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小碗的真面目1
    麻早再次召唤出来一张念写照片,然后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全神贯注地想象小碗的外貌。
    仅仅是把想象中的画面打印在念写照片上面,是不需要用心到这种地步的,这件事情显然在她心里相当重要,所以她很可能是要力求完美,不允许自己打印在念写照片上的画面出现哪怕万分之一的偏差。
    数秒钟之后,空白的念写照片浮现出了人像。麻早再次睁开双眼,低头看去,就像是在填写重要表格一样,对着里面的信息反反复复地做确认。
    片刻后,她郑重其事地把念写照片交付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看向了照片里的人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碗的真容。迄今为止,小碗在虚境之中总是以阴影形态与我交流,在我的印象里面也总是蒙着模糊不清的面纱。而此时此刻,这层面纱终于在麻早的帮助之下揭去,其真面目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我竟觉得有点小小的迫不及待。
    出现在照片里的,首先不出所料,是个十岁上下的幼女。
    她留着修剪干净的乌黑中长发,皮肤白嫩细腻,容貌惹人怜爱。脖子上挂着防风镜,尚未进入发育期的稚幼身段,穿着深棕色、适合在废墟和野外活动的、令人联想到探险者的衣服和裤子。
    乖巧、文静、弱不禁风,又能够感受到在软弱的容貌之下隐藏着镇定坚强的灵魂。
    我试着将这张照片里面的幼女与自己印象中的小碗贴合到一起去,就像是往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完成的拼图里面按入最后一块碎片。知道名字、知道性情、知道很多过往,却惟独不知道面容的小小少女,在我心里终于变得完整无缺。或许直到这一刻,我才算是真正地认识了她。
    不,可能还是有哪里难以满足吧。我不是想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认识她,而是希望与她真正地见面、交流。既想要看到她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和我说话,也想要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和她近距离接触。
    必须承认,过去的我仅仅是把小碗当成了挽留麻早的“道具”,可是不知不觉,我对于那个在末日时代挣扎求存的小女孩本身,也产生了淡淡的亲近感。
    想要帮帮她——我可以确信这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的念头。
    “之后我们可以把这张照片多复印一些,然后让祝拾他们再帮忙找找看,是否存在容貌相同的失魂症患者。”我说。
    麻早用力点头,又似乎想起来什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边询问,一边继续去看念写照片里面的小碗,脑子里还有部分思绪残留在要如何将其外表信息有效活用在“寻找对应失魂症患者”一事上。先将其交给祝拾他们……祝拾……祝拾?
    脑海里面闪现了祝拾的容貌,似乎成为了某种提示。我再次反复观察念写照片里面的小碗。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小碗的外貌似乎和祝拾有些相似之处。不对,不是想多了,就是相似。
    第一眼看过去可能难以辨别出来,因为小碗和祝拾不止是发育程度差异巨大,气质——或者说类似于面相的部分也大不相同。“长相”和“面相”是不同的,后者包括了很多抽象而又印象化的要素。
    小碗的面相就让人感觉乖巧而又文静,同时像是藏了很多智慧,一看就是思考敏捷,擅长学习和提问,又不会故意显摆自己的聪明,深具灵性又乐于照顾他人情绪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我还知道她的处境,又知道她是多么地为他人着想,所以难免还会觉得她是个懂事到令人心疼的孩子。
    而祝拾则像是英姿飒爽的侠客,坚强、善良,有时或许也会一意孤行。虽然有着温柔的一面,但是在应该做出决断的时候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在战场上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予生死不知的敌人补以最后一击。
    如果说小碗是外柔内刚,那么祝拾就是外刚内柔,是截然相反的两极。
    只不过,祝拾也有过在他人面前表现得柔情似水的时候,那就是她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大学生的时期。我很久以前——其实也没有那么久——接触到的祝拾就是那种状态。
    她偶尔和我聊起来那时候的自己,说是“故意表演得有点绿茶,声音也故意夹起来”。虽然如今回头去看,那时候她的演技不乏有着僵硬的部分,而且她在我心里的形象也逐渐从“如水墨画般温婉的祝师妹”被“杀伐果断的猎魔人祝拾”所覆盖,但是如果把“祝师妹”和小碗放在一起做比较,那种相似的感觉——至少在表面上是更高了。
    麻早应该从来都没有见过祝师妹形态的祝拾,否则她说不定也会直呼很像。
    想到这里,我忽然回忆起了麻早在第一次见到祝拾之后,与祝拾产生过的对话。
    ——我们以前有在哪里见过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脸……
    可能是见我脸色诡异,麻早终于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庄成……难道你也觉得小碗和祝拾有点像?”
