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手里的这个扳指从何而来?看着眼熟。”顾琢盯着玉扳指说道。
    顾琢接住永南侯丢过来的玉扳指仔细打量起来,确认了是相同的玉扳指,顾琢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玉扳指,说道:“这是,从前调查侯爷遇刺一事时找到的。”
    这话说出来有些奇怪,顾琢为何要调查永南侯遇刺之事。
    “本侯心中有数,果然又是他。”永南侯的眼神不自觉露出一股杀气。
    能这么迫切要他死的人,不是别人,只会是顾泽。
    其他三人听了皆默契地猜到那人是顾泽。
    “这营里也算不得安全。”永南侯感叹道。
    顾琢这几日也发现了异常,这京郊大营里的士兵并不都听永南侯的。
    可以说大营有两部分势力,一部分是以永南侯为首的五千亲兵,另一部分是以兵部陈轩为首的六千亲兵。
    陈轩其貌不扬,出身微寒,特地请了命来京郊大营里练兵,为的就是给永南侯添堵。
    平时两支队伍分开训练,在很多地方较真,大打小闹过很多次。
    永南侯认为根本不需要把陈轩放在眼里,便一直没有多管。
    顾琢这才知,难怪皇帝敢让永南侯到京郊大营练兵,原来是安排了陈轩带另一队人马牵制。
    散了会,柳起和顾琢一同回到所属营帐里,说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柳起也知道枫桥案是太子做的,他更加坚定,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让顾泽当上皇帝。
    当天夜里,柳起意外发现孙之谦秘密出了大营,便悄悄地跟在后面。
    翌日一早,温娴突然来了永南侯的营帐,正值永南侯换药的时候,温娴这才知道了永南侯遇袭受伤的事。
    温娴当即哭了起来:“是谁?父亲,是谁干的?”
    “别哭,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永南侯安慰道。
    温娴听不进去,哭道:“父亲,告诉娴儿,到底是谁干的?”
    永南侯犹豫再三,问:“你如今可还对太子有意?”
    “我对他只有愤怒。”温娴猜到了接下来永南侯会问什么,果不其然,永南侯说道:“是顾泽做的……几年前你母亲的事,也是他。”
    说完,永南侯叹息一声。
    “父亲,母亲的事,为何你当年不告诉女儿?”温娴问道,知道了李氏是被顾泽派的人杀的,她内心的血液翻腾。
    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
    “糊涂!父亲,你好糊涂!他做了就是做了,即便你不告诉我是他做的,也改变不了是他的事实!父亲,你早该告诉女儿!”温娴哭的眼睛里尽是血丝。
    “父亲好好休息,女儿告退了。”说完,温娴用手绢抹了眼睛,快步离去。
    面对温娴的突然离去,永南侯不知所措。
    其实温娴并不是闹脾气,而是她的小腹又疼起来,她不想让永南侯再为她担心,回到她的营帐里,温娴吩咐春来为她煎药,就煎许大夫开的药。
    温娴坐在厚实的毛毡上,她挽起袖口,看了看腕上的那只紫玉镯子,这是她及笄时李氏送给她的镯子。
    前世这只镯子就是李氏在她及笄之日送给她的,她一直贴身戴着,这一世她知道及笄那日会得到这个紫玉镯,所以在确认了香囊里有毒后,就决定将毒存在紫玉镯中还给温沛。
    紫玉镯如今在她这里,也是成致借讨赏之名从温沛那里拿回来的,镯里藏得毒已经被消去。
    不想紫玉镯如今成了她对李氏思念的唯一寄托。
    “母亲,女儿对不住你,没想到顾泽丧心病狂到这地步,前世你与父亲归老,后半生定是安享,怎么这一世却遭受了这么多呢?”温娴摸着紫玉镯动情道。
    大帐里只有她一人,这些话也是说出声的,自然能被如雪听到。
    说者动情,听者有心。
    “一个人的脾性怎会轻易改变,这些事前世未必没有发生,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如雪的声音在温娴的脑海里传出。
    “别说,你别说……”温娴意识里哭喊起来,她蜷着身子,双手抱着头,眉目皱成一团。
    “你的心不够狠,却不是笨,我说的这些,恐怕你自己也早就想到了吧?”如雪用调侃的语气说出这几句话,短短的话语好像尖锐的刀子。
    “难道天意让我重生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真相,给我狠狠的折磨吗?”温娴痛苦地想着,“要是我没重生过来,是不是就可以带着还算美好的爱情故事去往极乐世界?”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过得太顺了反而要谨慎些。”如雪说道,其实她也是前世临死才知道这些道理的,说起来和温娴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是她发誓一定要狠狠复仇,狠狠地毁灭,不像温娴此番畏首畏尾。
    “还好我有小念儿,他会长大,我会教他,告诉他要做个好人。”温娴想道,她摸了摸小腹,好像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子能听到她的心思一样。
    云都此刻暗流涌动,一派祥和之下尽是肃杀之意。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月光却无法穿透云中城的大雾。
    云中城却依旧是一派藏在云雾里的红墙碧瓦的样式。
    保坤殿里烛火朦胧,两个太监恭敬地守着夜,殿里的声音没有一丝传出来。
    太子殿下每晚的这个时辰都要亲自照顾皇帝,这已经是宫人们习以为常的事。
    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就该出来了。
    门忽地被打开,两个太监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太子殿下如往常般平静的的声音。
    “陛下驾崩!”
