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有点错乱,前世和现世拼接在一起炸裂得很,竟是成了知道路今慈未来会入魔所以拯救他于少时。
    徽月越看路今慈越眼熟:“诶,你和他长得好像。不会是亲兄弟什么的吧。不对,没听说他有什么兄弟啊。你不会……”
    灯暗处。光影不断闪烁。
    少年的五官被灯影照上,一时间黑白分明。
    徽月突然安静下来,静静地望着他。
    风吹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路今慈睫毛动了动,顺着她的话:“我等你等了很久没等到。直接下来找你了。”
    徽月被他紧抱着有些难受:“那你别抱着我了。马上就到长衡仙山了。会被看见的。我爹爹可能会骂我。”
    路今慈拒绝:“你怕冷。”
    徽月沉默了一会:“我不冷。”
    “你冷。”
    说话间黑色的衣袍从她头顶盖下,披徽月身上挡住了夜晚的冷风。她心跳动了一下,只感觉今天的路今慈反常得像假的。平时别说关心他他都会扔脸色,他关心别人更是闻所未闻。
    路今慈面不改色:“他们瞧见就瞧见,我看看谁敢有意见。”
    不是,他什么时候这么嚣张了。
    徽月还沉浸在他的惊悚言论中无法自拔。下一秒醒酒汤来了路今慈却没让徽月喝下。舵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主子为何一下就变卦了。
    路今慈又问了一遍:“现在能走吗?”
    徽月点点头,路今慈将她放下来,虽然她前一步不太稳,但外人是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更别提知道她其实喝醉了。
    她往长衡仙山的方向走,路今慈突然拉住她:“时辰还早。不急。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去看看?”
    正巧路过一个货郎。竹编的花篮上插满了簪子。路今慈叫住他。
    货郎笑眯眯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些簪子就是近日城中姑娘们最喜欢的样式。要不要给你娘子买一个?”
    徽月纠正:“我不是他娘子。”
    货郎愣了愣,路今慈直接丢给他一袋银子,随手从上边取下来一根木簪子插在徽月的发间。
    在徽月走神的瞬间,路今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不看看掌心的结心契?你之前可是唤我夫君的。”
    第75章 番外(醉酒其二)
    簪子卷起散落下来的发丝, 它转了两下发根有点痒。
    路今慈突然这么一说,徽月神识一动手心中的确显示出了同心契。
    若不是夫妻怎么会有这玩意。
    怎么会……
    她懵了:“这肯定是假的。你肯定用幻术了……你们邪魔最擅长幻术了……”
    货郎一听邪魔二字就颤颤巍巍。他钱都不要就跑了。
    反倒是宋徽月一点也不怕。她抓着路今慈的手,念叨着:“私下里用邪术, 不长记性。你跟我走……去,去戒律堂。”
    徽月话都说不利索, 扯着路今慈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路今慈站原地反扣住宋徽月的手。徽月站稳, 扭头就听他沉声:“给我个机会。”
    不像是路今慈能说出的话。在徽月的印象里路今慈不是一个会朝别人低头的人。因此她还愣了会, 低眉道:“好吧。总感觉戒律堂有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拍拍路今慈的头, 若有所思道:“不过惩罚还是要的。让你长点记性。”
    徽月随手一指。
    月下护城河上飘着许多木箱子。
    青年站桥上正愁眉苦脸, 旁边的小童正训斥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两人走进一听。
    小童叉着腰唾沫横飞:“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价值千两黄金!我家公子可是要进京赶考的。弄成现在这样你来赔吗?”
    家丁们手拿着竹竿捞箱子,越捞越是将箱子推得越远。
    箱子随着河流的漩涡往下,磕上石子了裂了个口,河水涌进来后整箱价值连城的珠宝慢慢下沉。上边的人急, 那几个闯出祸端的小孩更急。评头论足围了很多人就是想不出一个捞箱子的好主意。
    宋徽月道:“我爹说修士就应该做行侠仗义之事。你若是真心悔改就帮他们把木箱捞上来吧。”
    她说着自己都有想去的意图, 手捏着诀但奈何脑子不太清醒。
    念错了。就无事发生。
    路今慈见她这般醉醺醺的样子,眼眸一黑。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徽月身子悬空着就下意识往下撑,手抱在路今慈脖子上怒道:“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这是在以下犯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礼数!快放我要下来!”
