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问:“那爸爸呢?”
    “爸爸单独睡。”
    “阿姨说爸爸烦,总是凶我,就让他单独睡了。”虽然晏桦嘴上称呼汪芙蓉还是阿姨,但是心里已经把她当做妈妈来看待了。
    江野想到了这是妈妈能干出来的事情,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
    晏桦和江野说了会话,又想起什么,掀开被子走到书柜前拿出两枚平安扣,语气变得低落,“阿姨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江野接过平安扣,将其中一枚戴在晏桦脖子上,“没关系,现在桥桥给我了。”
    晏桦攥着另一枚平安扣,江野问:“桥桥要给我带上吗?”
    晏桦点了点头,靠近江野,双臂搂住江野的脖子,将那枚小小的白玉平安扣挂在他的脖子上。
    江野手掌搂住晏桦单薄的背脊,那么瘦,那么小,站着还没有自己坐在床上高。
    “桥桥。”
    “嗯?”
    江野满怀希望道:“好好长大。”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南江的气温也日渐攀升。
    晏桦嫌热,受不了暑气,一天要洗好几次澡,身上水都还没擦干就站在风扇前。
    江野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晏桦穿着黄色睡衣,上面印着各式各样的皮卡丘,一看就是妈妈会买的衣服。
    此刻晏桦拉了个小板凳,坐在风扇前,惬意地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凉风,本来柔顺地搭在额前的发丝也因为风扇转动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江野走到晏桦面前提醒说:“桥桥,不要离风扇那么近。”
    “对着吹会感冒。”
    晏桦刚抬头看了眼江野,便察觉到自己连带着凳子被搬起,挪到了离风扇更远一点的距离。
    “哥哥,我想吃一个冰淇淋。”
    江野坐在旁边沙发上轻笑着回答说:“可是桥桥你今天已经吃了两个了。”
    “吃多了会难受。”
    “好吧。”晏桦撑着下巴不乐地看着电视上的西游记。
    江野这些天很少看到如此鲜活可爱的桥桥。
    他认识晏桦时,已经十六岁了,当了一年学徒,性格也变得更加锐利不好惹。
    鱼龙混杂的社会底层,性格老实只会受到更多欺负,那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晏桦,他只能像个刺头一样活着,这样才不会有人敢招惹他。
    这是江野从未见过的晏桦,乖巧可爱,但还会有自己的小脾气。
    就像现在这样,因为不让再吃一个冰淇淋,自己生闷气,选择不理江野,看着电视上的孙悟空,一句话都不说了。
    房间内只有西游记播放的声音,僵持了几分钟,江野还是认输了,从冰箱里取出一个火炬冰淇淋说,“桥桥只能吃外面的脆皮,不能吃奶油。”
    就算江野再溺爱,一天吃三根冰淇淋,晏桦肠胃也受不了。
    不过好在晏桦每次都爱吃外面的脆皮,相比奶油没那么冰。
    话音刚落,晏桦就蹭得一下站起,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接过火炬冰淇淋,期待地撕开包装,从里面拿出火炬,递到江野面前。
    “哥哥,那你先吃奶油。”
    江野咬了口冰淇淋,见晏桦还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脆皮筒。
    好可爱。
    桥桥怎么这么可爱?
    晏桦正等着江野吃完奶油,把脆皮留给自己,突然就察觉到脸颊处贴着江野温热的掌心。
    晏桦脸小,况且现在才十岁,整张脸还没江野半个手掌大。
    江野心里想着就真的这样做了,宽大有力的手掌覆在晏桦脸上,
    晏桦的视线突然被遮挡住,下意识闭上眼。
    江野甚至能察觉到掌心处晏桦眼皮轻微颤抖,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哥哥,你是不是想把我眼睛蒙住,把脆皮偷偷吃了。”晏桦双手攥住江野的手腕,把他手掌移开,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江野另一只手还握着冰淇淋,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带笑地看着晏桦。
    对于十岁的晏桦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谨防哥哥偷偷吃了脆皮。
    见江野还在笑,晏桦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抓着江野的手着急地说:“你不能耍赖皮,你答应要把脆皮给我的。”
    “都给你。”江野现在满眼都是晏桦,别说脆皮了,就算晏桦要天上星星,他都要想办法摘一颗。
    “真的?”晏桦迫不及待地接过冰淇淋。
    江野注意到晏桦现在左手掌心还没有错落的伤疤,他垂下眼握住晏桦的左手。
    晏桦以为江野反悔了,又把冰淇淋递了回去,“哥哥只能吃奶油哦。”
    “不吃,桥桥吃。”
    江野太过溺爱的后果就是晏桦当天夜里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一天吃了三根冰淇淋,又对着风扇吹了很久,本来就才十岁,免疫力不强,发烧也很正常。
    江野背着晏桦去了医院,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折腾许久才打了退烧针,看着睡在病床上,睡得并不安慰的桥桥,江野陷入深深的自责。
    养小孩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对于已经活了二十九年的他都尚且困难,当年才十七岁的晏桦又该如何呢?
