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一朵纯洁的百合,终究成了万人去摘的玫瑰
    酒过数巡,众人皆醉。
    在蒙毅和李信的高呼怂恿下,子岸这家伙的胆子也是大了起来,居然调侃金蝉与小洛阳早日成婚,为大秦生上七八九十个虎将。
    甚至还当面叫起了嫂子。
    不过让金蝉没想到的是,印象中既乖巧又懂事的小丫头,居然会当众挽起自己的胳膊,落落大方的答应了下来。
    “结婚、洞房,结婚、洞房.”
    得亏这里是天下第一将军,“中原侯”的府宅,不然光着大半夜的叫喊声,就得让夜巡的城卫进来抓几个人回去。
    第二天。
    始皇帝嬴楼,在阿房宫的麒麟殿内,正式向天下颁布诏书。
    改立秦国为秦朝,并且立今年为始皇元年。
    一个月后。
    新政的诏令如暴风骤雨般,刮遍了大秦的每一个角落。
    各级官府倾巢而出,无数的文吏奔走于街巷市井、田庄村落,挨家挨户的亲自下乡传播。
    匠人们在工坊中不分黑白的忙碌,炉中的火熊熊燃烧,依照新的标准尺度,打造统一规格的车轴与车轮。
    那彻夜叮当的敲打声,仿佛是大秦帝国前进的节奏。
    铸币工坊内,金属溶液流淌,一枚枚形制相同、重量相等的原型钱币被铸造了出来。
    始皇帝废除了六国货币,将新的货币命名为:“秦半两”。
    关于文字方面。
    早几年前,嬴楼便将这事交给了国相李斯、太史令胡毋敬,和赵高等人。
    而几人也不负所托,用最短的时间,创造出了一种笔画流畅、形体规整的文字。
    将其称为“秦篆”或“小篆”。
    至于身为宦官的赵高能为何有幸参与此事,估计是因为他在嬴楼身边待的时间足够长。
    只不过新文字在推广起来,受到了儒家学子的联合阻拦,让进度慢了不少。
    而度量的校准工作,也在各地紧锣密鼓地进行。
    官府的量器与衡器被分发到每一个集市。
    商人们刚开始按照新的标准进行交易时,市场虽短暂的处于了混乱,但也在有序的适应着这翻天覆地的变革。
    又过了五个月,冬至那天。
    蒙武、白马错等将领的归来,让咸阳城又陷入了狂欢的热潮。
    这一日,瑞雪落秦。
    蒙武率领着得胜之师,浩浩荡荡地踏入城门。
    中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征服四海八荒,这种自豪感在所有百姓的心底油然而生。
    哪怕是曾经的六国之人,也同样为身为秦人的蒙武他们贺喜。
    长长队伍中,拉着孔雀王朝的诸多战利品和奇珍异宝,让咸阳百姓大开眼界。
    而这其中,不但有当时在赵国边境见过的大象,还有名为迦楼罗的怪鸟等等生物。
    除了这些动物和几大车堆积如山的黄金、宝石外。
    还有许许多多中原未曾见过的农作物和香料。
    当天午时,嬴楼便和之前一样,在阿房宫内对蒙武等人进行了封赏。
    至此,大秦武将中,金蝉为独一档的“中原侯”。
    蒙武和王翦则并列第二。
    一个为定西侯,一个为武成侯。
    被百姓誉为大秦双剑。
    至于西南的孔雀王朝那边,蒙武的威名,早已让那些棕皮、白皮的土著们吓破了胆。
    而在临走前,蒙武在婆罗门姓氏的族群中杀了一半人后,才找到了一位胆小、听话的幼年傀儡,将其扶成为了新一任的王。
    只不过在这个新王的身后,真正掌管孔雀王朝的人,则是蒙家军一个名为洪浩轩的小将军。
    又过了一个月。
    腊月三十除夕日。
    始皇帝嬴楼改号后的第一个新年。
    这天。
    天下粮食充足,人人有吃有穿。
    整个大秦沉浸在一片欢腾、喜悦之中。
    曾经的赵、魏、韩、齐、楚、唐之地,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相互贺喜拜年。
    有贴春联、有剪窗、还有放置灯笼,忙的不亦乐乎。
    集市上张灯结彩,货品琳琅满目。
    孩子们穿着新衣,在巷子里嬉笑玩耍,
    各地的舞龙舞狮队伍穿梭其中,锣鼓喧天。
    百姓不再区分彼此曾经所属的国家,在大秦的这面旗帜下,共同庆祝新年的到来,共享着这难得的和平与繁荣。
    正月初一当天。
    天还未明。
    嬴楼在阿房宫内,与皇后华阳、太子“苏”一起用膳。
    而八岁的太子“苏”,有着同龄小孩没有的稳重和乖巧。
    只是可惜,太子“苏”虽然聪慧异常,但却没有身傍一丝国运。
    而且不光是“苏”,嬴楼的其余子嗣也是用同样如此。
    卯时刚过,在离开了华阳的寝宫后。
    嬴楼赐见了文武百官。
    午时又去了章台宫,见了红温玉、韩念儿和其余九位嫔妃。
    当然还有其十三位子女。
    直到太阳落山。
    天色渐黑。
    在秦岭深处,断断续续闭关了半年的金蝉,则带着小洛阳骑上白龙驹,借着寒月之色前往了南边。
    长安城,湘子庙附近。
    刚推开一副贴着春联的朱红色住宅大门。
    只见几根通红的火烧竹突然从远处飞来,在金蝉的脚边炸出砰砰砰的响声。
    “大年初一都要过了,爹爹才来看我们,吃我一剑。”
    李十五在远处大喝一声,右手持珠云唐剑,凝结三十五万兵气,左手掐出七雷紫府,朝着金蝉劈了过来。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想上房揭瓦吗?”
