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快去等你的心上人吧。”万荇之回避问题,忽又转为慈爱的笑脸,还对万绵阳挥了挥手。
    如此亲切举止,让万绵阳满脸震惊,但她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忙屈膝行礼,笑着跑开。
    当日傍晚,何之州便赶回了鹿州城。他人还未走进万家,最近发生的事,已经一件件传入他耳里。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心爱的女人居然被关在大牢里,且人已转移,不在鹿州城,目前下落不明。
    “何之州——”看见他骑着马掉头,万绵阳心中一阵阵喜悦,又一阵阵失落,奔上去喊他,“你才刚回来,又去哪儿?家里发生了大事,奶奶死了——”
    何之州听而不闻,直奔衙门,不顾守卫,直奔门内,找到君子逑,问他,关婮被关押在何方。
    “你求我啊。”君子逑得意地笑,“万家大姑娘说,她不计前嫌,还愿意和你结成连理。你小子到底是哪里好,惹得人家姑娘这般死心塌地。虽说万家大姑娘长得不好看,但人家好歹是富家千金呐。”
    为了找到关婮,何之州当真求他告之。
    “跪下。”君子逑嚣张地扬着下巴,“当初在大理寺,你不是神气得很吗。你还记得,用鼻孔看我的那些日子吗?”
    “你可知关婮是谁?”何之州不予理会,只是质问。
    君子逑小人一枚,哪里关心与己无关的:“一个偷情的寡妇,我管她是哪根葱。”
    “她到底在哪?”何之州着急,一走月余,竟不知万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知道。”君子逑一字一字地说,满脸的得意。
    气得何之州只好转身离开,折返万家,寻找姚淑女。一进门,被万绵阳冲上来拦住,她堆满了笑。
    “何郎,你可算回来了!”万绵阳欢喜雀跃的,“我们不日便要成亲,你此时回来,恰到好处。”
    何之州茫然。
    第三十六章 金枝玉叶
    “我问你,”何之州一把抓住万绵阳手腕,着急地问,“关婮为何成了杀人凶手?是谁害她的?”
    忽被攥着腕子,肌肤接触,万绵阳欣喜若狂,但听他问关婮的事,且直呼关婮名字,她眼里的色彩瞬间凝结成一种阴沉沉的灰色。
    矫情地甩开何之州的手,闹女子的小情绪:“她曾是我庶母,也算是你的庶母,你怎能直呼她名字。再说,她如今是个囚犯,是坏蛋。不许再提她!”
    “我何时答应与你成婚?”何之州只觉莫名其妙,“我又何时对你吐露过一丝一毫的情谊?你一再纠缠,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只是暂时在你家做护卫,别的不愿意。你也说过,你都明白,不再纠缠。”
    “我……”万绵阳不甘心,见何之州迈开步子往前走,立即跟上,继续纠缠,“我那是缓兵之计,我怕你跑……”
    何之州听而不闻,疾步走。
    万绵阳见他不搭理自己,忙转换语气,攻击关婮:“那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你竟还和她……这种坏女人,今日能和你私通,明日自然也能和别人苟合。如今被关在大牢,指不定又和哪个衙役纠缠……”
    她还在说,何之州忽然回头,投过去一束阴冷凶狠的目光。吓得万绵阳立即闭嘴,站在原地不敢动。
    “邵刚呢?”何之州问。
    万绵阳被他吓倒了,怔了怔才开口说话,脑筋飞快转动,又转为撒谎:“应该去钱庄了吧。”
    何之州一眼识破:“到底去哪了!”他朝万绵阳吼了声。
    万绵阳吓得直接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何之州,故意不说话。何之州越是着急,她心里反而越爽快。
    何之州瞥了她一眼,绕开她走了。
    次日上午,万家门前停下一辆豪华马车,特别气派,像是从大地方来的。看得守门小厮满脸懵,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车上走下一位中年郎君,衣着华丽,面容可掬,上前询问:“请问关娘子可在府上?”
    见他如此这般,又是寻找关婮的,守门小厮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紧接着语气也就不客气了。
    “死囚犯,怎么会待在我们府上。”
    中年郎君听了,满脸惊愕,忙上前两步:“死囚犯?她如何就成了死囚犯?你家主人可在家?”