    四个字一出,石破天惊。
    两个太监哗地一下跪在地上,皇帝陛下病重,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会是在病情刚稳定下来的这一晚上。
    皇后是最先赶来的,琅贵妃及其他后妃、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疯也似的挤进来。
    哭声一片,个个披麻戴孝,神情悲痛。
    很快消息就传遍了乾国上下。
    丧仪的准备虽然繁琐,但宫人们都不敢懈怠,红墙碧瓦都被白色覆盖住。
    顾泽身为皇帝唯一的儿子,又是当今皇太子,他披麻戴孝,纹丝不动地跪在灵堂前。
    “父皇,你若要责怪儿子,那便百年后在阴曹地府里再与儿子算账。”顾泽暗想道。
    他已监国多时,但决定权还是在皇帝手里,他需要更大的权力,为了不用防备柳起随时可能砸过来的暗箭,为了不忌惮永南侯与他反目,为了把他的妻子和孩子找回来。
    三四个穿着整齐的白发老翁举着一封奏折从殿门外走进来,他们来到顾泽的跟前,弯腰将手中奏折递上,口中呼道:“情急势危,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恳请太子殿下尽早登基,稳固朝纲!”
    顾泽翻开奏折,扫了扫奏折上写的文字,他的嘴角不留一丝痕迹地一勾,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先皇还未安息……”
    “殿下,请殿下三思!”说完,大臣们把头上官帽一摘,双手托举。
    意思再明显不过,顾泽若是不尽快上位,他们就辞官。
    这些都是朝中重臣。
    晋国公赫然也在这些大臣之中,顾琢还未来得及将顾泽的那些腌臜事告诉晋国公,因此晋国公依旧忠心于皇家,他也认为,如今内有奸臣怀贼心,外有景国虎视眈眈,早日扶正太子才是乾国之重。
    顾泽略微皱眉:“各位卿家请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云中城都被这九个字环绕,云中城内之人无不下跪行礼的。
    云都一茶楼里,说书人唾沫乱飞:
    “当今皇太子自小聪颖勤奋,待人宽厚,有这样的皇帝陛下乃是乾国百姓之福!”
    台下观众均是窃窃私语,此时还在国丧期间,任谁也不敢大声言语。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身穿浅蓝色长袍的瘦弱书生坐在桌前,他眼里带着几丝讥讽,听到这里他丢下手里的瓜子壳,拍了拍掉落在袍子上的灰,利落地丢下几个铜板便离开,这天下是谁的就该还给谁!
    登基大典将在三个月后举行,但顾泽此时已经执掌天下,登基大典就是走个过场。
    “殿下,属下有事禀报。”小甲已经从阳城撤回,自打他们的暗卫有去无回以后,顾泽就召了他回来待命。
    “何事?”顾泽问道,他有预感此刻小甲要说的事该是与温娴有关。
    “有消息说太子妃殿下藏在京郊大营。”
    顾泽放下手中毛笔,等着后面的话。
    “消息是兵部侍郎陈轩传来的。”小甲继续说道。
    “陈轩?”顾泽回忆着这个名字,听着多少有些耳熟。
    “陈轩原是前兵部尚书洪成玉的亲信,受洪成玉的提携才得了兵部侍郎,当年永南侯上奏参洪成玉贪污,致使洪成玉一家流放。”小甲轻声说道。
    “原来是他,本殿记得是他主动请命到京郊大营练兵的,如此看来,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你速速前去查探。”顾泽吩咐道。
    温娴这几日在京郊大营里过得也不算舒服,皇帝驾崩的事她也听说了。
    皇帝驾崩就意味着太子将会登基,等顾泽登基,要对付自己和父亲,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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