    金蝉微微一笑,嘴上虽然训斥,但脸上却无半点责怪之意。
    只见他两指朝前一伸,便轻松的夹住了珠云唐剑的剑身。
    而剑身上缠绕的紫雷,也被两股细微的清浊之气化散而开。
    “小妹,快来搭把手,我打不过爹!”
    李十五见状,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直接扭头求救。
    “来了,老哥你先挺住,我马上就出手来救你。”
    看着金蝉将李十五拦腰夹在怀里,大大的手掌用力朝着老哥屁股挥下。
    李月亮这小家伙,小眼睛咕噜一转,立马就转身跑到了不远处的石桌边,恭恭敬敬的斟上两杯热茶,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爹爹,干妈,请喝茶!”
    十五本以为小妹要动用佛法和方术,来救自己的屁股一命,或者陪自己一起挨揍。
    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叛变的这么快。
    “还是月亮乖。”
    金蝉本想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但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夹着十五,一只手拿着茶杯。
    “不愧是我的女儿,聪明!”
    在心里暗叹一句后,金蝉便松开右手,将十五放了下来。
    “你出卖我,不是说好一起揍爹的吗?”
    李十五揉着屁股,一脸愤愤的看着自己的小妹。
    “笨蛋,你就说爹停手了没?”
    月亮白了老哥十五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这,爹好像是住手了,但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虽然十五和月亮是龙凤胎兄妹,但这两个小家伙的性格、爱好,却是迥然不同。
    一个大大咧咧,虽身傍国运但却励志出入战场,做一名绝世武将。
    一个佛光笼罩,但脑子却机灵圆滑无比,而且还独爱方术那种奇技取巧的手段。
    “你们两个是想干吗?快过来向大哥哥认错。”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体型瘦弱娇小连一只小狗都制服不了。
    但也不知道为何,小洛阳就是能把这两个小家伙治的服服帖帖。
    甚至她说的话,有时候比金蝉这个当爹还要管用。
    “干妈,这事不能怪我,谁叫娘都走了,爹爹也不来长安一趟。”
    楹台走了?
    金蝉听闻一愣,然后才发现这小小的宅子里,似乎有些冷清的过分。
    院内的地上,也只有十五和月亮两个人玩耍过的痕迹,甚至连一盏红灯笼都没有挂起。
    虽然不远处的主屋内,有一盏微弱的烛光晃晃悠悠的闪烁着。
    但在正月初一这个日子,如此细微的火烛,却为四周热闹的环境加了一份孤独。
    朝前走去。
    金蝉双手轻轻推开这扇不怎么华丽,还略显陈旧的屋门。
    “伯母。”
    金蝉躬腰轻声问候道。
    房子内。
    只见年过四十的武丽,坐在便宜木头制成的圆椅上,独酌。
    虽然天气严寒,但身上除了一件来自王宫内的华丽薄衫外,再无任何衣物。
    一双长腿左右叠放,冻的有些通红,而赤裸的双脚则悬在半空轻轻摇晃。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可往昔长安第一美人的风姿,却依旧如那被水雾轻掩的明珠,隐隐散发着一抹迷人的光晕。
    她的肌肤虽不再如少女般紧致细嫩,眼角处也有了几缕淡淡的鱼尾纹,但这却又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清澈的双眸,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也少了曾经身为太后时的那股自信,更多的则是一丝落寞与怅惘。
    乌黑的头发,没有打理,随意披在后背。
    其中一缕顺着洁白的耳廓垂下。
    “金公子,你来了。”
    武丽没有起身,而是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摇晃着半满的酒杯。
    用着一丝微醉迷离的声音淡淡问道。
    金蝉看了眼桌上,三两坛歪斜滚落的酒壶,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伯母,你若是想要荣华富贵,我可以派人送来百箱黄金、珠宝、绫罗绸缎,也可在长安城内为你建一座最大的府宅,命百人伺候。”
    忍辱十三年,武丽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好不容易当上了唐国一人之下的太后。
    但可惜遇见了心怀一统大志的秦王,这太后的椅子只坐了短短几年,便又让了出来。
    “哈哈,公子莫不是也认为我在贪图荣华富贵?”
