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去那个的时候,天很阴,所以路上只有西北风,两边树影幢幢,还是有一点点儿恐怖。
    若对一般人来说是这样。
    今天晚上,可能是吹了一整天风,把最后点儿云也吹散了,月明星稀,到了子夜时分,月上中天,整个大地仿佛被披上了一层暗灰色的薄纱。
    余秋堂顺着树影快速向前跑。
    因为对周围的地形不了解,即使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他还是没敢跑进地里面去。
    有了昨天晚上经验,今天晚上赶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找到村里面一棵高树爬到树顶上。
    他先朝前面看了一会儿,并没发现任何迹象。
    他寻找目标的方法很简单,在漆黑的村子里面找到惟一有亮光的地方,那肯定就煤矿所在。
    普通人家这个时候早睡了,不可能等到11点钟灯还亮着。
    而且,这个时候的灯泡瓦数都很小,一般只有15瓦或者25瓦、40瓦的灯泡都用的非常少。
    更不用说60瓦、100瓦甚至更大的200和1000瓦等灯泡。15瓦和25瓦的灯泡在外面看根本没有什么光亮,也不可能照出这么远。
    而煤矿的灯,它是特殊制造,不仅瓦数基本上在1000或者2000瓦,而且在夜晚的穿透力也会更强一些,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因为月亮太亮,他一时半会并没有看哪里有明显的亮光,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暂时等着,一直等到1个多小时后,站在树上脚都站麻了,手冻的树干都差点抓不住。
    当然,即使这样,他也不可能直接到村子里面去。
    通过在上一个村子观察,这些人一旦晚上要干活,就会专门组织外面放哨的人进行巡逻。
    他人生地不熟的,一旦被这些巡逻的人发现,消息会泄露出去。
    他倒不一定会被这些人抓住,但是会让他们有所警觉,知道有人混进了村子,就会防备起来。他就没办法再浑水摸鱼,想寻找到有用的线索就会变得很困难。
    正在发愁呢,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远处有两道亮光斜射到天上。
    原来,是一辆汽车从远处开过来。
    他看了一会儿,计上心来。
    从树上跳下来,小心翼翼的蹲在一棵树后面,等汽车过来,赶紧爬上汽车,拉开汽车的彩条布钻了进去。
    这时候的汽车速度都比较慢,而且村子里面路也不好走,宽宽窄窄,坑坑洼洼不行,路也不是特别直,左绕西拐。
    并且,这个年代,路上两旁没有路灯。而村子也没有什么光亮释放出来。就仿佛走在人迹罕至的彻底黑暗里,完全看不到东西。
    稍微不注意,有可能以为前面是路,结果却已经开进地里或者地坑院。
    一旦掉落,轻则翻车,运气不好的话,那就会落个车毁人亡。所以司机不会在这种路上开快车,都会特别小心,一切以安全为主。
    余秋堂对抓车很有经验。
    小时候,每当放学回家路上碰到拖拉机之类的东西,他和小伙伴们就会加紧速度追上去,双手扒着后面的扶手,像一只蝙蝠一样挂在车后后箱上,让车拖着向前走一段路。
    他钻进车去,发现彩条布里面,还还有一卷油布,但是是卷成了一个筒,可能是防止下雨的时候,煤炭被雨淋湿,所以需要用油布盖起来。
    他紧紧的趴在油布后面,将身子藏好,全神贯注的感知方向,嘴里面念叨着数字,这样可以大致计算车子前行距离,以及方位,他万一出了事情,逃跑的时候可以快速的离开危险地。
    这也是他以前走山积累的经验。
    有时候需要去探索一些未知的地,比如说一些山里面的山洞或者说深坑之类的东西,进去之前他必须要做好准备。
    如果洞比较浅,可以用绳子吊着,但是如果说是山谷,或者说比较深的山洞,那就需要用数字来计算距离。
    人的步伐相对稳定,速度也是一定的,只要记住秒数,就可以大致判断前进了多少距离。
    这不算是特别高明的本事,讲究的是个熟能生巧,只要经常的锻炼,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感觉车在里面走了5分钟左右。他的数字也念到270多,车在村里面的速度大概每小时20公里,那就是前行了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余秋堂通过油彩布发现外面好像亮了很多,估计车基本上快到达位置,随时都有可能停下来。
    他悄悄从油彩布里面钻出来,向前看去,果然发现前面有两道光芒射出来,应该就是煤矿的进口。
    他找准机会从车上跳下来,用两旁的树做掩护,悄悄想跟在车后面,向煤矿那边摸进去。
    昨晚他就是这样做,今晚准备照葫芦画瓢,刚好一个人在这边准备拉屎,裤子解开刚要蹲下,余秋堂的匕首就放在他的咽喉上。
    那人吓坏了,赶紧提上裤子,下意识叫张嘴就要喊,余秋堂急忙一把捂住住他的嘴,将他直接拖进旁边的高粱地里面。
    这边的农作物主要是以高粱和玉米为主。
    高粱到了秋天,把头剪掉之后,高粱杆点会放在地里面,让它再长一段时间,等到全部干了之后再挖高粱杆。
    这样相对来说就轻松很多,不然的话,直接带着水分挖会非常重,非常吃力。
    刚好这个高粱地给余秋堂提供了便利。
    他将人拉进去,也没有客气,直接用肘子砸在那个人的头上,将他砸倒在地,然后蹲下来冷冷的盯着那个人。
    手里面的匕首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冷,那人当时就再也不敢喊了。
    “不要出声,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多说一个字,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听明白没有?!”
