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江山美人
    这一日,桃红李落,杨柳新绿;蓝天如洗,碧水似澄,着实是个好天气,但康熙在衡州城外的大营里,却一点也不高兴,昨夜里送来了六百里送来了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原来,太皇太后坐镇朝中,明珠等人探得贵州省有一伙叛军,正星夜兼程赶来,十天前入城,据可靠消息,韦小宝就被押在其中。
    康熙心里一紧,再看后面,却是几份有关京城局势的战报。原来吴三桂早已联系了北方罗刹国国主彼得大帝一世,在大清帝国极北边界,一直火枪队蠢蠢欲动,而昨夜,台湾忽然揭竿而起,组了船只向被进发。
    眼下,军情正急。而贵州叛军有可能擒住小宝当做人质的消息,更不容康熙有片刻的延误。当夜令手下将领调集中军兵土,紧张地准备了一番。次日拂晓,攻打回雁峰的战斗又打响了。
    回雁峰上吴三桂的守军,还在不停地放箭,清军并不急着挺进,有条不紊的防守着。忽然,整齐排列的士兵中似乎起了微微的骚动。康熙坐在龙椅上督战还并未明白过来什么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就紧接着见到吴三桂的叛军队伍中,树起了一根粗壮的长杆,如一柱擎天,竿子由五名健壮的兵士合力抱举着。
    待康熙看清上面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那粗壮的长杆宛如一支巨大的利剑,刺伤了康熙的眼睛,他一向沉静的康熙,此刻面容一瞬间扭曲了起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不听话的嗓子――上面挂着的,居然是鲜血淋漓,奄奄一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福将!
    “……”康熙见此情形霍然站起身来,目眦欲裂,如五雷轰顶一般呆立不知道想什么,一向沉稳的眸子闪动着疯狂而凛冽的光。
    只见那血人满脸血污,头发纠结在一起并不能看清出面目,但是远在百里之外,康熙依然看见那浑身血色中,那人颈子上那抹刺目的白玉,和他日日夜夜思念的身形。那无疑是他的小宝!
    康熙紧紧的盯着那抹白玉,不由得失了魂一般一下子蹬蹬蹬连进了三步。一瞬间,年轻的帝王似乎所有的力气被一下子抽离了,腿脚一软眼看着就要跪倒在众军面前,李德全在旁边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扶住康熙冰寒刺骨的铁甲。康熙低着头,一个踉跄之后,终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血人,眉峰微颤,久久不语。
    一盏茶的时间,康熙似乎觉得好似过了一年,他僵直的身体终于松动了一下,晃了几晃,终于低声道:“去……去……看看……”他颤颤巍巍的指着前方那巨型的长杆,喉间发出沙哑而干涩的好像在沙砾上打磨一般的声音。
    短短四个字几乎用尽了这位年轻帝王毕生的精力。突然间,话未竟,康熙黑沉的瞳孔猛然的收缩了一下:他似乎看见,那挂在长杆上的人,略微的动了一动,胸前被穿透的锁骨铁链处,一小股鲜血汨汨的从那里滑落入土,康熙只觉得那血染之声几乎如惊雷一般振聋发聩……
    这时康熙只觉得一阵眩晕,这位年轻的帝王神色变幻莫测,忽然毫无预警的,一口血喷了出去,剧烈的咳嗽起来,眼角滑出一丝晶莹。
    李德全一惊,连忙将他扶进帐中,唤来军医细细的为他诊脉。康熙此时却力大无穷一挥手,“啪”的一声,一把打开了那双手,端坐在太师椅中道:“攻城!!”
    “攻城……”
    “攻城……”
    众军士原本因为吴三桂叛军的奇招停止了攻击,康熙这么一声,为首的将领一愣,立刻扬声吼了起来,接着一批批的军士们一波接一波的传了出去,一边吼着一边戾气十足的冲进了那衡州城。
    原本沉静冷酷的帝王听着一声声的鼓动,一瞬间忽然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连一旁的茶盏也为之震颤不已。李德全在一旁看的明白,心里害怕至极,只怕这位主子冲出大营,置身危险之中,连忙寸步不离的贴近了一步。
    “万岁爷!”李德全连忙“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哀声道:“万岁爷,您不要气坏了身子,韦爵爷还靠您来救呐!”
    此时年轻的帝王忽然冷冷的一抬头,目光如千年寒冰,又冷又利,明晃晃的照着李德全。“去,给朕看看清楚,那个人是不是韦爵爷。”
    “!