    这边的呼喊声同时也惊动了桥上的青年。他皱着眉头走过来要拍路今慈的肩:“这位小兄……”
    路今慈不动声色躲过去,冷冷看了眼青年伸出去的手。对方也是尴尬正要说些什么, 路今慈抱着宋徽月从他身侧走过去。
    木拱桥栏上雕刻着醒狮, 漆面映着河面上的碎光。
    徽月就被他放在桥栏上坐着, 有关夜晚的一切景象被她尽收眼底。
    坐在桥两边的小贩, 围在摊位前的行人,悬着的孔明灯照得河面波光粼粼。
    路今慈手指一动。木箱嗖地飞到天上, 行人皆是目瞪口呆。此时此刻木箱边缘不断有水珠滴落, 形成一道透明的雨帘。
    这雨帘又不是单纯的雨帘。
    木箱被吸上来的同时, 河里的锦鲤也连同一起被带到天上去。红白鱼鳞在灯光的照耀下蓬荜生辉。
    好漂亮。
    徽月呼吸声与水落下的声音杂糅在一起。
    不知道这是帮人捞箱子还是杂技表演。
    太过专注,以至于等她察觉到手背暖意的时候, 路今慈已经压上她的手,心痒痒。
    少年一本正经道:“不是我不知礼数,而是戒律堂受罚都是要人盯着的。我看你好像喝醉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宋徽月:“我没有。”
    路今慈点头:“嗯。是没有。我只是怕你掉河里去。”
    他指节有意无意在桥栏的上方敲了两下,徽月愣了片刻,第一反应是路今慈的“怕你”,这还是路今慈吗?他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然后……居然说她会掉到河里去!
    徽月忍无可忍,面无表情来了句:“好。那你可以走了。”
    手抽抽回来她也不打算再搭理他。
    徽月回长衡仙山是不打算与路今慈同行。
    看见他就烦,不想再看见了。
    路今慈以一个巧妙的角度堵住她,徽月停住了脚步。
    少年背对着灯笼,大红色的光从他后肩延伸到头颈交界处,照得他影子很长,徽月正巧就站在他的阴影里。少年低头看她通红的脸,不紧不慢道:“生气了?”
    徽月:“让开。”
    路今慈提醒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别忘了长衡仙山是有宵禁的。现在回去被抓到了明天我俩就得公开处刑。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脸皮薄。”
    他眸中闪过顽劣,徽月冷哼:“罚就罚。我又不怕。”
    和路今慈一起受罚。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孤男寡女宵禁之后回来……
    还不如不回。
    说到后面她声音都弱了下来。
    那对财宝失而复得的青年这时候走过来,对两人拱手作揖笑道:“二位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我原以为这次回去都不能向二老交差了。感谢感谢。”
    青年将两人打量一番,若是长衡仙山的修士现在已经是宵禁了。于是他理所应当道:“看二位应该是外来的,若是还没找好落脚的地方可以跟我来。订房订多了不小心空了几间。有需要直接找我帮忙便是了。”
    徽月含糊不清道:“举手之劳。”
    虽然现在她头很晕很晕,但徽月并不想拿人手短。
    准备拒绝的时候路今慈已经答应了。
    徽月正要说什么。路今慈问她:“还回长衡仙山,你现在走得动路吗?”
    她刚刚坐桥栏上身子都是软的,走路都像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即便很不愿,徽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同时也有很多细碎的信息在她脑中炸裂开来。不对,自己不是个凡人吗怎么会念诀?同心契若是幻术为什么现在也不消失?
    她看向路今慈,总觉得这番热闹的情形曾经也看见过,很多重要的细节,很多快乐的感受都被遗忘了。
    是什么呢?
    徽月想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一切隔着一层薄膜。
    路今慈又问:“要我背你吗?”
    徽月抬起脸:“路今慈,你今天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对我这么好?”
    路今慈不咸不淡道:“我以前才是被夺舍了。”
    对你这么不好。
    可能真的是路今慈口中的喝醉了,所以在她眼中路今慈今夜变化这么大。醉后认知他们说会有问题,所以现实中路今慈可能一直都是那个对她很坏的路今慈。
    于是她被背着,悄悄凑到眼前这个路今慈耳旁:“那就希望你明天不会变回来。好吗?”
    路今慈失笑。
    徽月板着脸:“说正紧事呢。答应我。”
    路今慈似不经意间问:“那在你眼中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宋徽月想都不想:“白眼狼。”
    路今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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