    那人本想点头,但是因为躺在地上,只好拼命的眨巴眼睛。
    “知道知道,我绝对不喊。好汉饶命啊,我就是一个接车的,没有什么钱啊,你从我这里找不到啥东西。求求你把我放了吧,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好不好。你把我放了吧,我真的啥都没有。”
    “屁话不要说这么多,没听懂我说什么?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没有问你就不要多说废话,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余秋堂并没有给这个人好态度。
    他就是这样,对于那些好人善良的人,她总是很和善,对他们态度、脾气都很好,甚至不会对他们说一句恶语。
    但是,对于那些人品道德不好的人,他就可以非常讨厌,说话也根本不会在意什么。能在这种煤矿里里面做联络人,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真正的好人、老实人有可能会被关在里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样子。
    这些人为虎作伥,狗仗人势,平时估计没有少在苦命人身边耀武扬威,再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还啥都没做呢,就吓得半死,求爷爷告奶奶,恨不得立刻跪下给他磕头。
    这种人,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对他也没有什么耐心,只是把他当做探寻信息的工具人。
    那人听余秋堂的声音愈发阴沉,急忙吓得不敢再乱说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老实,您想问什么就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跟您实话实说。”
    “好,你最好不要想着骗我。我会一直活动在这附近。如果我今天晚上问你的东西,你给我的不真实。那对不起,我这个人是睚眦必报,从来不会放过那些学不会尊重人的人。”
    那人心里暗暗叫苦。
    你也知道要尊重人,那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尊重我的样子啊。
    不过,这也只能心里想一想。
    他只是出来抽个烟,拉个屎,谁能想到飞来横祸,碰到这种事情?
    他在煤矿里面已经练就一番卑躬屈膝,看人脸色的好本领,刚好适合现在用到余秋堂身上。
    他知道一些事情,在这个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声莫名其妙消失。
    消失了之后,大家也不敢问。
    谁问谁就会遭受到折磨或者打击。
    所以,大家都猜测,那些消失的人可能都是被整死。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活着都是相当艰难。
    不管是在矿里面挖煤,还是像他们这样做狗腿子,其实都不容易,各有各的难处。
    只是他们相对来说,稍微显得自由一点而已,还可以从这个矿里面跑出来,在外面吹吹新鲜空气。
    而有些里面的人,一旦被搞进去。真的很难见到外面的太阳,有可能就这样折腾在里面。然后随便找一个小洞填进去封起来,这个人从此以后就算是消失了。
    当然,这些事情暂时他只是听说。还没有真实见过,可是无风不起浪。如果这件事不真实,为什么他们会千方百计禁止传播这些东西呢?
    他现在只想给余秋堂老实实交代些事情,能让余秋堂把他放掉,而不是把他杀死这个高粱地里。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即使死了,也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抛弃,并没有任何价值。
    他什么人都不能依靠,只能用自己特有的,也是唯一具备的能力进行化解。
    “我问你。你是这个煤矿里面的人吗?”
    “对对,我就在这个煤窑里面干活。”
    “干了多少年了,你具体是干什么的?里面的人你熟悉不熟悉?这个煤窑一共有多少人?”
    “我在这个里面干了6年多,还不到7年的样子。嗯,干的活儿很简单,刚才也跟您说了,您也见到了,就是每天晚上有车过来拉煤,我负责监督、联络以及把煤装到车上。
    因为领班是我姨夫,所以搞了这么个相对来说轻松一点儿的活儿。里面的人大概100多吧,到底是100多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一直进进出出。还有些人会在其他村里面来回调动,所以嗯,不是特别明确。但是你要问我熟不熟悉这里面的人。
    嗯……还好吧,只要是一些比较稳定的,干过几年的,我大致都能认识。就算有些叫不出来字,见面也都知道这是我们煤窑里面的人。”
    这个人回答的比余秋堂问的要多,也说的很详细,看样子是将他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全部说给余秋堂听,甚至还学会了自由发挥。
    “我问你。你这边。有没有一个叫余春生的人?”
    余秋堂得知这个人是这边某个领班的外甥,那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知道了他的身份,相当于是抓住了他的把柄,那这个人的说话可信度也会更高一些。
    于是,为了节省时间,他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哥哥的名字,没有遮遮掩掩。
    “余春生?”那人听了之后一片懵懂。“好像没有这么个人,至少我听过的人里面,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余秋堂并不着急。
    这个人不知道哥哥的名字。
    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情。
    如果哥哥在这边暂时没法脱身,正在混日子,那么他应该不会用真名,反正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身份证。
    很多人在外地干活,也都是村委会或者镇上开一个条子,介绍信之类的东西,让他带着就能代表身份。
    可是这种煤窑干活,根本就不需要那么严格,甚至这些里面很多人本身就是被不情愿骗到这里,他们的身份就更难摸清楚了。
    “我再问你,听说你们这边的煤矿前一段时间塌了,是不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继续开着?”
    “是塌了,但是那只塌了一个洞口,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们一年到头。要塌好几次,反正这边塌了,我们就换个位置重新再打洞呗,要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这种地方又不像柳口镇上那种大煤矿,人家是什么都注意,也会顾及挖煤人的安全,我们这边不一样,一切都是以挖出更多的煤为要求。
    至于矿场安不安全,人会不会出事,那要看命了,命里给把你收走,那也没办法是不是?”
    “听你的意思,你们里面的东西没变,只是洞口换了一个方位?”
    “没错啊,坍塌的地方我们原先不算太远。什么东西都能搬过来,只要一些核心的人在就可以。
    至于前面被压在下面的几个人,也只能怪他们倒霉了,赚这个钱本来就不太保险。
    你要拿这份高工钱,那肯定要承担更大的风险是不是?
    在外面地上刨粮食种地,要安全的多,可赚不来钱,有什么办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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