胆敢在我面前现身了!”
    拉达冈的眉头微微一蹙:“放肆。”
    仅仅是一声轻叱,拉塔恩便被簇拥而来的黄金光芒束缚住身体和四肢,强行推上漫长高耸的树光阶梯,如奴隶般毫无反抗之力地跪倒在拉达冈的面前!
    “磁场力量是基于现实规则衍生而来的产物,而这里,是黄金树的脚下,是神明之领域。”
    拉达冈抬起一根指头,黄金光芒抓住拉塔恩的每一缕红发,迫使他仰起头来直视父亲的面容,“我本以为你找回记忆之后,会让黄金时代的光芒再次照耀在这个世界上,但你却玩物丧志,沉湎在凡人卑微的敬仰之中。我对你失望透顶,儿子。”
    拉塔恩纵使身躯跪地,依旧毫无屈服之色,用堪称凶恶的目光逼视着拉达冈,“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父亲,你真是黄金律法的一条好狗。”
    玛莲妮亚义手刀陡然斩向拉塔恩的喉咙,却被拉达冈单手握住,刀尖定格在碎星红狮子的喉结上,流下一滴细小的血珠。
    “父亲?”玛莲妮亚不解地将面容转向拉达冈。
    “我需要他的生命和位格,去喂养黄金树。”拉达冈淡淡地说道,松开义手长刀,转身望向遮天蔽日的黄金树冠,“黎曼·鲁斯,你带来的何罗神尸体是很好的肥料,但想要让黄金树成长到足以降临下恩惠,那就需要你的兄弟献出自己的生命。”
    黎曼·鲁斯对拉塔恩耸了耸肩膀,满脸无辜地说:“抱歉了,拉塔恩,我只关心王座上的老腊肉。再不带点东西回去,咱爹的金马桶可就遏制不住他老人家的威能了。”
    拉塔恩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古怪,嘶声道:“下次见面时,我会打断你的脊椎。”
    黎曼·鲁斯用舌头舔了舔口中和狼一样尖锐的牙齿,咧嘴笑道:“少说大话,红毛怪。”
    “没有下一次了!”拉达冈武断地说道,“拉塔恩,你毫无力量,仅仅只是稍微强壮一点的凡人而已。但是你半神的位格依旧存在,便将它献给赐予了你生命的我,让黄金时代再临吧。”
    拉塔恩清了清嗓子,沉声道:“那我母亲的功劳呢?我这么大块头,总不能是从你短小的老二里钻出来的吧?”
    玛莲妮亚身体颤动了一下,抿紧嘴唇偏过脸去。
    拉达冈神明般的面孔上出现一丝裂缝,声色俱厉:“你这逆子——”
    “除非你能保证我母亲蕾娜菈的安全!”拉塔恩吼道,“否则我就算自毁位格也不会将生命交给你!你就眼睁睁看着黄金树因为得不到充足的养分而枯萎吧!”
    “不可能!”拉达冈瞳孔震颤,“你不可能自毁位格,你现在没有力量。”
    “真的吗?”拉塔恩狞笑,右眼中的金环震颤愈发猛烈,“我敢毁,你敢赌吗?”
    长久的沉默,拉达冈怒哼一声,抬手招来怒涛般的金光,光芒之中浮现出一具憔悴枯槁、苍白如纸的女性身影,她呆滞疯癫的双眸在看到拉塔恩的瞬间,爆发出了一丝母性的光芒。
    正是碎星将军的母亲,蕾娜菈。
    看到母亲的瞬间,拉塔恩嘴唇颤动,眼眶泛起红色,嘶吼道:“你这畜生!我就知道你拘禁了她当作人质!她可是我妈妈!是你的妻子!”
    “那又如何?”
    任由蕾娜菈匍匐在脚下,拉达冈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名义上的结发妻子一眼,只是对拉塔恩说:“现在,交出你的生命和位格,滋养黄金——”
    玛莲妮亚疾掠而出,从地上抱起蕾娜菈,红发在她脑后化为猩红双翼,如离弦箭矢般射向远方!
    她的动作是如此突然,就连拉达冈都不禁失声喊道:“什么?!”
    “咳咳,我要提醒你一件事。虽然我不是很乐意承认……”黎曼·鲁斯转身向黄金树的裂隙中走去,超自然的寒气如大氅般簇拥着他的身躯,“小十五可是我们兄弟里最聪明的人哦。”
    话音刚落,超自然寒气便在黎曼·鲁斯手中凝聚成一把尖齿浮凸的大剑,冰封万里的寒气随着他的挥舞从剑刃上泼洒而出,斩进黄金树树干之中,木屑飞溅如碎金,瑰丽异常!
    “你要干什么?!”拉达冈惊愕喊道。
    黎曼·鲁斯不耐烦地说道:“砍树啊,看不懂吗?要不是老子不会用神尸种黄金树,何必还得让你来参和一脚?”
    拉达冈怒吼:“你不能——”
    “他当然能,毕竟黄金王座需要这截木材去修缮。”拉塔恩平静地说道。
    拉达冈仿佛大梦初醒,怒视拉塔恩,“是你!是你策反了玛莲妮亚!”
