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结束,回到医院正常上班的孟以栖凑巧参加了科里一位师姐的生日,因着夜班缘故,师姐的男友特意带着蛋糕与宵夜赶来医院庆祝,几位在岗坚守的同事也有幸见证了情人终成圈属的经典场面。
    旁观一场简单而温馨的求婚,沉倩感触颇深地抱着孟以栖羡慕不已,“栖栖,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那你干嘛还要拒绝病人家属的介绍?”
    “我想要一见钟情的开始,想要心脏一击的感觉,讨厌介绍,讨厌相亲!”
    “日久生情不是更靠谱?”
    “像你和梁泽帆那样吗?”趴在孟以栖肩头的沉倩来打量她的神情,有人目光自始至终无波无澜,揣摩不透的沉倩提起一件事来,“前两天我值班看见梁泽帆来医院了,他妈妈也在身边。”
    听在耳里的人不用仔细想也晓得他们是来做定期检查,记忆里,梁泽帆的母亲不仅是一位爽朗开明的家长,更是急诊外科有名的临床主任,一直尽职尽责守在岗位,行医多年有且只有一次没救回失血过多的人。
    那个人就是杨靖安的母亲,孟以栖一次也没见过她,哪怕是一张相片都不曾看过。
    思绪回笼,孟以栖本着过去的交集问了一嘴,“他妈妈看着还好吗?”
    沉倩客观道:“上年纪了,看着挺憔悴的样子,和普外的吴主任站在一起,谁都不敢相信两人是姐妹花。”
    遭受过创伤打击的人恐怕一生都不能消弭过去的阴影,何况是一直活在深信无疑里的女人呢?
    “不过他妈妈记性倒是挺好的,”沉倩语调一转透露那日的后续,“还晓得我是你大学同学,问了我一些你现在的情况。”
    孟以栖疑虑地看过来,“问我什么?”
    “工作环境、个人状况,现在有没有交新男朋友之类的。”
    “你怎么说的?”
    “当然实话实说了。”
    孟以栖有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果真听到沉倩坦白道:“我说你现在单身,但是身边有不少追求者。”
    “倩倩,你瞎说什么呢?”孟以栖怪她。
    沉倩却一副受了冤枉的样子,“拜托,之前大外甥那个阵仗,现在哪个不晓得你孟以栖身边有追求者?追人的门槛都叫他抬得高高的了。”
    “我跟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来揣测她的心意,“你该不是怕梁泽帆误会吧?”
    有人懒得再跟她辩驳自己的清白,恰好师姐准未婚夫来唤她们分蛋糕,孟以栖走上前来祝福师姐,也看清了值班桌子上的手作蛋糕。
    “哇——”气氛担当沉倩眉飞色舞地明知故问,“师姐,这不会是你的准未婚夫亲手做的蛋糕吧?”
    师姐可能也没想到,在大家面前颇有些惊讶,暗地里与她的男友咬耳朵,“这是你自己做的啊?”
    男友老实地点头,“平时回家都是你为我做饭比较多,头一次为你做生日蛋糕,技术不到家有点丑,对不起了,老婆。”
    与男友的心意比较起来,橱窗里再精致的蛋糕都比不了眼前倾注了爱意的真诚,何况,蛋糕的造型明明就很深得人心。
    爱心形状的蛋糕体上是师姐与男友的自画像,两人怀里还有一起养大的宠物猫咪,生日与求婚在同一天进行多么浪漫且富有回忆。
    “哪里丑了?这是我从小到大收到过最特别的蛋糕,特别用心,特别喜欢。”
    戴着钻石婚戒的师姐亲自来为同事们切蛋糕,泡在幸福里的人连笑容都挂着感染他人的甜蜜,吃着蛋糕的人却由此陷入了一场乌云密布的回忆里。
    无花果树下的少年们和好以来,孟以栖恍若迎来了第一次恋爱的心历路程,每每与杨靖安接触之际,心跳都会徒然加快乃至不可自控,斗嘴就仿佛就成了慌张时的一味镇定剂。
    沉浸于此的人几乎每次都拒绝不了他的各种要求,两人隔叁差五就得见一次面,孟以栖也在两个月内学会了自由泳,某人借着不辞劳苦的理由,也趁着寿星身份向她讨要一个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那段时间里,他们的关系尤为模糊不清,泳池里的两个人因着教与学的缘故,产生肢体接触的机会数不胜数,时有被他牵紧手、搂着腰的时候,乃至不小心缠抱一起都曾发生过。
    有人能镇定自若到面色古井无波,心乱如麻的人却每次都逃不过心跳的问责:孟以栖,你怎么能明知故犯呢?
    可现实里,他对他欲罢不能,鬼使神差地答应下了他的要求。
    因着教学地点不是宛之酒店就是云大的游泳场馆,也不晓得是怎样的巧合运气,每每跟在杨靖安身侧穿梭云大,撞见梁泽帆的几率就尤其得高。
    食堂里刚吃完饭,本来想带她去校外看电影的杨靖安忽然接到家里来电,重要应酬场合里的杨守诚再叁强调他必须过来。
    有人还是不欲配合的反感,“我都吃过了,去那里干嘛?”
