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专程来给他送花,送的还是从地上捡的花。
    不到巴掌大的小花,被她白嫩的掌心衬得艳丽。
    纪临昱没有接,视线从她的掌心上移,落在她的脸上,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问她:“怎么不回去?餐厅的自助甜品是特级点心师做的。”
    “我不会跳舞啊,回去要跳舞的。”祝昕月说得理所当然,见他没有接过手里的花,以为他嫌脏,当着他的面检查手里的花,还侧过身,吹了吹花瓣,吹走上面沾染的灰尘,又递给他,“干净的。”
    纪临昱从她的掌心接过那朵桃色的花,低头看着它。
    同样一朵花,为什么到了他的掌心,似乎没有在她的手里好看了?
    祝昕月在他垂眸的时候,注意到他右眼的眼尾处有些红红的,因为他的皮肤白皙,这点红便格外显眼。
    “你这里怎么了?”她问。
    纪临昱抬起头,见她点了点她自己的眼尾处,想到刚才在休息间的事情,眼睫轻颤。
    “没什么,被砸了一下。”
    祝昕月听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但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
    他好像很难过。
    “谁敢砸我们大老板?我去找他算账。”祝昕月咬牙切齿地说,好像比他还要生气。
    纪临昱顺着她的话问:“你要怎么算账?”
    祝昕月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背对着餐厅的方向,像是在和他密谋什么大计划,压低了声音,“套麻袋,打一顿。”
    纪临昱笑了起来。
    “可以吗?”他问。
    祝昕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纪临昱的笑容更盛。
    祝昕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只是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傻笑。
    纪临昱却知道,他开心不是因为她说的话不着边际,而是因为她在哄他。
    第22章
    祝昕月从y国回来后不久,《桃花源》就正式开拍了。
    在拍摄第一场戏的前一天,祝昕月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明天就是第一次拍戏了!紧张到睡不着呜呜呜……】
    就像上大学的时候,次日就是毕业答辩了,她们宿舍都没睡好。
    祝昕月在发送之前,设置了分组。
    仅纪临昱可见。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看见,也不好私聊找他说话,像他这样的大老板,一般都很忙吧。
    祝昕月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了,也没什么动静。
    罢了,睡觉。
    作为一个小配角,祝昕月的戏份很少,台词也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起一个背景板的作用,少部分是她的打戏,基本上有二长老在的地方,她这个贴身侍卫就得在。
    梁玉宇饰演的二长老,人设是个深藏不露但病弱的高手,多数时候都是躺着、坐着。
    祝昕月的第一场戏是夜戏,剧情是岛上有外人(男主)闯入,带来了外界的消息,希望他们这些避世的仙人可以出手相助,大长老邀请众人去议事堂开会,二长老想假借自己身体抱恙不去开会。来人是大长老的大弟子,想要强行带走二长老开会,被祝昕月这个贴身侍卫拦下。
    第一次拍戏,难免会紧张。
    祝昕月抱伞站在梁玉宇的身旁。
    化妆老师还在给梁玉宇扑粉,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一些。
    “你比旁边的烛火抖得还要厉害。”梁玉宇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新人,明明他们平时相处挺好的,他还去给她上过表演课。
    就连正在试拍的温导都发现了祝昕月浑身抖得厉害,坐在监控器后面笑,但毕竟她是晋幻的艺人,又有人“不经意地”提起她是祝常集团的千金,温导对她的要求也没多高,于是安慰祝昕月:“一条不过就多拍几条,没事的。”
    新人嘛,他向来对新人容忍度很高。
    温导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导演,唯一缺点就是拍戏的时候爱磨演员,一场戏拍十几二十条都是常规操作,拍不满意,明天继续这一场戏。
    祝昕月的掌心都在出汗。
    她是那种上学时代最厌恶上台做小组展示的学生。
    “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她说。
    梁玉宇趁着导演在给饰演大弟子的男配讲戏,便也给祝昕月开小灶。
    “等开拍之后,你就不是祝昕月了。你是在桃源土生土长的孤儿,被二长老养育在身边十几年,名为‘晴雨’。二长老教你读书写字,练功习武。
    “为了报恩,你留在二长老身边当他的贴身侍卫,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任何敢对二长老不敬的人,你会怎么样?”
