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车子一路从新荣记开到城南,文时笙亲自撑着伞,目送罗意璇回到了罗公馆。
    然后一个人站在车边,驻足了好久,才驱车回了文家。
    今年的冬天,属实难熬,罗意璇几次复查的结果都不理想,医生嘱咐了许多次,但在失眠,持续内耗封闭的情况下,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得越来越厉害。
    什么营养品都用上了,药也换了好几种,始终不见好。
    生活里每一处细节,似乎都染上了他的痕迹。
    从前一直不留意他的喜好,现在倒是看见什么菜都能想起他爱不爱吃了,看电影唱歌即便是转移注意力,在看到屏幕上那些人声嘶力竭地爱一场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他。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被谈敬斌背叛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
    她时常劝说自己要振作起来,找点事干,却又在进行时的某一瞬间,突然被击溃。譬如走着走着,会忽然觉得心痛难捱,蹲在原地,半天都缓不来。
    她不再出现在公众视线,甚至雨秩的事丢给文时笙后也不再多问一句。
    京城里,再也听不到她的只言片语,不再有任何消息。
    像是冬眠了一般,她日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哭也不闹。
    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安静地坐着。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快要过年,丛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着她一起回港城过年。那边气候暖一些,也更有利于她养身体。
    文紫嘉怀孕不足三个月,不宜折腾,便没跟着。
    私人飞机降落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罗意璇顺着舷窗看出去,不免想起之前夏日里,同谈裕在这里度蜜月的场景。
    睡了一路的丛一终于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刚换了件灰色的毛呢包臀裙,灰色丝袜将她长且笔直的双腿包裹得穿着拖鞋,推门出来,打着哈气。
    文时以正在处理工作,一路都没闲着,见丛一出来,合上了电脑,然后很自然地询问了一句:“要穿哪双?”
    丛一一副看了看,随便指了一双紫色配水钻扣的高跟鞋,然后坐下来。
    文时以也不多磨蹭,拿了那双高跟鞋,蹲下来,捧起丛一白嫩细腻的脚,细心帮她穿好。丛一也不挣扎,习惯了一样。
    还真是想不到,文时以看着如此不解风情,冷感古板的一个男人,居然能如此快地切换人夫身份,细致入微到这个份上。
    “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
    “敷衍!”
    文时以说得心里话,丛一不买账,起身去到了罗意璇身边。
    “走吧,跟我回家,bb。”
    罗意璇笑了笑,拿掉了身上的毛毯,“我自己能走,你去和你老公一起。”
    “你再说一遍?”
    “我说,好的,我跟你回家!”
    丛家在深水湾,朝着海,空气湿润,环境好,私密性更好。
    丛敏兴作为商会会长,丛家又是当地名门望族,豪宅豪车自然是不在话下。丛家居所的大门据说是由防爆材料打造的,安全系数极高,丛敏兴出门,身边都会配备便衣保镖。
    下了飞机,已经有人在等了。
    空地上停着几辆扎眼颜色鲜艳的猛兽,为首的是那一辆红色布加迪威龙,丛莱坐在驾驶位。
    “姐!姐夫!”丛莱站定,“绾绾姐!”
    “蓉蓉呢?”丛一看了一圈,“怎么不见她来。”
    “她跟着爸去开会了,走吧,回家喽!”
    丛家虽是港城极具名望的老钱家族,但却不像旁的门户,规矩多,要求严。
    丛敏兴主打的就是一个散养子女,三个孩子各有各的个性。
    罗意璇过来做客,丛家人也都颇为热情,招待相当周全。
    为她安排的客房就在丛一的主卧对面,方便两姐妹说话。
    本来用过晚饭,她回房间便也不会出来了,护肤准备入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霜没带,去找丛一要,走到门口发觉不对。
    “啊......”丛一支离破碎的呻.吟声从门缝里流露出来。
    “啊......”
    一声又一声,夹杂着一些做那事时必然会发出的声音。
    “文时以,你要弄死我是不是!”
