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立后是在为立太?子做准备, 于是在筹备立后大典的同?时,太?子与太?子妃的相应事宜也被紧锣密鼓提上日程。
    男子衣裳简单,尤其在皇家这?种规矩森严的地方, 穿来穿去无非那?几套式样,女子衣裳可花的心?思就多?了。
    内务府特意讨好?徐宁, 每每别出心?裁, 却又担心?马匹拍到马腿上,于是每完成一件样衣, 都得先送来王府过目。
    徐宁光是研究衣裳就费了好?几天工夫。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能尽把那?帮老油条往好?处想, 谁知道里头有无个把与她有仇的想故意坑她,未免出错,依照旧例是最好?的。
    徐宁特意求见安王妃,不, 如?今该称安国公夫人?——皇帝虽然削爵,一应衣食并无苛待, 至少比起她娘家差不到哪儿去。
    可对心?比天高的安王妃就不是那?么回?事,她自认是妯娌中最聪明的一个, 论贤惠得体也远远比旁人?妥当, 可偏偏是不起眼的五弟妹脱颖而出, 实?在叫人?难以服气。
    而她实?际并无错失, 归根结底只是运气不好?,摊上个愚笨的丈夫跟毫无能耐的婆婆。
    徐宁莞尔,她并不介意大嫂失礼, 因她很能理解此人?心?中不平。
    诚然, 她觉得安王妃的埋怨有道理,但事实?上,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当你?站在人?生的分叉口,如?何?抉择,将很大程度影响今后要走的路。
    安王妃或许在嫁人?一项无法抉择,可后来要给景德帝找仙师时,她本来也是可以劝阻的,如?此贤惠又聪明的女人?,看不出服丹百害无一利?
    或许她也盼着皇帝早死,自己好?早日再升一阶罢!
    所以只能承担相应的后果。
    安王妃最终没同?意出借太?子妃的冠服,她乐意给徐宁使点绊子,就当出口恶气也好?——瞧瞧,她又选错了一次!若她肯虚怀若谷来跟徐宁和好?,徐宁说不定会吩咐内务府私下关照,现在当然不必了。
    徐宁拜托温贵妃寻出先皇后昔年?为太?子妃时的衣裳,作为参考——温贵妃现下独揽大权,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与内务府送来的互相对照,式样没太?大变化,不过腰身得收窄一点,袖子得放宽一点。
    徐宁囧了个囧,先皇后莫非是苹果型身材?这?衣裳怎么看也不像大美人?穿的。
    难怪连个嫡子都生不出,想必景德帝甚少去她房里。
    齐恒见她叽叽咕咕,忍不住提醒,“不许议论先皇后。”
    被人?揪住话柄,便是条大不敬的罪状。
    徐宁扁扁嘴,“知道了。”
    如?今还留在王府,都得注意隔墙有耳,来日搬去宫中不定得怎么样,怎么感觉太?子妃还不如?藩王妃自在呢?
    但她也不会任性到说不当了,于是转而正色,“殿下放心?,往后我一定谨言慎行。”
    绝不给他丢脸!
    齐恒失笑,“倒也无须这?般,咱们私底下尽管轻松些儿,当着人?注意便是。”
    自个儿亦有些唏嘘,入驻东宫后,太?监宫女都得足足添上一倍,以后享受闺房之乐怕都不容易。
    想起墙根底下站满人?的情景,徐宁不禁噗嗤一乐。
    齐恒满眼哀怨,“你?还笑得出来。”
    徐宁清清喉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静王府又没没收,咱们可以悄悄溜出宫嘛。”
    金屋藏娇似的,幽期密约,多?刺激。
    齐恒眸子一亮,这?倒是个主意,不过他须防着皇帝将这?座府邸另作别用。有了,就当做仓库罢,以后赈灾的钱粮都从此处周转,自己往来也名正言顺。
    就不知值守的侍卫听见响动,会否把他俩当成老鼠——是个不错的玩笑。
    宫中之事安顿得差不多?后,徐宁带上阿笨归宁。
    诚意伯这?半年?来过得跌宕起伏,几度悲喜交加,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不可谓不热泪盈眶。
    他更庆幸自己生了两个好?女儿,可以两头下注,就算婉儿那?边不顶用了,现放着三丫头在呢。
    徐宁对便宜爹的热脸视而不见,女眷们困于内宅消息闭塞也就罢了,她就不信徐建业当初一点风声没听到,明知女儿女婿落难,居然一次没来探视——就算进不了门,你?好?歹表示点态度呀!