    江野一整晚都不敢睡,守在病床前,不断地试探着晏桦的体温,怕突然又复烧,又或者哪里不舒服。
    晏桦晚上第一次吐的时候,江野真的吓着了,手足无措,比晏桦的脸色还要惨白。
    现在的桥桥太过年幼,脆弱。
    一点一滴江野都格外小心,他怕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当初的桥哥是不是也很担心这一点,担忧自己不能当一个合格的哥哥?
    远处天边渐白,江野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晏桦醒来时,正看到江野眼眶通红的盯着自己。
    “桥桥,醒了啊,要喝水吗?”
    “嗯。”晏桦嗓子嘶哑,说话都难受,尽管如此还是强忍着问了句,“哥哥,你是哭了吗?”
    “没有。”江野认为让十岁的桥桥知道自己哭了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喝点水。”
    江野扶着晏桦起身,将保温杯的温水倒在杯子里,递到晏桦嘴边。
    晏桦双手扶着杯子,温水流过嗓子眼,干涸难受的痛感缓和了不少。
    见杯中的水喝完了,江野拿回杯子又问了问,“还喝吗?”
    “不喝了。”晏桦揉了揉眼睛,看着远处。
    江野把晏桦又塞进了被子里,免得他着凉。
    “几点了,哥哥。”
    晏桦发烧出了一身汗,衣服黏在身上让他不太舒服。
    “才五点,再睡会。”
    晏桦皱眉说:“不想睡,想洗澡,身上都是汗,难受。”
    江野现在格外谨慎,“不能洗澡,你刚出汗又洗澡,可能还会再发烧。”
    晏桦不乐意了,“可是我身上难受。”
    “那我找毛巾给你擦下汗,换件睡衣好不好?”江野好言好语地给这位小祖宗商量着,“等退烧了再洗澡?”
    “好吧。”晏桦本来也不是多骄纵的性格,只是被汪芙蓉养了半年,又被江野处处惯着,难免有些性子。
    但好在性格本就通情达理懂事,听了解释后也就没有再闹着要洗澡,任由江野找了块热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渍,又换了件干净舒适的睡衣才安稳地躺在被子里。
    “哥哥,你没睡吗?”晏桦侧身躺在枕头上注意到了江野眼眶中的红血丝。
    “我不困。”
    江野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只有担忧。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晏桦察觉到了江野的担心,往旁边的挪了挪位置,“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你睡吧,我没事。”江野摸了摸晏桦额头,似乎没那么烫了。准备等会再去找下医生问下情况。
    江野理了理晏桦额前的碎发,提醒说:“以后一天只能吃一根冰淇淋。”
    “最近一个星期都不能吃了。”
    晏桦自知理亏,握着江野手指,心虚地说了声,“知道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晏桦不喜欢医院。
    江野回答说:“等医生通知。”
    “是不是饿了?”
    “嗯。”
    “想吃什么?”
    “想喝粥。”
    “那我等会去买好不好?你等等我。”
    晏桦却拒绝说:“我想喝你上次做的。”
    “那等我们回家了给你做,我等会去买点包子,你先吃?”
    “行吧。”
    以后晏桦吃最大的苦就是冰美式的苦,哦对,还有连吃三支冰淇淋把自己吃发烧送进医院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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