    拉塔恩微笑道:“准确来说是她自己决定不再掺和进神明的战争。”
    “你早就知道我会种下黄金树!”拉达冈咆哮如魔。
    “父亲,难道你以为我会感觉不到神明的死去?难道你以为我不了解你吗?”拉塔恩用关爱患者般的眼神看着拉达冈,虽然他依旧被黄金光芒压迫着跪在地上,但已然在气势上压过了站着的黄金律忠犬一头。
    拉达冈神明般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金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柄毫无雕琢的石锤,简直就像是一块石头上嫁接了一根棍子,但从它黑沉外表下刺出数道黄金光棱,彰显着此物的不凡!
    他持锤砸向拉塔恩的头颅,怒啸道:“就算你全都算计到了又怎样?!我现在就杀了你,用你的尸体重新种下黄金树!”
    马格努斯大笑起来:“包括你现在的丑态,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碎星将军失去了力量又如何?在神明的领域之中,猩红君王方能毫无负担地施展神威啊!
    拉塔恩身上的黄金狮子铠甲陡然爆开,澎湃的灵光撼碎了黄金光芒,就连拉达冈也不禁被迫后退,狼狈异常!
    “这——这是什么力量?!”忠犬稳住身形,定眼看去。
    只见马格努斯袒露出右肩上的慈悲狮子王,左肩上的摧城恶獾,背后的渡虚黑鸦,胸前的幻变青蛇!
    之所以将多恩留在霍格沃茨,正是因为他将四名兄弟都带在了身旁!
    “莱昂!佩图拉柏!科拉克斯!阿尔法瑞斯!”马格努斯肤若凝血,独眼之中紫光迸射,“出来!!!”
    四圣兽自体内跃出,在猩红君王的灵光照耀之下褪去限制力量的兽躯,四尊半神堂堂皇皇地屹立在拉达冈的身前!
    勇猛好战的黑暗天使之主,凶恶暴虐的钢铁勇士之酋,身形诡谲的暗鸦守卫之王,千变万化的九头毒蛇之首,或是低吼、或是咆哮、或是轻语、或是戏谑,齐声问道:“你想成神?”
    被四名气息力量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巨人围住,拉达冈神色惊骇,畏怖得失语道:“哇哇哇……”
    他刚退一步,后背就撞在了冰冷的骨白色装甲上。
    安格隆搭着拉达冈的肩膀,龇出满口尖针钢牙,“虽然我不是很懂黄金树意味着什么,但你小子欺负我兄弟,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使用暴力了。”
    晁龙从荆棘血环中穿行过来,把指关节捏得咔吧咔吧响,“这位先生,你的黄金树教派,好像没有经过国家宗教事务管理局的批准啊……”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佩图拉柏虽然穿着一身集成了大量毁灭性武器的铁灰色装甲,但依旧从后腰掏出了他钟爱的鲜红色扳手,“干死这逼崽子!”
    若要形容一下当前的场面,拉塔恩·马格努斯就算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圈儿踢”这个既奇怪又贴切的词。
    明明在场都是多多少少沾染了神性的家伙,却像是在乡下酒馆里喜欢群殴的混混一样,把拉达冈揍得蜷缩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
    莱昂特别喜欢朝后脑和腰子这种阴险致命的地方招呼;佩图拉柏的扳手则敲得拉达冈皮开肉绽;科拉克斯第一时间就弄断了妄图成神之人的双腿;阿尔法瑞斯则阴搓搓地把冈子从地上拽起来,好让安格隆和晁龙的拳头痛吻黄金律忠犬的面庞。
    更别提稍远处还有黎曼·鲁斯在勤勤恳恳地砍伐黄金树……
    他那哪里是砍树?简直是在痛击拉达冈的命根子!
    此时此刻,狼王辛劳的背影和众兄弟的欢声笑语一起,共同组建了这一幅生机盎然的风光。
    黄金光芒翻卷,马格努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隐藏在身下根系之中的力量,满头红发炸起,大吼道:“打死拉达冈也没用!黄金树有着自己的意志!全都散开!”
    “太晚了,蠢货们!”
    拉达冈的面容从黄金树树干上凸显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被黄金树作为肥料吸收的何罗神的面孔,根系疯长着从地面上耸立而起,化为密不透风的高墙,末端交织成圆弧形拱顶,将马格努斯连同众兄弟们封禁在其中!
    地面上,拉达冈的身体皮开肉绽,他的血肉是如同石头般坚硬的材质,内部并没有内脏,而是一片漆黑,悬着一轮如同三重圆环交叠而成的金色图形——这便是艾尔登法环!
    黄金树借树干上的“拉达冈”之口说道:“黄金律法必须得到贯彻,你们便作为滋养无上意志化身的养料,回归这灿烂辉煌的根系之中吧。”
    话音刚落,树根交织成的圆弧形拱顶上便结出了一颗颗硕大的果实,接二连三地脱落下来砸在众人的身旁,化为一头头身躯痴肥、无头无脑的黄金树化身。
    “好吧,我承认这一点我算漏了。”马格努斯对朝他投来责备目光的兄弟们说道,“不过,我还有一道保险,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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