    “嗯?难道不是我在开会,你先招惹我的吗?”文时以捏住了丛一娇俏的小脸,狠狠地吻了下去,“乖,别乱动了,一会儿摔下去有你好受的。”说着将她从床上抱起,直接站了起来。
    罗意璇站在门外,开始还没明白,几秒之后恍然大悟。
    这臭女人,连文夫人都不许别人叫,背地里跟人家做得这么高兴。
    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无奈地回了客房。
    大概是被二人的声音给刺激到了,她不自觉合上双腿,脑子里浮现出谈裕的模样。
    好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花样玩得也不少,她叫得大概不比丛一逊色。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难过,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她总是在好奇,好奇他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没有她,他会不会已经和其他女人搞在了一起。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准备跨年,也是没精打采。
    丛一倒是春光满面,想来是昨晚被伺候得相当舒服。
    从下午开始就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化妆师帮她做造型。
    今晚跨年,在维港,丛一牵头办了个游轮party,这可是她婚后第一次回港城出现在一众熟人面前前,她可不得好好收拾打扮下。
    相比起来,罗意璇便没什么心思,随便挑了件宝蓝色丝绒长裙,让化妆师稍微打扮了一下,便踏上了游轮。
    灯红酒绿的名利场,到处都是欲望和极致欢愉的放纵。
    众人身着华服,徜徉在这艘巨大挺阔的游轮上。
    这是文时以求娶丛一时的聘礼之一。
    全港城独一无二,连港媒报道都词穷,只能用壕无人性来形容。
    丛一的场子,港城谁都得给个面子。
    站在甲板上,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有些冷,但也是舒服可以忍受的。
    罗意璇端着一杯红酒,依靠在栏杆上,看着繁复迷乱的维港夜色,心里毫无起伏。
    以前,她也最爱这般热闹烟火的。
    “小姐,可以请你饮杯酒吗?”
    “不好意思,我刚动过手术,不能喝太多酒。”罗意璇张口胡编,其实在京城几乎每夜都是靠着酒精麻痹入睡。
    这已经是她今晚婉拒的第三位少爷了。
    明明说的一样都是粤语,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任何男人都没他讲的性感动听。
    罗意璇叹了口气,不打算参与在大厅里开始的舞会,准备回去休息。
    丛一举着酒杯风光满面地应酬了一大圈,来到她身边。
    “这么高兴,状态这么好,看来昨晚过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丛一愣了一下。
    “没带面霜,想从你那拿一瓶,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
    “哦,是嘛。”丛一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倒是很自豪的样子,“看来我昨晚叫得很欢,你隔着那么远都听到了。”
    罗意璇皱了皱眉,瞪了一眼旁边的女人,这话也就只有她能讲的出口。
    “你不是对人家各种不满意嘛,这会儿又满意了。”
    “是不满意啊,除了在床上。”丛一仰头将手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烈焰红唇勾起,笑得很是妖艳。
    风吹过来,游轮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缓缓驶向整个维港正中央。
    “干嘛还一副丧气样子,不就是个男人嘛,港城这些个少爷公子哥儿,你看上哪个,我去帮你说。那边站着那个,可是沈家的二少爷,人长得靓,又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身边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过,刚还向我问起你呢,认识下嘛!”丛一挽着她说道。
    “穿灰色西装那个?”罗意璇顺着看过去,“长得是不赖。”
    丛一见她被挑起兴趣,心里松了口气,正好逢上沈清筠走过来,三人便站在甲板上热聊了一阵。
    “听丛大小姐说,你们是校友,罗小姐也是爱大毕业的?”
    大概是怕她听不懂,沈清筠没有说粤语。
    “是,混个学历,给家里充充面子,沈二少的母校是哪所啊?”
    “牛津,赛德商学院。”
    听到这所学校,罗意璇心猛地一颤。
    那也是他的母校。
    世界竟这样小,这样巧。这所享誉世界的顶级名校商学院,想要迈入着实困难。需要每一门课程都有a*的成绩才能有资格申请。
    京城外国语每年能申请到的学生也是屈指可数,谈裕是其中之一。
    三人又随口聊了几句,丛一瞧着罗意璇神色转好了一些,随口讲了句:“这才对嘛,男人不是多的是,别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的。”
    罗意璇肆意笑笑,故作轻松地扬起头,甩了甩漂亮的长发,“是啊,放心吧,就是个男人而已,我没事。”
    瞧着她口气自在,丛一半信半疑,但也算放心,才准备拉着她参加舞会,下一秒便听到了她认真发问。
    “当年你和vinay分开也会觉得,痛到无法呼吸,闭上眼睛,就想要流泪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出口,丛一心一阵痉挛,这一次她没有再着急跳脚,而是认真想过,才平静开口,“会,做什么都没有意义,甚至是活着。为了他,我跳楼逃跑,摔断了腿,闹过哭过,自杀过,罗意璇,我比你要痛得多。”
    说这话时,丛一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站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的文时以,她现在丈夫,想起那些痛,倒觉得陌生。
    “但现在,vinay也结婚生子了,我也嫁给别人了,有些人和有些人,可能就是有缘无分,前世相欠,今生才会相聚,债还完了,也就是散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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