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有些抵触,他可也知道曹府的事,这三个女的瞧着就病怏怏,该不会是得了疫病的吧。
    嘿,小厮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府里马受惊吓了,哪还用得着外头的车夫,有心想指着鼻头骂人,想想曹大管家那张黑脸,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他从怀里忍痛给车夫加了二钱,赶着人道:“去吧去吧,又不叫你抱着她们,你只隔着马车,难道还能染上了不成,不过只是拉到城外,七钱银子呢,你要是不干有的是人要干,信不信我这去外头再叫个车来。”
    那车夫捏着银子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在小厮面前不情不愿的点了头,他跳上板子吆喝一声,就利索的驾着马车往城外赶去,这一趟虽然有风险,可确实挣得不少,但只过去就有七钱呢,路上再接点客,能挣大半个月的吃喝。
    福娘虽然烧的迷糊,可她手里一直紧攥着那半根银簪,藏在手心里握成了拳头外人看不见的,这是她最后的法子。
    马车摇摇晃晃,里头三个姑娘都发着高烧软踏踏的挨在一处,宋词和钟曲两人知道自己被赶出府时就泄下了心里那口气,这会没防备的靠着厢壁闭着眼休息。
    福娘却咬着嘴巴努力保持着清醒,时不时发困就掐一把自己的胳膊,她也不清楚这个车夫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人是好是歹的,以防万一,她不能睡。
    一直坚持到中途马车停下了一会,前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话,似乎来个搭车的也坐了上来,只没进车厢,而是挨着那车夫一同侧坐在前头车板之上,高声阔谈,与那车夫有来有去的说着都中闲话。
    福娘侧耳听去,原本警戒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连攥死紧的拳头都不自觉放开了五指,她听出来了,这是老牛的声音,是玉娘她们来了。
    那马车一路赶一路行,到最后在边上人的谈论之下,车夫选择了离他下车的大钟寺不远处一所庵堂卸货,正好在附近嘛。
    他捂着口鼻敲着车厢,将车里三人都驱赶下来之后,便理也不理的自顾自上车离去,速度十分之快,连那三人的样貌都不敢看清,似乎怕自己停留太久就会沾上病气。
    宋词搂着钟曲有些茫然,这是什么地方?她们就这么从府里出来了?
    宋词见福娘站在最前头,不自觉就向她靠了近,看到福娘满脸的红疹惊呼了一声,随即就发现自己失态,讨好似的朝福娘赔礼道:“三娘子……”
    不对,都到这会了,这位娘子一定不想听这个称呼,宋词吞下前头那个序号,只恭敬的问福娘道:“娘子,咱们如今可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福娘朝宋词看去,叹了一口气,她与边上的钟曲身形都差不多的瘦弱,脸上红彤彤的恐怕也生着病,福娘自觉是自己牵连到她们两,朝宋词安抚的笑笑,这会有了些做姐姐的担当,强撑着身子走到那山门前拍着门环,“有人吗?”
    不多时,那庵堂里就出来两个灰袍的光头尼姑,见她们三个弱女子站在门口,为首的福娘怪模怪样,不禁犹疑道:“三位施主,不知何事来我山门处?”