    人?情凉薄可见一般。
    幸而徐宁对他从不抱期望,自然也无所谓气恼,任由便宜爹卑躬屈膝曲意讨好?,总之她可不想当工具人?——倘将她这?个太?子妃视为进步的阶梯,他可打错主意了!
    徐宁闲闲道:“二姐姐呢?”
    说起来徐婉帮了她不少忙,若非她天天给吴王灌那些猛药,吴王没这?么容易病发?。
    徐婉自己是否乐见其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诚意伯当然不敢安排两个女儿见面,二丫头糊涂,还要来找三丫头算账,埋怨三丫头坑害她。
    她倒不想想,那?种事怎么能被人知?别看吴王罪犯滔天,可皇帝仍手?下留情,断不肯辱没这?份慈父名声。
    如?今太?医院众口一词,只道吴王情绪激动才导致中风,可若牵出用药的事来,徐婉怎么也得被杀了祭旗。为女儿性命着想,诚意伯也不能容她胡来。
    诚意伯叹道:“王家放话要休妻。”
    王二太?太?是最现实?不过的,先前徐婉攀上吴王,人?家方有所顾虑,再者也是不愿轻易让徐婉好?过,如?今吴王已经倒台,王家自无须再看脸色。
    徐宁道:“和离也好?,二姐姐嫁与六表哥这?些年?,不但情缘淡泊,亦且并无子息,好?聚好?散还能给彼此留几分薄面。”
    其实?和离与休妻无非说法上的不同?,前者更有理由带走嫁妆罢了,以便宜爹的本事,这?点想必不难办到。
    诚意伯神色微微尴尬,本来还想小女儿帮忙从中说项,不想徐宁如?此干脆。
    “她也是时运不济。”
    她们这?种人?家,生不出孩子倒不是大问题,抱养一个便是,可碰上那?样难缠的婆母,再加上毫无感情的丈夫,神仙也难救。相比之下,三丫头的运道就好?多?了。
    把所有事都归结为运道才是无能之辈。徐宁漠然道:“她太?依赖别人?,自是经不起半点风雨,人?唯有自立方能自强。”
    这?点上徐婉跟方姨娘就只是形似而神不似,方姨娘尽管柔情歀段,在徐建业面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模样,可她从没把徐建业当成唯一退路,瞒着他置了不少庄田产业。
    她人?品如?何?且不论,这?份态度还是挺值得敬佩的。
    徐婉若能从此认清自身,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和离对她未必是件坏事。
    徐宁不想多?费唇舌,简单告辞便直奔后厢房。
    杜氏这?阵子也跟做梦一样,女儿突然回?来了,女儿又被关起来了,如?今却说要当什么太?子妃,就连徐宁站在她眼前,她还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徐宁把脸伸过去,“您摸摸我这?腮帮子。”
    杜氏真?个上手?摸了摸,怕不肯定,还用力拧了两把。
    徐宁疼得龇牙咧嘴,真?是亲妈,下手?这?么狠!
    杜氏方才有些实?感,笑道:“真?那?么疼?我给你?煮个热鸡蛋揉揉。”
    徐宁摆手?,“算了。”
    阿笨还在走道里玩耍,让他瞧见亲妈这?副模样,定得笑得四脚朝天。
    还好?就藩那?几年?徐宁磨炼得皮糙肉厚,这?么点小红肿,不一会儿就自己恢复如?初了。
    杜氏细问她蜀中境况,徐宁秉承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只拣好?的说,可巴山楚水凄凉地,杜氏怎么会没听过?
    女儿现比从前沉静不少,可知也是陶冶出来的。
    她喟叹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娘只愁不能时时在你?身边照拂。”
    徐宁笑道:“您还当我是三岁孩子么?您外?孙子转眼也快要三岁了。”
    招手?让阿笨进来,小娃儿一步一个脚印,乖乖到他外?婆面前作揖。
    杜氏喜得不知什么样好?,忙塞了两枚金锞子到他手?里,阿笨扭头看他娘,像是在说,我可以收下吗?
    徐宁可不是会没收孩子压岁钱的黑心?家长,单纯因这?小子脾气太?坏,碰见什么都喜欢上嘴咬,那?金锞子小小一块,万一误吞了可怎么好??
    祖孙俩初次见面,徐宁不好?驳母亲面子,只能婉转建议,换个大点的来。
    杜氏从善如?流,一壁去妆台下寻银子一壁摇头,宁丫头这?贪财的脾气不知几时能改。
    马上要当太?子妃的人?了,还斤斤计较蝇头小利,她听了都脸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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