    “我家郎君……”守门小厮废话较多,“我家如今是二老爷在当家。他近日有些疯癫,可不好惹。”
    “那你去喊何之州出来!”门下郎君有些不耐烦。
    守门小厮见他语气强硬,又见他身后随从怒气冲冲的,想想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人,忙转身喊人去。
    不时,何之州出来,拱手作揖:“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小厮听闻“王爷”二字,吓得屁滚尿流,悄悄躲进门后,不再出来丢人现眼。
    “娘子着急见女儿,我也着急。”中年郎君皱着眉,焦急地问,“雅雅呢?方才他说……雅雅是死囚犯,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快请进。”何之州一面摆手请人进门,一面简单叙述了事情,“临近的县衙大牢我都问了,没有郡主的下落。”
    “放肆!”中年郎君愤愤不平,“竟敢动我李桦清的女儿!何公子,烦请你将万家人全部叫出来,本王要一个个问。”
    话音落下,身后随从便高呼:“逍遥王驾到——”
    鹿州城里的人从来只听说圣上与王爷,哪里会想到王爷亲临,忽然听见有人如此大喊,只觉得他有病。
    下人们扭头看了眼,见来人排场不大,便回过头,继续忙自己的。
    李桦清随从见了,面上挂不住,急忙连喊数声逍遥王驾到,直到一行人走进正厅门前,才落了话音。
    “王爷稍等片刻。”何之州知晓李桦清品性,也不去管万家那些不识趣的下人,转身去喊万家主人。
    当今圣上的亲弟弟驾临,惊得万家人一头雾水。
    万荇之作为当家人,忙整装出来迎接,毕恭毕敬行礼,邀请李桦清上座,又让家中上下前来请安。
    “某不知王爷忽然大驾光临,实在惭愧、无礼至极。”万荇之笑道,“不知王爷莅临寒舍,是……”
    李桦清不等他说完,便回:“接我女儿回家。”
    万绵阳听了,偷瞄李桦清,甚至异想天开地幻想自己就是他的女儿,然后挺了挺腰,意在抛头露面。
    “接女儿回家?”万荇之满脸茫然。
    此时万绵阳满眼期待,伸长脖子往前看,又悄悄向前挪了一小步,仔细盯着李桦清的五官,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小鼻子小眼睛有些神似他。
    ——当然,所谓“神似”,那都是她的自以为。
    “哦!”万荇之急着盲猜,“定是王爷千金流落民间多年,又阴差阳错来到寒舍做了下人。这可真是该死!”
    李桦清静等着他说完。
    “不知王爷千金……”万荇之也并非愚蠢之人,见李桦清盯着他不说话,忙收起话头,尴尬笑笑,“某实在不知王爷千金在家里服侍,不然,定会亲自送郡主上京,让王爷一家团聚。”
    “废话真多!”万绵阳等得不耐烦,在心里偷偷骂着她二叔,见李桦清依然闭口不言,便冒着胆子,笑着问,“不知王爷的千金是哪位?”
    她自以为问话得体,举止优雅,笑容可掬,应当符合郡主身份。殊不知,蠢笨心思暴露在焦急的眼里。
    何之州便给了她当头一棒:“是关婮。二十四年前,万元户上京赶考,即将赶到京都,却偶遇劫匪,将他洗劫一空。于是他便将在郊外踏青贪玩的小郡主偷走,不仅抢夺小郡主财物,还狠心将她卖给人牙子。致使郡主流落他乡,王妃久病于榻,一家人不得相聚,痛苦不堪。”
    万荇之惊愕,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前些日子,听说王爷在寻郡主,真没想到,竟是关婮那个死囚犯!”万绵阳愤恨,嫉妒,愤愤不平地表达心中情绪,“王爷,您可别认错了人,就关婮那德行,她根本不配郡主身份。她曾被我奶奶关在柴房面壁思过,可她倒好,竟在柴火堆里与男子私通。此事,我们万家人人皆知。后来她不满流言满天飞,就将我奶奶残忍杀害。这种人,即便就是您的女儿,那也不需要再认。”
    私通的事,李桦清不知,立刻看向何之州。
    何之州忙上前,跪下,解释:“王爷,我曾与你说过,我与雅雅两情相悦,相爱数年,也曾向你提亲,我与雅雅……”
    “不用说了。”李桦清急忙打断他的话,“此事我早已准了,你们俩的事,我与王妃都没有意见。你快起来。我现在就想知道雅雅到底被关在哪儿?”