    福娘咳嗽了一声,朝她摊开手,那手心里是下剩的半根银簪,虽然只有一半,工艺肯定是瞧不出来了,可那实打实的银子分量还是值钱的,福娘递于她二人恳切道:“师傅,我们主仆三人是被夫家赶出来的,他们嫌弃我生了病不肯医治,叫了马车把我们丢在城外自生自灭,如今我们三人又病又累又渴又困,求您让我们在这里借宿一阵子吧。”
    “我好在这里写一封书信予我母亲,请她派人把我接回家去。”说到这,福娘眼睛一红,“求师傅大发慈悲,等家里人一来,知道是您收留了我,定有重谢,为庵堂众位师傅做一场大供奉。”
    那尼姑先是掂了掂银簪分量,而后又仔细打量福娘和后头两人的衣衫,确实是丝绸制品不错,福娘脸上身上虽说长了红疹怪吓人,可那指头处白嫩嫩,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确是都中贵人没错。
    又听得福娘说只是借住不久,到时就有娘家人来接的,还会重谢,她们哪里不肯,双手合十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岂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施主请进。”说着就恭恭敬敬的把福娘三人请了进去,收拾出一间禅房,烧热水好茶好饭招待人在此住下不提。
    另外一边,陶叔谦得知福娘被赶出府后就急得不行,想要前去照顾福娘,被玉娘强行给拦了下来,“她那里都是尼姑,你去捣什么乱?难不成你还能在庵堂照顾人?”
    玉娘没好气道,“为了以防万一,你得赶紧走。”
    “走?去哪里?”陶叔谦急切道,如今福娘病着生死不知,哪怕说了只是过敏他也实在担心,自打自己来了长安,到现在可都还没见过福娘一面呢。
    玉娘按下陶老三,“你在这里先住上一晚,明儿一早换上你的衣裳和刘妈一起混在上船的人中,光明正大从城门口那里进来。”
    为了以防万一,陶叔谦最好在城门那里过一趟明路,“然后你再去城中和人打听,在陈家曹家那里多转几圈,打听过消息再去城外头找福娘。”
    这样一来,流程清晰,过程清白,便是事后真有人怀疑去查,也绝查不出什么问题。毕竟陶叔谦是在事发之后才来的长安,曹公公死不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等陶叔谦带了刘妈去庵堂,有他出钱请大夫买吃食,有刘妈细心照顾福娘,自己也能安心些。
    等福娘病好后,感念陶叔谦千里来寻自己的情谊,感动之下以身相许,这也是很合情理的嘛。
    玉娘这里把福娘安排的明明白白,另一边荣娘那里却已经等得火急火燎,几乎快厥过去了。
    她那里只劝了黄县丞一个晚上而已,等到第二天,黄书琅在都中打听了一圈之后,便着急忙慌的回院子收拾起东西来了。
    幸好在嫁了福娘之后,他便把原本伺候的那一对柴大夫妇送回了闼家,如今小院里头就只他和荣娘两人居住,所以行为总算没引起别人注意。
    黄县丞也不怕荣娘跑,毕竟她能跑到哪里去,荣娘的籍贯就在清平县,若是她在长安逃跑,可就成了个无依无靠的,被人抓到或拐或卖,下场绝好不到哪去。
    再加上荣娘这段时日对他一直尽心竭力,半点也无逃跑的意思,黄书琅对她的看守也就略微松懈了些,到底他还要荣娘来伺候嘛,就是猫狗还得时不时的安抚呢。
    于是乎,在收拾行李时,他便同荣娘说道:“长安眼下时局太乱,咱们既然已经完事,就该早日回清平县去。”
    荣娘不敢反驳,只是面上担忧道:“就是要走,也要和您家里交代一声呀,咱们要是这么慌慌张张的走了,外人不定还以为咱们是出了什么事呢,疑心起来,万一怀疑到您头上岂不是自找麻烦么,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等几日再走吧。”
    几日?黄书琅脸色一僵,在馆驿多住一晚,可就要多付一晚的房费,眼下他手里头不过才三五两银子,哪里能这样浪费钱?
    曹公公没了,又得罪死了闼家,黄书琅现在对自己的前途充满悲观,回到清平县,自己这个县丞还不知道能做到什么时候呢,好日子才过几天呐,恐怕他就又要被调到边疆去吃沙子了。
    一想到那结果,黄书琅就毛骨悚然,不行,绝对不行。
    可他使劲盘算自己手里头的东西,再怎么也找不出多少银钱来,在长安想攀附关系简单,可没有银子却是万万难,自己该怎么办呢?