    “还有,如果吴三桂派来使臣,让他来见朕!”
    “!
    正在这时,忽然,那柱子似乎被立在了中间的平台上,一股滔天的火焰一下子从平台上堆砌的干草燃了起来,霎时间,整个平台,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下面的叛贼,又用唧简一个劲儿地向上喷油。高原风席卷而来,真是火仗风威,风助火势。眼看着火舌眼就要舔着韦小宝的足底。康熙怒意顿生,他不动如山,两只手掌却在宽大的袖子里捏的死白。“李德全……朕要千刀万剐了他!”他的声音沙哑道几乎声嘶力竭,在空旷的军营里显得格外的阴狠怨毒。
    李德全下的一个哆嗦,几乎一个跟头跪在了帐下的台阶上。
    龙之逆鳞,触者杀之!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男人一身火红的站在火焰之间,就像浴火重生的神祗一般,那声音远远地传来。“若是想要韦小宝不死,一个时辰之内,清军必须退守三十里……”紧接着下面的叛军一句句高呼着,传遍山野。整个山谷翁隆隆的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
    紧接着,对方阵营唰一声奇响。康熙心神一震,只见对面城墙上的天边乌云蔽日,黑压压的一片,立刻大吼道:“齐盾!”
    他的命令被一层层传达下去,攻城的士兵们立刻将盾牌护在身了身前,紧接着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破空而来。康熙却直直的站在帐外看着那黑压压的剑影,彰显出一种狠厉之色。他一身黄袍龙纹长袍加身,红缨的行冠,腰间系着白玉行带,外面罩上了一件玄色的纱褂,脚踩一双厚底金线织就的软靴。屹立在这黑沉沉的箭雨中,只见他双臂一震,箭雨纷纷而落。清军将士们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欢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万野腾动,势如破竹。
    就在这时,忽然城上的男人猿臂一张,一张乌骨大弓置于手中,满弦而就。“嗖”的一声,弓弦微动,说时迟那时快,那比风还要快的箭羽已经近至眼前,康熙甚至能看见那玄铁制造的乌黑箭头上一抹幽幽的蓝光。
    康熙一笑,鼓起一口气正要将其击落,一旁的李德全忽然猛扑上来,一把拽过康熙的身子。这被李德全一拽,康熙一下子失了平衡歪倒在地。霎时间,那箭矢破空而来,似乎还带着主人的肃杀之气。康熙这才发现,这箭矢之后还连着两箭,三箭几乎连成了一条线向他急射而来。康熙见躲不过,就就地旋身而错,拧身飞跃,退回帐中,下一瞬间就见刚刚自己坐青石台阶已经被那乌骨箭某入三寸有余,紧接着两箭居然“咄咄”两声劈开了前面箭矢的翎羽,没入青石。
    吴三桂并未藏拙,这一招已经尽展毕生绝学,是他业已成名的绝学“夸父射日”。若不是李德全在,康熙心里一凛,他怕要托大死在这里。在定神一看。原本守在座椅两旁的士兵,已经死伤无数,大片殷红的鲜血弥漫在地上。
    “退守三十里……”康熙站在阴影中看着战场,看着那滚滚的浓烟,还有浓烟里忽隐忽现的人影。忽然发狂的将案几上的一切扫落在地。“朕,退守三十里无异于将整个湖南省南部都拱手送还给他。他将朕的小宝折磨至此,竟然还想跟朕谈条件?好啊,他吴三桂打得如此如意的算盘?!”
    李德全不敢言语,只能默默地护在康熙的身前。只见刚刚的一阵箭雨已经下完,就好像城头之人行踪诡秘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吴三桂此话一出,城门上人头攒动,大火也一下子熄灭了。清军也得到命令暂且停止进攻。
    康熙冷笑了一声道:“哼,想引朕露出破绽么?李德全,叫暗卫无论如何潜入衡州城,朕要小宝活着回到朕的身边!”他不想退守三十里,亦不想失去小宝。他是大清帝国的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肯受制于人!说着他望了望帐外那远远的人影。
    却没想到,一眼经年。
    时间一格格的走过,那龙案上的汤若望从遥远的天主教国家进贡而来的纯金的怀表,滴滴答答的走着,就像是死神的脚步一般,一下下踏在康熙的心头。康熙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吴三桂的叛军一直保持着沉默,终于坐不住了,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派去的死士接连没有踪迹。此刻康熙心里慌乱越甚,心神不宁极了。他默默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衡州城灰白的墙壁,心里恨不得将吴三桂大卸八块。
    忽然三声大炮掠空而过。号角手将长长的号角高高仰起,“呜呜”一阵悲凉鸣叫,空寂的峰峦回音袅袅。惨白的阳光下,一面明黄龙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舞动。上面绣着:“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十三个大字,在风中招展。那支长杆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城墙上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如今吴三桂数千名军士身上换上了鲜红的衣甲,远处一看几乎是艳红的一片,他们成队站在了墙头,让康熙心里一阵惊慌。他们那早就已经分散的发辫也同样的凌乱的切割着城下清军每个人的视线。
    突然有一人侧步一步跨到了吴三桂身边,城头上的众位士兵立刻如潮水般分开在此二人两侧。康熙立刻发现此人是吴三桂的女婿夏国卓。如今吴三桂自立为王,第一个封赏,便是将夏国卓封为国相。只见他神色庄重地大踏步升阶登台,对行刑的刽子手大声道:“叛军韦小宝,于午时三刻,行刑!”