    孟以栖听不清那头的讲话声,倒是看清了杨靖安被迫营业的无奈脸色,身为接班人又即将面临毕业季,合该不能推拒一场涨经验的酒局。
    他脸色不大好地挂了电话,有人赶在他前头通情达理地开口解围,“你有事就走吧,别叫杨爷爷等久了。”
    他有点磨蹭地坐在对面问,“孟以栖,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孟以栖觉得好奇怪,她哪敢生他的气?况且,好像也没有合理的身份去问罪某人的言而无信。
    “我干嘛生你的气?”
    目睹她这副莫名其妙的脸色,有人的拖延症也治好了,只是临走时他却折返回来,虎口掐着她的脸不甘地晃了晃警告,“孟以栖,你要是再敢反悔,我还是会跟你生气!”
    一圈人明里暗里观察着,孟以栖连忙扯开他没轻没重的手,半边脸都被折腾红了的人当下百分百地做保证,“晓得了。”
    因着有人赶时间赴宴,孟以栖拒了乘坐杨靖安的车回校,也不可避免被旁观里的梁泽帆追上来。
    她背着游泳包正走在校园里的梧桐大道上消食,梁泽帆几乎是快步走到她身前挡住去路,眼眸之中的洞悉就差要把某人不可告人的心思脱口而出。
    钝感再深重的孟以栖也逐渐晓得学长心思不纯,有段时间减少来往的两人在冬风里交了一次心。
    “栖栖,你和杨靖安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啊。”她实话实讲而已。
    梁泽帆却轻笑一声不认同,为她阐述外人眼里的反常,“你晓得私下里那些人在说什么?”他指云大的芸芸学子。
    “说什么?”手心里的背包带子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
    “说有个女的和杨靖安泳池里搂搂抱抱在谈恋爱。”
    她脸色霎时一红来解释,“他教我自由泳而已。”
    “仅仅只是教你游泳而已吗?”梁泽帆或许早已看透她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于是,深深的负罪感令孟以栖垂下了头,也听学长郑重地告诫她,“栖栖,别明知故犯,否则受伤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比我更清楚有些人的未来早已盖棺定论,他能给你什么呢?永远模棱两可的态度罢了,否则你怎么连关系都不敢咬定?而他杨靖却游刃有余地牵着你的情绪,甚至在他心里你的感受永远排在他之后,我已经不记得你为他哭过多少次了。”
    缄默的人一个字都不来反驳梁泽帆,他说的也明明都是事实,一直以来都在稀里糊涂里纵容自己的人心酸无疑。
    梁泽帆便在这个时候往她头上又浇来一盆凉水,“栖栖,你我都晓得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过不了一年与他青梅竹马的林夕梦就要回国了,你身为他的家人应该比我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长辈们曾经拟定好的订婚仪式即将提上日程,孟以栖心里一直都清楚,只是被眼前的私心蒙蔽了,也刻意选择了遗忘,直到学长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的难以启齿。
    “他杨靖安连一场婚约都无权主导,又有什么值得你反复横跳的资本?他甚至无法像我这样与你敞开心扉,栖栖,我想你应该也晓得我对你的心思,即便你躲着我也好,我还是得确切地向你表达我对你的感情。”孤勇的人终于道出了心声,“整整六年了,你在我心里早已是家人一般的地位,无论你是否接受,我都要坦白。栖栖,我喜欢你。”
    面临着一颗昭然若揭的诚心,孟以栖本能地往后保持距离,她歉疚地看着他,“学长,对不起。”
    “没关系。”早知答案的人自我安慰地笑了一声,也有与她承诺到底的决心,“来日方长,我等你愿意回头的那天。”
    苦闷的人回到云医大后度过了几个日夜颠倒的日子,以至于室友及师姐都来关心她的状况,即便心思杂乱到需要有人宣泄的程度,不愿旁人插手感情之事的孟以栖依旧自己消化,独自坐在寝室里的书桌前慎重考虑。
    诚如梁泽帆口里的告诫,明知故犯的人就算弄不明白有人的心思,却清楚地晓得自己心里住的人是谁。
    孟以栖不确定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杨靖安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开悟的年龄在十八岁,但心里种下的根或许更早,有的人就那么潜移默化地抢占了她的心,而她还在疑惑他今后的选择乃至眼下一直模糊的心意。
    所以受伤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孟以栖甚至不敢想象与杨靖安凌乱的关系若是被家里人晓得,迎接她的会是一场如何严肃的思想教育,她又怎么可能会在有些人眼底下犯明晃晃的错误?
    亲手制作的生日蛋糕,她孟以栖何来的立场?又何来的心安理得呢?
    于是,她拨通了烘焙房的电话,冷静地取消了一早预约好的到店di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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