    “老爷?老爷?”荣娘见黄县丞陷入沉思,半天也不说话,不觉就娇声提醒了他一句。
    看着荣娘姣好的相貌,年轻的岁数,水灵灵的身子,黄县丞忽的朝荣娘笑了一笑,拍着她的手道:“也好,你说的也好,那你就在院子里再休息一夜,我去外头找找,看看有没有回县城的船只。”
    “哎。”荣娘脆生生答应了一句,嘴角露出笑意来,能拖延下去就好。
    黄县丞也笑。
    第150章 应验
    “诶呦,县丞大人,您这就要回去了?”那驿卒贾仁六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东方雾色朦朦,只依稀有些白光,不禁好心劝告道:“您这也太早了,只怕到了城门口那儿还得多等会子城门才开呢,就是坐船,官船怕是也要再等一二个时辰。不如在馆驿里歇歇脚,再去也不迟啊。”
    黄县丞既然已经卖了小厮丫头,便只能自己将东西收拾出一包袱提在手里,他又说路上两人身单力薄怕招惹上麻烦,叫荣娘把他那些簪环首饰都拆了下来,也放他那个包袱里头。
    如今二人只布衣素服,荣娘更是头上手上半点装饰也无,拿汗巾子包着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瞧着倒是没那么显眼了,她与黄县丞两人走在一处,若不是知道的,谁能看出是一对呢,只当是父女两。
    贾仁六一开口,荣娘知道贾仁六先前一直帮衬着玉娘传递消息,自然紧跟着帮腔,“是呀老爷,也太早了。”
    黄县丞脸色不大自在,拍着荣娘的手劝抚道:“那船停靠也并不长久,我好容易同人定下了时间的,若是迟了难免毁我信誉,依我看,宜早不宜迟,我还是早去等着为好。”
    见他这样坚持,贾仁六也只得点头,没法再劝,心里可惜时间实在太早,那信件都还没来得及给荣娘呢。
    前天晚上传的消息,昨日正午送了一次,昨晚又有了一封,他本打算今日正午送饭菜时塞过去的,这会儿被黄县丞打了个措手不及,贾仁六看在银钱的份上,便故意同黄县丞献殷勤道:“既然如此,下官也不好留您,这包袱让我拿吧,大人哪里能提这个。”
    他才要上前,黄县丞下意识的就拽紧了包袱,推辞道:“不用不用。”
    “您还跟我客气什么?”贾仁六往前几步就伸手去抢包袱,似乎没注意撞到了荣娘身上,将人撞个踉跄倒在地上,“诶呦,娘子莫怪。”贾仁六似乎吓了一大跳,连包袱也不去拿了,忙用袖子擦了擦手,伸手过去将人扶起。
    荣娘借着他的搀扶起身,右手摸着了个硬质壳子,悄悄按在掌下,故作生气的推了贾仁六一把,“瞎了眼的,你往哪钻,哪里是想帮忙,分明是想抢包袱哩,老爷快走。”
    贾仁六见荣娘收了东西,这便陪笑几声退后道:“是是是,两位慢走,下官这就不送了。”
    眼见着荣娘和黄县丞骂骂咧咧走远,他才耸耸肩,转身关上了门。
    虽然不知那人与这花娘搞的什么鬼,传的什么信,横竖与他无关,他只做自己的银钱生意就是了。
    这么多年的驿卒生涯,贾仁六学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装糊涂,凡事不要去查前因,不要深究后果,只做中间那一环,像是帮人送肉食时手里抹过的那手油,就这便足够他的平安无事,活到现在了。
    毕竟松昀馆里住过多少个官儿啊,里头的故事数也数不过来。