    武丽轻笑两声,然后便从椅子上下来,赤脚走在沾灰的地砖上。
    来到一处简陋的杂物旁,只见武丽一把扯下了盖在上面的破布,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黄金、珠宝。
    “楹台是个孝顺的孩子,临走前还为我留下了这些东西,哈哈,可是她虽是我的女儿,却不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武丽拿起拎着的酒壶,一口喝干了里面的酒水,大笑着说道,而表情也似若有些疯癫的样子。
    “金公子,你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
    从疯癫到落寞,仅仅只用了一个呼吸。
    武丽的精神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呼~~~
    金蝉长出一口气,然后随手一挥将屋门关上,把两个看热闹的小家伙拒之在了外面。
    “伯母,您何必需要用那太后的身份,去证明自己的过往?”
    金蝉的话让武丽一愣,酒壶的系绳从如葱白一般的指尖滑落,摔碎在地都没有察觉。
    武丽没有想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没看明白的事情,眼前这个男子居然真的懂她心中所想。
    “我,我”
    武丽突然蹲在了地上,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红唇轻启,但却结结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久。
    “公子,我本生于深闺之中,长于庭院之内,三岁识字,六岁可作诗词百篇,又与母亲学习音律,金钗之年便能抚琴奏乐,虽不出门,但已名冠长安,我本是一个小小书香门第的清白闺秀,但为何却落到了一个人尽可夫的下场?”
    武丽那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刻,她将自己多年来伪装的坚强全部扯下。
    “十四岁那年,我正值少女懵懂初开,被年轻有为的唐王一眼看中,一朝,便选在了君王身侧,从最初的五品才人,半年就成了三品婕妤,不到一年便又成了二品昭仪。”
    “而在我怀了李楹台后,更是破格升为了一品贵妃,地位仅次于唐国王后,更是一人独享了唐王十年的宠爱。”
    说道这里,武丽暂时忘掉了之后发生的种种,沉浸在了当时少女怀梦,那刹那间的美好之中。
    但很快,极度的落差又将武丽拉回了现实。
    “朝纲祸乱,唐王一夜昏晕,大唐境内民不聊生,尸骨遍野,楹台被困南荒不知生死,那一年,我失去了一切,想要一死了之,但有人告诉我,楹台没死,终有一日会回到长安,大唐需要我,楹台也需要我,需要我为其铺路,让她成为大唐的王。”
    “一开始,我只想为楹台和百姓做些什么,但渐渐的,我发现我唯一有用的东西,便是我这幅还算好看的皮囊”
    武丽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哭声却越来越大。
    珍珠泪,顺着透红的脸颊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十三年的不堪、受辱。
    金蝉无法想象,本一个书香小姐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有一美人。
    朱唇尝尽天下腌臜,玉臂环抱丑陋猪膏。
    此流言蜚语,长安人人尽知,百舌之声传遍巷头巷尾。
    就这样。
    武丽的心态渐渐也发生了改变,变的开始自我怀疑。
    怀疑女儿是否还能回来,怀疑这样的大唐是否还有救,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用吗?
    也怀疑,大唐在拨云见天后,百姓们会明白自己的付出吗?
    不过。
    十三年后,李楹台顺利回到了长安,并且在金蝉的帮助下,登基为王,成为了大唐历史上的第一个女王。
    只是。
    这场入长安,杀太子,废旧王,立新王的政变,几乎全都靠着金蝉一人力挽狂澜。
    成为了站在万丈荣光下的救世主。
    而在夺门的当日,大明宫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武丽亲在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后,牙齿咬破了嘴唇,十指攥紧到无一丝血色。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万古第一的笑话。
    女人的身体,就算如世间最昂贵的玉,山间最美的,也比不上男人的绝对实力。
    那一瞬间。
    武丽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十三年里的一幕幕肉体交合,反复在眼前出现。
    武丽的胃里翻江倒海,将所有的胆汁黄水都吐了出来。
    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当然也没人在意。
    不过从这天后。
    当武丽成为了大唐太后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若不是没有那十三年的付出,这太后的椅子,自己根本就坐不上。
    久而久之。
    大唐太后这个身份,便成为了武丽慰藉自己的唯一方式。
    也是靠这把椅子,才让武丽活到了今天。
    “公子,我.,我真的还算是个有用之人吗?”
    擦掉脸庞的泪渍,这一刻武丽那破碎的身体,稍许被缝合了一些。
    “自然,于楹台、于大唐,您都当之无愧。”
    金蝉双手作揖,轻轻躬腰。
    “谢谢公子。”
    武丽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如桃般的双眼如秋水泛波,轻轻回道。
    房间内,一阵寂静过后。
    此时的武丽已经披上了裘皮,将自己重新包裹了起来。
    “公子,我知道您这次只是来见楹台的。”
    “不过,她已经在白马寺出家了。”
    在文末说下:那个劝武丽的人,或许是王后派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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