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来的突然,温景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工作室在这儿。
    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周少陵把她的工作室转了个便。人站在摄影棚,手里拿着她购买的器材摆弄:“昨天和你哥吃饭,他说你在明溪路开了工作室,我就说你怎么叁天不见人影,消息也不回,敢情时间都用在了这里。”
    听到温寻在他面前提起了自己,吓得温景手里水杯的水都洒了几滴出来,慌忙问:“我哥怎么提起了我?”
    周少陵拿着相机对准她:“随便聊天时先是温觅提到了你,温寻就顺着说了一句。”
    温景狐疑问:“所以你是从我哥我姐那里知道我工作室位置的?”
    “那也不是,我自己找的。”
    “你自己?!”温景愕然,“你自己怎么找到的这里?”
    “明溪路就这么长,摄影工作室又不多,打听一下哪家正在装修,再都看一遍不就行。”
    这样也得花费一些时间,温景有些讶然于他的举动。
    按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很难想象私下会做这种事,一般不都是交给助手完成。
    “咔嚓”一声,对面的人按下了快门。
    温景道:“你不会早都来这边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岂不是连下午饭都没吃。
    “也不是很早,下班就过来了。”
    “毕竟有的人莫名挂了我电话,我得来讨要个说法。”看着镜头里自己的杰作,他似乎很满意。
    他这么一说,温景有点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说话。
    他嘴里说着要说法,下一句话却是不打算追究样子。抬眸看向她,声音听起来有点温柔:“跟我说说,这叁天除了在工作室,还都干什么了?”
    温景心想,这也叫说法,也不像是啊。她本以为,他真要跟自己计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就是学习和装修,今天早上还在公园喂了鸭子,因为它们,我还献祭给‘湖神’一块儿叁明治。”她将水递给他,“都是很无聊平凡的事,对你这样日理万机动动手指就是百亿千亿项目的商界巨擎是不会想听的。”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 u sedu anzi.co m
    周少陵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口:“商界巨擎也是得生活,你都没问过我,怎么会认为我会觉得这是无聊平凡的事。相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倒觉得挺有趣。”
    温景:“你不会是在恭维我吧?”
    “恭维你是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他将相机递到她面前,“点评下温老师,看看我这个外行人拍的怎么样?”
    温景接过相机,凝视着镜头中的自己,画面中的她,神态中透露着端庄与雅致,头顶的每一缕光线都在讲述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好的摄影师会用镜头说话,将平凡化为不凡。
    “你还真会找角度,”她笑着说,“这张照片,拍的还有那么几分味道。”
    “真的?”他似乎不信。
    “我干嘛骗你,”温景好奇问,“你学过拍照?”
    “没学过,”他单手抱着左臂喝着水,将杯子转了几圈,“大学时候我有个室友爱摆弄这些。”
    “你大学是和人合租的?”
    “嗯,勤工俭学。”
    温景十分震惊,算算时间,他那个时候肯定早回了周家,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不需要勤工俭学。
    看出她的求知欲,他走到旁边放下杯子,温景跟在他身后,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周少陵:“他们想让我去harvard(哈佛)读书,最后我违背了所有人意愿,去了mit。因为我没有听他的话,所以他断了我所有生活费,想让我低头认错,重去harvard。可我不想听他的,还是去了自己想去的学校。这样一来,学费生活费就得自己挣。”
    即便他没明说这个“他”是谁,温景已然猜到,除了他父亲周志宏会这么命令他,不会有其他人。
    “那你也是去餐厅刷盘子?”温景的表情和语气听起来有些心疼的模样。
    周少陵看见她这副表情,就没有说自己是靠做生意赚的钱,而是道:“是啊,一天刷几百个盘子,在一个中餐厅,老板人还挺好,时薪给我算的比较高。”
    “可这样能赚够钱吗?”她丝毫没怀疑他的话。
    “能啊,多干几份工作就行,再降低生活需求。有段时间,我都是在餐厅老板后厨空闲的地方借宿。后来因为我本人脸长的还不错,去洛杉矶时被一个广告公司的人相中,”他撩起她脖子上的项链,“大二时,我还给你戴的这个牌子走过秀。”
    能登上大牌的秀场,是会赚不少。
    温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想到他的身世,又结合他的经历,她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
    她低眸半天没说话,他靠在桌子上伸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语气温柔至极:“怎么了,突然又不说话?”