    十几年前,几年前,再到今年,哎哟哟,贾仁六识趣的闭上了自己嘴巴,在登记簿上记录下二十四日离馆的消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出了长安,谁管谁呢。
    为了安全,也为了身子,黄书琅顾不得什么体统,在街面上与那马车夫讨价还价好一会儿,才把价钱从每人一钱二分银子砍到两人二钱二分银,听得荣娘忍不住就挪开了步子翻起了白眼,闹了半天也才只砍下二分来,亏他还是个官。
    就在黄县丞唾沫飞溅与人友好讨论的空档,荣娘刚才摔倒时脚踝似乎还有些疼痛,这便扭过身去靠着墙壁蹲下休息了好一会儿,许久才站起身来坐上了马车,贪新鲜似的把头挨在车窗那里来回打量。
    下了马车,果然如那驿卒所说,西城门并未开启,城门里人群排了好几条长龙,荣娘左右看看,见着紧挨门不远处有个挑子高挂茶铺二字的布招牌,就拉着黄县丞道:“老爷,且去那里等等吧,喝些热水,这一早上我可什么东西都还没吃呢,又冷又饿的,等会还要赶路,叫我可怎么走呀。”
    荣娘皱着眉头叹着气,看样子,要是黄县丞说句不答应,她就能当场哭出来。
    黄书琅有心想斥责她几句,可看荣娘死活不肯挪动的步伐,就知道她是真的铁了心想休息了,只得点头,“好吧,去那茶铺子里替你叫碗茶水,略休息片刻,等城门开了就走。”
    荣娘笑嘻嘻的贴着黄县丞撒娇,“黄郎果然还是疼我。”话是这样说,心却往下坠,都到要逃跑的时候了,黄县丞却对自己依旧百依百顺的,自己与他在县城不过逢场作戏扮花娘客人,哪有什么感情,现在这样容忍,恐怕老六那个傻子都知道是有所谋求。
    及至到了那茶铺,原来是木头架子搭的一间小小铺子,内有三五张方桌,八九条长凳,右边灶火处放着两个粗大水壶。
    铺里一对夫妻在那收拾,男的瘸左腿,女的缺右手,虽然身有残疾,干活却很利索,见着荣娘和黄县丞撩开帘子进门,那男的忙上前笑迎道:“两位客官请往这儿坐,您二位要点什么?”
    荣娘毫不客气道:“给我们来两碗热茶,再有什么糕点蒸饼也来两碟,我们等会就要坐船走的,现在正饿着呢。”
    “对了,老爷,”荣娘回过头去疑惑的问着黄县丞,“咱们坐的船是哪家的?是官船吗?还是私人的?我有些记不清了。”
    现在边上又无旁个认识他的,黄县丞就没像之前对驿卒那样隐瞒,朝荣娘解释道:“官船还要再等几日,价格也贵,不如私船来的又快又便宜,不消三日就能回去。”
    “哎呀,”荣娘拍了一下手掌,高声道:“我也认得几个私船哩,是康家的船吗?还是李家的?”
    “什么康家李家?”黄县丞摇头,“那船家姓马,是我那女婿结交的旧友。”
    “原来如此。”荣娘点了点头,又有些嫌弃的看着要坐的桌椅,招手使唤小二道:“你去拿干净手布再擦一遍,对了,那茶碗和碟子也得用热水烫过,别拿脏了的糊弄我们。”
    等茶上来,荣娘才倒了半碗,喝了一口噗嗤一声便往地上吐去,揪着那男小二骂道:“你这是什么茶?又酸又臭,就是给那马呀狗的去喝,他们也不肯喝的,你安的什么心!”
    小二委屈道:“奶奶,奶奶,您千万别动手,我这里茶碗桌椅都是老物件,经不起您摔打,这茶水是外头船上压舱底的散茶,我们也没说这是什么好的呀,一文钱一大碗,解个水渴,您不吃亏。”
    “你还有脸说!”荣娘越发生气,揪着小二就往灶火处走,要亲眼看一看茶壶里头装的什么茶,离了黄县丞几步远,她赶紧压低了嗓子与那瘸腿小二快声道:“我二姐是康逢新娶的娘子,她与我说过你是康逢的拜把子兄弟,如今我被这人盯着逃不脱,请快通知她们来救我,船就在小码头外,要紧,要紧!”
