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住了虎杖的手,大喊道:「我们逃走吧!」
    「我试过了啦,我们怎么绕还是会回到原点的。」虎杖说着。
    「那就再试一次!」五条嘟嘟囔囔着。
    「你喝酒了?」
    「......就一点点。」
    「以后就不要喝这么多了,对身体不好,来接好啊。」虎杖说着朝五条扔去一罐罐装咖啡:「你的口味。」
    五条訥訥接下:「谢了。」
    他们胡乱的在乐园踅逛着,一路上其实没有多少改变,只是放眼遍及皆黯淡了些许,五条分不清究竟是秋日的肤色本是如此,亦是在酒精催化下硬生生晒低了几格色阶,一花一草,都被染上了萧瑟的色彩,他随性恣意的,甚至有些恶趣味的把满地枯枝落叶踩的吱嘎作响。
    「跟你说喔——」
    虎杖打断了他的发言:「就别这样了,」虎杖顿了顿,像在琢磨这个词汇的发音:「老......老师。」
    五条睁圆了双瞳。
    很多时候,季节是沉默的,往往是黏在主播的口红里,揉碎在网站的耸动标题里,撒在亲友的舌根里,而其中,秋天是最沉默的季节,总被夹在炽烈的夏与凌冽的冬之间,由绚烂迈向萎靡,最尷尬的位置,毕竟家门前没有没有红艳的枫,金灿的稻,只是会某个剎那的剎那发现到,聒噪的知了沉寂了,外扫的落叶多了又少了,熟悉的鸟巢空了,呼出一口微凉的叹息,发现一年又即将烧光,四季流转递嬗,到头来,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有些东西仍死扒着不肯离去。
    五条感觉腹中的蠕虫在躁动颤慄细细嚙咬,只能愣愣看着掌中,黏稠模糊的支言碎语:「你......想起来了吗?」
    「其实之前就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了,只是还不确定。」虎杖朝五条一笑:「我怎么,好像怎么样都做不好呢?还把老师也捲进来,对不起啊。」
    「不要这样说。」虎杖突然胸口一紧,两隻双臂紧紧嵌住他的,彷彿要活剥生吞的狠劲的用力,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回盪的仅剩五条和自己的心跳声,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当初那段体训的时光,也是这样紧密的,恣意欢笑。
    「只有你,你不可以说这种话。」随湿热的鼻息吐在耳际的气音竟是如此轻软无助,好沉,好烫,虎杖分不清这究竟五条的体温抑是他被回忆翻腾激起的情感。五条彷若失去依靠的孩子,死命的伸出手寻得任何一丝得以救赎的光芒:「拜託......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虎杖红着脸捧住五条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低低说着:「老师,不可以说这种任性的话啊,这个不是你最清楚的吗。」然后放下了手,虎杖将眸光挪向那个樱花树,盈盈晃动着摇曳生姿,婀娜带着点大块的稚拙:「我们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喔,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留在这里。」五条拽住虎杖的手。
    「得回去了。」虎杖摁住转头微笑。
    「回不去了啊!」五条伸手又要去抓,反被虎杖抓住了手:
    「笑一个吧!不要这种表情啊。」
    「不要丢下我啊!」
    「为时已晚了。」虎杖说着就向着樱花树走去。
    「一点也不晚啊!」五条奔去。
    「我明白的。」虎杖回眸。
    「我一点也不明白啊!」五条大吼。
    「但是......」虎杖踟躕。
    「但是!」五条大吼到一半突然愣住了,低头望去,看到自己逐渐粉碎的身躯,再看向虎杖的脸,已经纵横遍佈着泪水。
    但是——
    早就了然于心了吧?
    没有什么激烈澎湃的性爱,没有什么曖昧旖旎的缠吻,更没有什么藕断丝连的甜言蜜语,他们向来不擅长这些——
    只是,如同无数次那样,朝着彼此伸出那隻真诚炽热颤抖的手——
    一切的一切恍若一瞬间回至最初的根本,归于寂灭的大荒。
    尽情光着脚奔跑起来去迎接下一个春天吧
    跑,快跑,跑到无人之处,盛着风跑上云,跑上月亮,跑得比谁都快,现实追不上你,苦痛追不上你,把我也拋下吧,跑,跑,义无反顾的,死命的跑下去,不要回头,就这么继续跑下去,直到在也站不起来那日,就像夸父那般倒下吧,那势必会长出繁盛的桃花,一路杂遝纷然成林。
    「五条老师!接住!!」悠仁向着那逐渐粉碎的身影用力扔出了手中的手錶——「我会再追上你的!所以,就请你在未来再等我一下吧!」
    哪怕是踏着血,踩着泪,被无数次尖锐破碎的失败割的鲜血淋漓,被窒息一般的现实压扁的血肉模糊,不论如何,我都会一次次奔向你吧
    始终停止的指针,终于开始转动。
    不应该说出口的啊,也绝对不能想起来的啊。
    日子更迭着还是会继续下去,直到那些遥远的日子里模糊褪色。
    周而復始的季节,独留了那各自的气味而去。
    会再相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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