    “这不是有点像的程度吧?我觉得小碗和祝拾之间绝对是有着某种关系的。”
    虽然毫无证据,但我还是用了力度比较大的措辞。我不相信这种巧合仅仅是巧合而已,尤其是这件事情与麻早也不是毫无瓜葛,这就进一步加深了我心里的怀疑。其中必定存在着潜在的因果关系。
    这下反倒是麻早有些不自信了:“有这么像吗?”
    “你有没有往这个方向做过调查?”我问。
    看起来小碗和祝拾在麻早心里的相似度并没有高到足以拉响警报的程度,不过她还是这么说了:“我私底下有询问过祝拾她有没有与小碗岁数相近、且陷入失魂症的亲戚家孩子,但是她说没有。不止是没有同时符合两个条件的,就连符合其中一个条件的都没有。”
    联想到祝老先生以前把自己那一代兄弟姐妹统统杀了个干净,我甚至怀疑祝拾不止是没有“符合条件的亲戚家孩子”,就连“亲戚”都不知道有没有。
    麻早似乎也联想到了相同的事情,表情怪怪的。
    “是吗。不过考虑到末日时代可能是在未来,所以说不定也不是现在就有的孩子,而是在未来降生的孩子……”我推测。
    她瞧着我的神情,也顺着我的思路推理了下去:“未来降生的……比如说,小碗可能是祝拾在未来生下的女儿?”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小碗就真的是未来人,而我们大概就得抛弃“小碗是现代世界的失魂症患者”这一方向了。
    退一步说,就算小碗真的是现代世界的失魂症患者,其灵魂穿越到了末日时代,这个假设也无法建立在“小碗是祝家的血缘关系者”这一推测基础上。据我所知,祝家现在好像就只有祝拾的母亲——祝玖一个人陷入了失魂症。
    总不可能祝玖和小碗是同一人物吧,到底要经过什么步骤才会让祝玖在末日时代变成和自己女儿很像的幼女?
    难道真相是祝玖暗中出轨,在外面有了私生女,然后私生女陷入失魂症,灵魂穿越到了末日时代,并且和麻早相遇?但是以我从祝老先生那里打听到的祝玖的形象,感觉不可能会是干得出婚外恋的女性……不过,祝玖和应凌云之间的婚姻就连“圆满”这个词语的其中一条笔画都凑不出来,要是有谁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等等,我都在心里八卦些什么呢。
    而麻早似乎也在纠结其他事情,她喃喃自语地说:“如果小碗是祝拾的女儿,那么要是我改变了未来,导致祝拾没有按照原本的走向生下孩子,小碗是不是就会消失?”
    “假设末日时代不是死后世界,而是真正的未来,那么你光是存在于此就是对于未来的改变,但是小碗所处的未来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吧。”我说。
    她摇头:“无论末日降临之前的历史如何变化,一旦末日降临,一切都会被毁灭的色彩所涂改,我们当下的活动可能还没有达到让末日时代产生显著变化的程度。
    “而且,末日时代的时间和空间本身就是处于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状态,就算历史真的出现了改变,也未必可以观测得到。可能已经有些末日时代的生存者因历史改变而消失了、有些地形和建筑物也出现变化了,只是与末日时代本身就在频繁发生的剧变比起来微不足道而已。更何况小碗还一直过着远离人烟的日子,就更加难以觉察到了。”
    “……但是我们总不能因此而束手束脚,那样就会变得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在思索,“而且,如果想要防止小碗无法在未来出生,那么我们不止是要盯着祝拾,还要找到她的父亲吧?
    “如果小碗真的是祝拾的女儿,那么她的父亲又会是谁呢?”
    “……”
    麻早的目光停驻在我的身上,她的表情突然僵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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