    言罢,只见黑面莽汉拎着刀走了上来,一言不发慢慢的坐在了一旁,撩了些水,手里执着一块白布,将那早已经磨的光亮的白刃慢慢的擦拭着。一个瘦弱而又熟悉的人影被人压了过来。
    康熙一件人影,不由得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这一切都好似不真实的一般,脑子里一阵眩晕。
    他动了动嘴,半晌终于道:“……李德全!”那声音嘶嘶的沙哑。
    李德全忙冲了过来。“
    “传朕旨意,攻城!”
    “……!崩畹氯挥傻貌镆斓奶房戳艘谎滴酰11挚滴跻舱诳醋潘馕磺嗄甑弁跄瞧饺绽锪槎暮陧耸焙诙炊吹模糇帕钊说u暮夂透丛印?滴跫缺”嵋蛭薰忌ッ趾拮约菏歉龇先耍尤徊荒鼙w∽约盒耐分辉苟荆壑屑负跻绯龌鹄础0牙畹氯频茫桓龆哙拢陌涯堑搅俗毂叩幕坝盅柿讼氯ィ辖粲i肆讼氯ァ
    还不待康熙在做什么,接着,忽然又是三声巨响,夏国卓略带底气的声音远远传来:“午时三刻已到……行刑!”刚一说完,那黑脸汉子,忽然站起身来,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下子滚落在青白的石砖地上,发出了几声闷响。
    下面军士举着刀剑齐声高呼:“皇周天朝万岁,大元帅千岁!”
    康熙愣了一下,终于两眼一黑,手脚冰凉,他不由得一下子腿软,退了几步。
    “皇上!”帐中伺候的几人连忙过去搀扶,却没想到康熙一挥手,将众人挡开。
    他退了几步,直到靠着柱子才停了下来,白皙的面容上一瞬间闪出一丝悲痛欲绝的神色,却马上面无表情道:“咱们这是在打仗,我大清国岂能因为一个爵爷而退缩?愣着干什么,你们还不快去前线督战?!”
    “……”
    “还不快去?!朕要尽快取了衡州!”
    帐中一下变得清净无比,康熙慢慢的一步步跺回了龙案,忽然心口一疼,“哇”的一口血一下染红了脚下的方砖。他口中的咸腥一口吐净,倒在龙椅上喘息了一阵,只觉得胸口的心脏每跳动一下,就牵连着四肢隐隐作痛起来……
    初春三月,本应该是绿叶吐芯之初,春雨润物无声之时。康熙醒来却只觉得那窗外的景色,雨洒荷池,愁波涟漪,一片肃杀景象。
    康熙带着军队已经在衡州耗了五天三夜,终于在三月初拿下了衡州城。吴三桂本意是用韦小宝拖住康熙,好回城用岳州王辅臣的援兵来支援自己。没想到之后大出乎他的意料,韦小宝的命也没有挽留住这位帝王收复衡州的决心。加上康熙自从那日之后如打了鸡血一般,加之有用兵非凡的周培公坐镇,没有几日那区区一万兵马便再也扛不住了,只得调转马头杀回了岳州,此一役,灰败之极。
    韦小宝死了,似乎是死透了。
    他撑着身子,怔愣的出神。
    他的福将被自己,亲手,狠心的在几十万大军面前送给了吴三桂,砍了头,暴尸荒野。死的透透的了。他想着想着,毫无血色的唇角牵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他的小宝是,真的,死了呢。他慢慢的合上眼,对自己一遍遍的说着。
    他曾经可笑的报了一线希望,希望那个不过是吴三桂的一个诡计,一个拖延的战术,死的只有吴三桂找来的替死鬼。可是……那滚落下城门的头颅,让手下捡了去,呈上给了自己……
    他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身边。那双他思念了千万变的眼,如今雾蒙蒙没有了光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仿佛在控诉自己的狠心……
    那日,那个小士兵战战兢兢的呈上来的时候,千古一帝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随手将那曾经的爱人的头颅摆在了桌子的一旁,面色如常道:“周培公。”
    “奴才在。”
    “朕命你为三军统帅,五日之内拿下衡州城。”
    “!