    黄县丞被荣娘这一闹觉着有些丢脸,拍着桌子就叫荣娘回来,“别胡闹,不过就是散茶,你想喝好的,上了船自然有,不许惹事。”
    “哼!”荣娘这才作罢,推了那小二一把,趾高气扬道:“今儿算你们运道好,碰见了我家黄老爷这么个善心人,快滚。”
    她闹完也懒得再坐,干脆拉着黄县丞边骂边往外走,连茶钱也不付,倒让黄县丞暗喜,总算少花了一笔。
    老老实实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门卫兵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一边说笑一边慢吞吞的开了城门,黄县丞赶忙催着荣娘与自己快走,他也怕了荣娘惹事的速度,才在城里就闹了两回气了,等会码头上可别又闹出什么麻烦,吵嚷还无所谓,就怕伤着了哪里,那是要跌价的。
    到了小河流处小小渡口,已经有一只小船在那等候,撑杆的是个黄牙蒜头鼻的男人,见着了荣娘就嘿嘿一笑,眼睛死死盯着人看,从上直下来回的扫视,还想扶着荣娘上船。
    “起开点。”荣娘厌恶的挥开他的手,凑近了就是一股子的鱼腥味,人长得也臭,“我自己能上。”
    船舱比车厢宽敞,内里还有一张矮榻可供歇息,荣娘毫不客气躺了过去,像是累极了要休息,耳朵却竖起想听外头人言语。
    黄县丞倒没进去,只在船舱处和船夫交谈,他倒小心,话语放轻了,生怕里边的荣娘能听见,“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可是县城里顶尖的花娘。”
    那船夫伸着鼻子往船舱里边嗅,美滋滋的哈着嘴,“不错不错,长得好,脾气也辣,一看就好生养。”
    “那是,”黄县丞忍着味道拍了拍船夫肩膀,“若不是我家里出事现等着凑银钱,这样的姑娘少说也要五百两,,现在卖你才只三百两,你算挣到了。”
    “不过,”黄县丞转眼郑重交代,“她的性子桀骜,你要是娶了还得多磨一磨,轻易别叫往外头去。”
    那船夫连忙点头,“知道,等回去成了亲就把她拴家里去,没下崽之前不叫她露面,您放心,什么风声都传不出来。”
    “嗯,这样就好。”黄县丞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里有些不安心,干脆道:“我看你也别等回去了,等把我送到五莲县时你就在那夜里先做熟了米饭,免得后头又生事端。”
    五莲县挨着清平县不远,也在运河旁边,黄县丞打算在那上岸坐马车回县城,免得叫船夫猜着了自己的目的地。
    他这里与船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东西还有些可惜,要不是碍着颜面,时间又紧,荣娘少说能多卖个二百两的,瞧他女婿介绍的都是什么货色,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他这里还盘算着县城里能再贪多少银子,河东府府同知是他当初同榜旧友老师的学生同窗,只要银子开道,也算能拉扯上几分关系,有他老人家说几句话,自己在河东府也算是有人照应。
    只是不知道先该奉上多少银钱?听闻得他好诗词歌赋,乔大户家里似乎有些前朝名士字画……
    黄县丞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筹算,一直到天色渐黑,小船停泊下来才回过神进了舱内。
    荣娘装着不知情的和他抱怨,“老爷,这小船一点也不像官船那样舒服,颠簸的很,要不然,咱们行慢些吧,我这晃来晃去的直犯恶心,还有啊,那船夫眼睛也不老实,贼眉鼠眼的,像个拐子哩。”
    如今已经到了船上,黄县丞的态度也懒得再像早上那会那样和蔼,黑下脸来不客气的教训荣娘道:“哪里不老实!分明是你故意生事,还不安分些,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送回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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