    周少陵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自然能看出她是因为什么才这样。
    原本他不过是想逗她,没想到她会真的因为他的事动容。
    温景没抬头,声音很低:“我没事。”
    紧接着,他听见她说:“我只是听你说这些,心脏感觉有点麻麻的,好奇怪。”
    他漆黑的眸光不自觉微动了下,像是要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那些平日里总是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在这一刻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严肃与专注。
    “翩翩……”他低声叫她。
    意识自己好像说了奇怪的话,温景抬头连忙摆了摆双手:“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意思是,我以为你曾经过的很好来着。”
    她脸红透了,他并不反驳她的话,说:“我知道。”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温景似乎并没有跟他长时间对视的勇气,最终还是先摸着脖子移开了目光:“那个我们……”
    “噔噔——”
    温景的话梗在喉咙,门口不适适宜的响起敲门声。
    寻着声音,他们同时侧头望去。
    大门外的展逸,正透过玻璃注视着他们。
    因为离的有点距离,此时的展逸表情并不那么清楚。
    不想被人知道他们关系的温景慌里慌张跑向外面,叫道:“展逸哥。”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两个大男人隔着透明玻璃门对峙了几秒。
    周少陵眼底冷冽,双手插在口袋,从容不迫跟上了温景的脚步。
    “展逸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走到门口的温景目光闪烁故作轻松的问,企图用日常的寒暄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展逸从她身后收回视线:“我去了你家,家里只有兰姨在。她说你在工作室,我就来看看。”
    说话间隙,展逸不经意间扫过她身后的人,表情平静又温和:“刚好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也就没让司机过来”
    “怪不得我说家里的司机怎么还没来。”温景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嘴角扯出一抹笑。
    展逸表情上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今天司机的活儿我全包了,我跟兰姨说我们吃完饭后,我会送你回去。说吧,想去哪里吃?”
    一想到周少陵还在,温景顿时犯了难。
    在她想着怎么回答的间隙,周少陵恰巧走了过来。
    温景想礼貌介绍下。
    没想到展逸在看向周少陵先道:“这位不是周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温景心想,展逸是怎么认识周少陵的,那天聚会傅征介绍的时候,他明明不在场。
    周少陵微微扬起下巴,睨向眼前的人,很是疏离和冷隽,笑意也说不上来有温度:“展医生,我听说过你。”
    展逸闻言,并没有摆出拒敌千里的架势。
    从形象和长相上来说,展逸和周少陵完全是两种类型,一个气质的压迫感迎面而来,一个则温润如水。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双方都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准确来说,是对温景的心思。
    展逸:“周总的名字,我弟弟傅征也提起过,他对周总你很崇拜。世界真小,没想到周总和我们翩翩还是朋友。”
    他很明确的给他们关系定了位,“我们”这个词本就具有一定亲密性,很轻易就能听出亲近远疏。
    而周少陵听见不屑地笑了。
    这话外音,他不会听不出来。
    “朋友,”周少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下,随后看向展逸,“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该一起吃个饭,毕竟相识一场。”
    他说:“我刚刚听见你们说要去吃饭,多我一个,展医生不会介意吧?”
    温景听见这话偷偷瞥向右手边的人,努力给他使眼色。
    结果就是,周少爷全当没看见。
    “多个人不过就是加副碗筷的事情,周总能去,我和翩翩开心还来不及。”
    展逸很自然地帮温景整理了下额头上被风吹斜的刘海儿,这样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十分亲密。
    温景却浑然不觉,她和展逸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心里,展逸和她亲哥温寻没区别。这种小事,从小到大展逸为她做的多了去了,她已经习惯,第一时间也没觉得不妥。
    周少陵看见这一幕,眼睛里的不悦一闪而过。
    展逸微笑着对上他冷凝的视线说:“那我们走吧,周总。”
    纵然空气里火花四溅,温景却没有察觉到。这不是她感知力太迟钝,而是她不觉得这两人之间应该有什么敌意。
    她乐呵呵的笑着,心里却十分慌张。
    周少陵对她来说就是一颗捉摸不透的定时炸弹,万一说些有的没的,她不就惨了。
    关好门窗后,她最后一个从工作室里出来,两个男人都在车跟前等她。
    这无疑让她难选。她又不能磨蹭半天,没事也被人看出了有事。
    温景目光瞥向周少陵,后者和她对视了几秒。
    他看出了她眼里的踌躇,继而转身上了车,对他们道:“你们先走,我开车跟在你们后面。”
    或许以为他会僵持下去,周少陵看起来就是个不怎么会妥协的人。他这样的举动,连展逸都有几分惊讶。
    温景更是,她不明白眼前的人一下怎么就金盆洗手做好人了。
    但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再为难思考坐谁的车。
    坐在驾驶位的周少陵,透过挡风玻璃目送着温景上了展逸的车。他手肘搭在车窗上手指轻叩着,慵懒深沉的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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