    好像,韦小宝的死,根本不能撼动帝王一丝心弦。
    果然,五天三夜之后,康熙一身明黄,面沉如水的踏着进了衡州城。
    短短几日,便犹如将行就木的老人一般,形容枯槁,面目犁黑,一下子瘦的脱了形,精神却是极好起来。
    一进了衡州城,康熙便翻身上马,一路飞奔着来到了那日城门上的天台处。周培公等人见状连忙带着侍卫们跟到这里。遥遥的在城门下抬眼望去,只见流台上,那树起的长杆还依稀浸着乌黑的血迹,下半截还有些烟熏的痕迹。
    康熙的身形一顿,慢慢的走过了那长杆。来到了城头。城头上,一面被雨水淋湿的大旗在寒风中抖动,上绣的“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吴”十三个大字已经去了一半,好不萧索颓废。康熙静静地站在旗下,回望着城下。
    将台下是周培公率领的清军将士,刚整顿完的队伍,穿着刚从内库领来的衣甲,一色全新鲜亮整齐。他们正一队队整齐排列着,有条不紊的从城门下面鱼贯而入。将台上和辕门两边,由九门提督府的几十名校慰守护。一个个手按腰刀,目不斜视,精神抖擞地站立着,尽显大清威仪。
    康熙慢慢扫视了一圈,见军容如此整肃,慢慢笑了起来其,低沉道:“很好,周培公这个帮手,真成了大将之才了。去,将那个破旗子给朕烧了。”说的自然是紧跟着他走上来的熊赐履。
    旁边的熊赐履正要答话,却一下子被索额图掐了回来。熊赐履几吓了一跳,抬头看向索额图,只见索额图面色苍白的跟他摇了摇头,连忙拉着他站在了墙角。熊赐履疑惑的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索额图,他有些犹豫,抗旨不尊后果很严重……但是索额图一向精明,揣摩圣意更是一流,从未出过错,如今阻止自己,莫不是皇上并不像要将这旗子真正的烧了?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然想到康熙的命令并未指名道姓,于是连忙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缩在了角落里。
    等了一会,康熙没看见有人动弹,却也没有介意,突然上前一把抓过大旗,一脚将旗杆踹折在地,还和不解恨似地,又踩又撕,嘴里还说着一连串有失修养的脏话,活像个市井泼妇一般,骂着骂着,忽然,泪如雨下。
    熊赐履忽然明白索额图的意思,回首不由得看相索额图。只见这位一向圆滑高段的男人,正出神的望着康熙,眼里隐隐的透着些许苍凉。他蓦然惊觉,原来,韦爵爷之于这两个人来说,或许不仅仅是君臣,同盟那样的关系吧?隐隐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安详的躺在皇帝随身轿子中的头颅了。
    潇潇的雨已打湿了康熙身上的黄马褂,乌黑的发辫也在向下滴水,康熙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坐了一会,忽然起身,两眼冷冷的扫了一下身后的几人,声音冷冷的几乎夹杂着冰碴,他道:“传朕口令,全军在衡州城修养三日开拔。期间杀戮良民者斩!奸宿民妇者斩!临期不至者斩!救援不力者斩!违命不遵者斩!临战畏缩者斩!”
    “!
    说罢,康熙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康熙依稀模糊的想到,原来胸口是可以这么疼的……
    他,作为一个帝王,不能留下弱点。
    他,作为一个国君,不能弃城不顾。
    他,作为一个君王,不能一己之私。
    他甚至来不及和他道别。他保全了整个局势,可是为什么无法挽回那微小的一条人命?他八岁时,皇祖母早已告知,他的一生在那一刻就被牢牢地捆在了这把象征最高的权力欲望的座椅上,再也无法逃离。这个江山是他的责任,及时要牺牲自己的幸福,维护他,这些他都明白的。
    可是,他的皇祖母忘了告诉他,为什么,会这么痛不欲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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