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沈月岛刚来到贝尔蒙特,车就坏了。
    他和司机保镖一群人在路上等了三个小时才被好心的牧民拉回来,饿得两眼昏花饥肠辘辘。
    老额吉请他们吃饭,阿勒就在旁边。
    当时吃的也是这种饼。
    藏族的吃食,地方特色浓厚,刚捣出来的糍粑,直接用手团成团再抹一层酥油茶,贴在炉子上。
    手和碗都仔仔细细洗干净了,但老额吉长年劳作风吹日晒,双手难免染上黝黑的颜色,这样直接用手抓着吃,画面多少会有些不好看。
    很多游客嫌弃这样,礼貌些的就面面相觑,等他们走了偷偷把饭倒掉。
    不礼貌的直接当面就说,话里话外都是贬低。
    这样的人阿勒见得多了,更何况是沈月岛这样打扮矜贵的小少爷。
    他怕食物再被浪费,就想拿些勺子分给他们。
    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沈月岛瞪着一双圆咕隆咚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老额吉手里的饼,嘴唇吸溜吸溜地抿个不停,活像只看到肉骨头的小狗。
    他是真的饿坏了,十八岁的孩子怎么禁得住饿,给他一头牛他都吃得下。
    老额吉动作慢,一次只能烤一张饼,烤完分给他们。
    沈月岛再饿也不会争,说我想先吃,只会乖乖地站在炉子旁,紧盯着炉子里的饼。
    饼到哪里他就盯到哪里,眼看着一张张小饼送到别人手中,他还会失望地抿抿嘴巴。
    阿勒看着他,心里就想,如果他是一匹小马,此时耳朵一定是耷拉下来的。
    他看的太过关注,被沈月岛发现,小家伙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用手挡着小声对阿勒说:“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差点就伸手接了。”
    老额吉分饭才不管谁是少爷,谁是司机,一律按大小来排。
    沈月岛最小,最后一个才分到,端着碗洗干净了手,蹲到小角落里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那模样可怜的,阿勒搬了张凳子到他旁边,让他吃得舒服些。
    小家伙感激不尽,说着谢谢但吃东西的速度一点没落下,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特别仔细。
    他吃完发现对面阿勒碗里还有半碗,磨洋工似的喝一口水吃两口饭,不太想吃的样子。
    沈月岛就小声问他:“你吃不下了吗?我帮你吃吧。”
    阿勒懵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自己想吃就说想吃,还要说帮他吃。
    沈月岛看着他的笑脸,耳朵飞速蹿红起来,不太好意思地说:“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看啊。”
    阿勒也有些不好意思,收起嘴角,示意他自便。
    沈月岛拿过他吃剩的碗,说:“我听我妈讲,你们藏族有句话叫‘杀生害命,骨头啃净’,所以你们都见不得浪费粮食,不然心里难受。没事的,我饭量大,你吃不完我就帮你吃了。”
    他一幅乐于助人的样子,咬着那一小块糍粑,拉出一点软糯的丝来。
    阿勒莫名觉得他肉乎乎的脸是不是也像糍粑这样软,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把。
    但这是新来的客人,他不能这样失礼。
    所以那天他全程都没说话,就怕自己一张嘴就脱口而出一句: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也是因为这个,他直到最后都没想起来告诉沈月岛:他不是吃不下,是想吃慢一点,等老额吉。
    于是十八岁那年初遇,两个都不太好意思的纯情男孩儿,一个吃得撑死,一个压根没饱,一个净盯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强忍着不去摸脸。
    故事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圆满。
    分吃完最后一团糍粑,他们踏上马背。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道鲜红的背影紧紧依偎着,奔向迦蓝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不弃,正文停在这里,番外是长长甜甜的草原生活,大家有想看的在评论说耶!
    这篇文我写了很久,连载期五个月,前期准备一个月,大纲写了七万字,还给霍深小岛写了人物小传,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立住。
    我写文挺狗血的,情绪大开大合,很夸张也很矫情。
    这次就想换种写法,搞点朦胧伤感的氛围,回不去的草原,互相献祭式的爱情。
    但我水平实在有限,写得也很吃力,成品可能也和想象的两模两样,所以这篇文一直很糊,陪伴我的宝宝也不多,但你们给了我很多力量,那些长评精华我反复在看。
    幸好我坚持到了最后,给了阿勒和小岛一个圆满的结局,也没有辜负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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