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大周的天下暗无天日,咱身为真龙最信任的股肱之臣,自当挑起拨乱反正之重任!”
    海大复缓缓移动步子,重新来到了窗前。
    他背对着鸟仙,看着宫内如同飞阁流丹般的宫殿,目中闪烁起了深邃的精光。
    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厂公,你的意思是......要将如今的陛下拖下神坛?”
    鸟仙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目光死死盯着地板,大气都不敢出。
    “如今的陛下?你不是亲耳听见了黄重楼所言?那不过是一条伪龙罢了!”
    “何谈神坛?”
    “咱家就是要让他尘归尘土归土!”
    海大复冷笑了一声,大袖无风自动,书厅内弥满了杀气。
    “可是......”
    鸟仙欲言又止,脸上如临大敌一般,却是始终没有往下说。
    尽管如今的陛下是条伪龙,可他终究已经改易了天命运数,除了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外,他已是真正的大周天子!
    言出法随,掌控大周人间!
    这样的伪龙,他们真的是对手吗?
    弄不好,只要那青衣男人一开口,他们就得被这满城的真龙紫气碾成血泥,连渣都剩不下。
    过去已经让他心有恐惧,好不容易才借着这头大妖的身体重生,万一这次再出事,那可真就灰飞烟灭了啊!
    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鸟仙,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尽管没有海大复,他就没有这第二次的生机。
    可大难临头,同林鸟尚且各自飞,他与海大复之间,又如何能例外?
    更何况,这些年他没少替海大复干脏活。
    此前宫内盛行的毒丹,乃至韭菜田黑市,其实幕后主使都是这位曾经的大内总管。
    只不过脏活累活都由他代劳罢了。
    该还的已经还清,若是这次为了实现海大复的野心,连自己都搭了进去,得不偿失啊!
    此时的他,突然生出了动摇之心。
    即便那是条伪龙,可打自他上位以来,大周一直呈现出转衰为盛的势头,天下百姓的日子也愈发地有盼头。
    这样的天下,不正是天下人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朗朗乾坤吗?
    至于谁当皇帝,那又有什么所谓?
    至少他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要不......将此事透露给陛下?”
    然而,鸟仙的心中刚冒出要当二五仔的念头时,窗边便再次传来海大复那尖锐阴厉的声线。
    “可是什么?不妨直说!”
    海大复淡淡回过头,扫了鸟仙一眼,就像是里里外外将他看透了一般,包括他此刻的想法。
    当然了,他并没有戳破,他手上多的是鸟仙的罪状,若是鸟仙不从,他也可以当场将他碾成血泥。
    在他的眼中,鸟仙不过是一件工具罢了。
    当初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还给他找了一具大妖的躯体重生,完全是不想自断臂膀,仅此而已。
    可若是这条臂膀出现了跗骨之蛆,他会毫不介意地直接砍断!
    人不狠站不稳!
    要不然,他海大复也不可能站上大内总管的位置。
    即便如今被那条伪龙架空,但他余威犹在,依旧能与房祖在名头上并驾齐驱!
    所以他不会随便放弃鸟仙这颗棋子,他想要实现心中的野望,还得靠他接屎盘子!
    鸟仙目光颤抖了一下,旋即说道:“卑职是怕......就算将那条伪龙拖下龙椅,被囚于紫銮殿下的真正的陛下,也早已失去了重登帝位的可能......
    毕竟......按照黄重楼的说法,真正的陛下不仅被囚于紫銮殿下,还被锁在了断龙台上,无时无刻不在遭受天雷之苦,已经不是不似人形能形容得了,而是几乎濒临魂崩的地步......
    再有,崔师师之所以这么着急地去取混沌山河图,也正好印证了这个猜想......卑职在想.....要不......”
    “够了!”
    鸟仙话未说完,便被海大复沉声打断了。
    “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说着,海大复又眯起了眸子,阴森森道:“你可别忘了,你我都是这宫里的太监,可仰仗的也就只有陛下一人,如今这条为伪龙偷龙转凤,再晚些日子,这宫里还能有咱的位置吗?”
    这话一出,直接就堵住了鸟仙的嘴巴。
    话糙理不糙。
    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今的陛下虽是为天下黎明带来了光芒,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老臣子的待遇一日不如一日。
    等到房祖完全掌控东厂,他们怕是连扫冷宫的位置都没有了。
    不然你以为宫里这么多口水井是干什么用的?
    想到这,他便打了个哆嗦。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是太难了!
    难不成真要继续与海大复同流合污?
    海大复明显看出了鸟仙的心思,又深深冷笑了一声,说出了一句足以诛九族的话语。
    “再说了,谁说只有他赵匡衡才能当陛下?”
    此言一出,鸟仙的脑瓜子如遭雷击嗡嗡发响。
    谁说只有他赵匡衡才能当陛下?
    这他妈的什么意思?
    你海大复该不会也想坐一坐那张段金龙椅吧?
    果不其然,海大复的下一句,便彻底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据咱家所知,他赵家可不止这么一条龙脉。”
    “在铲除掉这条伪龙后,咱大可扶新龙登基!”
    鸟仙强忍住心中的震惊,试探道:“海内厂是想拼一回从龙之功?”
    不料,海大复再次冷笑了起来。
    “从龙之功?谁稀罕?”
    “既然这天下已经崩坏无形,咱家要做就做这万古历史长河中,第一条太监真龙!”
    此刻的鸟仙,吓得冷汗直冒。
    幸好海大复的书厅内没有外人,又向来布有绝缘阵法。
    这话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见了,就是死上十次也圆不了!
    就算是他这个听者也得跟着陪葬。
    见鸟仙不说话,海大复眯着眼道:“怎么?陈永仁,你害怕?”
    陈永仁,鸟仙的真名,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
    当鸟仙听见这三个字时,不禁抬起了头,眼中波澜起伏。
    海大复又步步走近道:“你别忘了,你我早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咱家手中有的是你的罪证!要是咱家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如今咱家给你两条路!
    一条,辅佐咱家,立不世之功!
    第二条,现在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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