    “这就要问——”何之州一面起身,一面侧头看向万荇之,“如今的当家人,万郎君了。”
    万家上下,谁能料到大大咧咧让人看不起的关婮,竟是当今逍遥王的千金?众人听闻,皆感不可思议,又纷纷回想往日自己是如何对待郡主的,忙对天祈求郡主平安。
    犀利目光对视,何之州气势逼人,万荇之也当仁不让,面色从容淡定。
    “此事我也想知道。”万荇之皱眉道,“当晚大娘被害,只有关娘子一人在场,且她手握凶器,又有目击人。就算我想帮她,也……王爷您可能有所不知,关娘子……某是说郡主,与某亡妻曾经十分要好,与某也……”
    “二老爷!”门外忽然有人高声打断他的话,大步迈了进来。万荇之忙回头去看,万万没想到,竟是被他幽禁的邵刚,心下开始发慌。
    “小人万家管家邵刚,见过王爷。”邵刚进厅,下跪请安,脸上带了些鞭伤,“王爷千金正是我家二老爷所害。”
    “你胡说什么!”万荇之怒斥,忙拱手解释,“王爷,此人的确是家中管家,但他行为不端,中饱私囊,将家中财产尽数私藏,置办他家家业。近日某才发现,将他关起拷问,还没结果。没想到,他竟偷跑出来反咬某一口,实在可恶。某以往不太过问家中生意,日日沉迷于书本,那时便听家中下人说,他与大娘想要除去郡主,他们苛待郡主,时常折磨郡主。这些事,家中下人,皆可作证。”
    邵刚低着头,沉默。
    “这些事,我已知晓。”李桦清严肃地盯着万荇之,“如今,我只想知道我女儿在哪受苦?你们的家事,我并不想过问。”
    “哎——”万荇之叹气,实则心下放开,松口气,垂下眼睑,“某又何尝不想呢。”忽又抬起眼睑,看向李桦清,“王爷寻找郡主,某定会尽力帮忙。某也希望郡主是冤枉的,希望她沉冤得雪,早日归来。”
    说完,忙转身走向厅外,大声命令家中小厮前往衙门,为寻找关婮做戏。
    何之州担心他跑,立即跟上。
    未料,万荇之说完便转身回到厅中,摆手邀请李桦清同行:“王爷若愿意,即便我们便出门寻找郡主的下落。”
    “何公子,走。”李桦清递给何之州一个暗示的眼神。
    一行人走后,重获自由的邵刚松了口气,扭头看向万绵阳,嗔怪地道:“大姑娘,你糊涂啊。”
    “我……”万绵阳蠕动下嘴唇,想反驳,又把话咽了。想起关婮的真实身份,气又不打一处来,“哼!”
    “关婮如今是郡主,那何之州便配不上她了吧。”想想这些,她心里忽然觉得平衡了不少,“哈哈——这可是太好了。关婮,她竟是郡主!王爷的女儿,圣上的亲侄女。难怪……她长得那么好看……哎——烦死了!”
    “她最好已经死在大牢里,可别让她爹找到!”万绵阳自言自语,恶毒地诅咒关婮,“即便找到,那也只能是具尸体。王爷……那人真的是王爷吗?都说六王爷没有实权,是个不中用的王爷,今日见了,倒是不假。罢了,这种爹,不要也罢。”
    的确如万绵阳所说,李桦清是个低调之人,在朝没有实权,素日只与妻子恩爱相伴,不喜与旁人茶来酒去,是个清静之人。
    然而,得知女儿消息,他便不再清静,又因思女心切,没再顾及旁的,一路南下,大张旗鼓,途径之处,皆知他来江南接女儿。
    那些梦想发财之人,纷纷上前献计,恨不得自己化妆成失踪的郡主,前去认亲,好圆富贵之梦。
    何之州曾说过一句话:“郡主与王妃长得非常像。”他半月前去过王府,见过王妃,自然晓得。
    第三十七章 未得圆满
    有万荇之跟随左右,李桦清等人很快找出关婮的下落,得知她被押去临县开垦荒山,做苦力。
    听闻女儿受苦,李桦清心疼,眼泪直滚,连夜快马加鞭,赶到目的地。夜间不便寻人,便等在山旁,盼着女儿。
    次日天明刚出现,衙役们便赶着一群脚带镣铐的犯人前来,一路上大吼大叫地骂,不当人看。
    都知关婮身子肥胖,可一眼瞧上去,队伍里哪有肥胖女子?皆身穿灰色囚衣,低头慢腾腾地走路。
    “何公子,可有见到雅雅?”李桦清红着眼眶,扫视迎面而来的囚犯,别说胖子,就连个女子好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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