    梁玉宇循循善诱,那双极其擅长表达感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二长老本人正在教导他的小侍卫。
    祝昕月表情一凛,眼神凌厉无比:“杀。”
    梁玉宇又笑,飘逸的长袍随风而动,他本来就瘦,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是加剧这种病弱感,好像如果他笑得太用力,下一秒就会呕出血来。
    “孺子可教。”
    梁玉宇又教了她怎么把人物演活的技巧,“演戏时需要摸透人物逻辑。角色的呼吸,动作,台词的咬字发音,都要符合角色本身的经历,年龄。”
    祝昕月认真地听课,其实她做了人物小传,加了一点点细节,私底下也自己练习过,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拍摄正式开始。
    镜头跟随着大弟子的脚步上摇,在他提到“请二长老前往议事堂”的时候,镜头越过他的肩膀,拍摄歪坐在榻上的二长老。
    二长老双手拢进宽大的袖子里,咳嗽了一声,“晴雨,帮我看看我的药煎好了没有。”
    站在他身旁的抱伞少女身着劲装,阖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刚才大弟子说的话她是一句没听,二长老刚咳嗽一声,她立刻清醒。
    “好的,二长老。”
    像极了上班摸鱼被老板抓到的打工人。
    温导点了点头,这姑娘确实是用了心。
    晴雨走到一旁给二长老看药,二长老和大弟子继续对话,带出二长老不想去议事的原因——“每回议事都要死人,我可不想再当刽子手了。”
    她在镜头里只是一个背景,却能看见她因为被盖子烫到指尖,做出捏耳朵的孩子气行为,揭开盖子之后还在鼻子前扇了扇,仿佛真嗅到那股难闻的药味了。
    当大弟子和二长老对话谈崩,大弟子正要出手的时候
    ,刚才还格外孩子气的晴雨立刻闪身挡在二长老的身前,跟大弟子打了起来。
    她一开始用伞,只想逼退对方,谁知道大弟子居然气不过,对她用了杀招。
    就在这时,二长老指尖沾了一滴药汤,朝着大弟子打去!大弟子膝盖一软,杀招尽卸,朝着晴雨单膝跪地。
    晴雨的手放在伞柄上,那把伞内的剑只露出了一寸白光,又被她乖乖地收了回去,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抱伞回到二长老的身边。
    大弟子愤愤地瞪了晴雨一眼。
    “你瞪她做什么?”二长老笑得云淡风轻,对着晴雨说,“那傻孩子以为我在救你。”
    晴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仿佛在说——“就他?”
    大弟子气愤离去。
    镜头跟随他离开的时候带过屋内的两人:二长老将药碗递给晴雨,似乎想要她再给他装一碗,晴雨抱伞打了个哈欠,跟没事人似的单手接过碗,又走向制药处。
    “卡!”温导也没想到祝昕月第一次拍戏就这么顺利,特别是打戏,太流畅了!
    祝昕月结束了自己的戏份,又按照导演要求补拍了几个镜头,也没着急走,搬着小板凳在旁边学习。
    她这次能顺利地演下来,大半原因是对手演员厉害,能带她入戏。
    梁玉宇往那里一坐,就是看似不着调,实则捉摸不透的二长老,但能培养出武力值这样高的晴雨,他的武力值只高不低。
    还有那位大弟子,他把那种欺软怕硬,输了还不服气,早晚要报复回来的阴鸷也演绎得非常出色,都红了眼,怪不得最后晴雨领便当也有他一份功劳。
    祝昕月刚坐下,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来人是纪青源的助理,对着房车的方向指去,“纪总让人送了夜宵过来,青源让我过来叫你去吃夜宵。”
    祝昕月站起身,问:“纪总也在吗?”
    助理摇摇头,以为祝昕月是在担心只有她和纪青源两个人,于是说:“姜蕊老师和梁老师在。”
    祝昕月走进房车,他们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一边讨论剧本,一边开餐。
    姜蕊和纪青源今晚也有夜戏,不过要稍晚一些,吃完夜宵再去片场也来得及。
    “昕月,坐这边。”姜蕊原本坐在梁玉宇和纪青源的对面,见她来了,就起身让祝昕月坐进去,这样一来祝昕月对面就是纪青源了。
    祝昕月看向她对面的梁玉宇,他正在低头夹饭盒里的金丝香芋酥。
    不像另外两位演员,他们碗里的青菜都是得过水去油之后再吃的。
    纪青源在他夹完之后,一边跟姜蕊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桌上大部分甜口的菜式移动到祝昕月的面前。
    这是记得她说过,她爱吃甜的。
    “第一次拍戏,感觉怎么样?”纪青源把话题绕到了祝昕月的身上,用公筷夹了一块水晶虾饺,放进祝昕月的空碗里。
    “紧张,但是还挺有趣的。”祝昕月看向梁玉宇,真心道谢,“多亏了梁老师带我入戏,谢谢梁老师。”
    梁玉宇笑了笑,表示没什么。
    姜蕊:“梁老师的演技,一直是我向往的目标。”
    她语气自然,但用词直白大胆,听起来像是告白,也像是恭维。
    类似的话,梁玉宇听过不少后辈这样说,但娱乐圈多的是两面三刀的人,人前这么说,人后就换目标了。
    梁玉宇的笑容淡了不少。
    纪青源:“我也要多多向梁老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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