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宝珠硬是在榻上没爬起来,叶京华倒是照样去户部当差,还顺便给赵宝珠告了假。赵宝珠睡醒后想了一想,发觉叶京华恐怕连一个时辰都没睡上,也不知他是怎么去当差的。赵宝珠反倒是累惨了,腰酸背痛的还不忘去问昨天夜里到底怎么了。
    而叶京华和太子谈话的时候所有下人都被屏退,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下人们只是说酒坛子碎了。
    赵宝珠闻言,微微放下了心来,原来是酒坛子碎了。他想起昨日叶京华昨夜他翻来覆去摊饼似得折腾,想来是有点醉了,不小心将酒坛打碎也很正常。
    赵宝珠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几日后,陈真启程去青州上任。赵宝珠亲自去送别,给陈真一家打点好了车马,又向叶京华借了一队人马护送他们一家直至青州。赵宝珠目送着陈真一家的背影出了城门,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转过身,深深地叹了口气。
    邓云和阿隆陪在他身边。见状,邓云关切道:“宝珠,你怎么了?”
    阿隆转了转眼珠,道:“老爷是不是担心陈大人做不好官?我觉得陈大人是个好人。”
    阿隆很喜欢陈真,因着他待自己非常友善,没有看他是个小厮就捧高踩低。他也是青州人,自然是盼着青州能好的,见最后是陈真去青州,他还十分高兴。
    可不管是谁,肯定是比不上他们家老爷的!
    阿隆骄傲地想道。
    赵宝珠长叹了一口气:“无人可用啊!”
    从无涯县到吏部,赵宝珠最大的感触是——百官可比一县的百姓难管多了!在无涯县时,他一个人虽忙些,可大抵还是管得过来事的。可吏部事务太过繁杂,除每月的月选,每季的季选外,还有文官处分,述职,议叙,资荐,都要他这个员外郎一一过目。赵宝珠又是个亲力亲为之人,但凡什么事都要过问一句,整天忙得团团转。
    之前有陈真鼎力相助,他还算能忙活得过来,这下陈真走了,他还真不知道用谁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赵宝珠忙得脚不沾地,就差歇在衙门上了。除开贴身伺候的邓云、阿隆,就连新赵府上的下人们都少见到他的人。每日回府都是倒头就睡,一日两餐加点心都要送到衙门上去。
    正巧,近日来叶京华也忙,小夫妻是聚少离多。常常好几日连一面都见不上,有些时候赵宝珠第二日起来,感到身边的床榻上还有余温,才知道叶京华来过。
    当然也有时候他半夜里睡得正香,也会忽然被亲醒。
    然后就是一顿折腾。
    有些时候也会被捏醒。
    叶京华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格外喜欢捏他身上的软肉。弄着弄着就要捏一下,像是憋着股狠劲似得,真掐疼了又舍不得,再亲亲。搞得赵宝珠整日身上不可言说之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幸好官服宽大,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日,赵宝珠正在衙门里办差,一个小吏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了他身上。
    那小吏吓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跟赵宝珠道歉。赵宝珠倒没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让他下去了。幸而那茶水不算烫,衙门上也另备了一套官服,赵宝珠便去里间里换。
    谁知赵宝珠脱衣服时没注意,里衣的下摆翻上去了些许。
    阿隆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后腰低处的一块青紫。
    “老爷!”阿隆登时大叫起来:“你、你的腰上怎么了?”
    赵宝珠回头一看,脸’腾’地一下红了,急忙将衣摆拉下去,斥道:“怪叫什么!”
    阿隆被他吼了,委委屈屈地闭上嘴:“可是……老爷您的腰……”
    赵宝珠啃啃哧哧的,也说不出话来,只道:“没什么事,你乱说。”
    赵宝珠皮薄,痕迹分外明显,看着颇有些骇人。阿隆跟在赵宝珠身后,心里很是担忧,心想这腰上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坐久了,把腰扭了不成?
    赵宝走出去,继续处理公务,一连多时脸上的红色都没消下去。
    而到了下午,倒是熟面孔上门。江彦销了假,回来上职,不知是不是在家里’告病’的时候过得太舒坦,眼见着还长胖了些。他到衙门上来,面子倒做得很足,没有像先前那般率先去拜会左右侍郎,而是一进衙门就摸到了赵宝珠这儿来了。
    “赵大人,下官实在是来晚了——”江彦满脸堆笑,朝赵宝珠道:“您看看,这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生个小病就起不来床,竟这么久才好全,您看看,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说着,就将手上的两个大袋子放到了赵宝珠的桌上:“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收下,也算是弥补下官几日来的失漏。”
    赵宝珠坐在案前,处理公务的手没停,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让江彦哆嗦了一下,陡然惊觉赵宝珠的气势更盛了。
    其实一回来,见到吏部上下的阵仗,他就有些后悔了。江彦本来想着赵宝珠要跟曹尚书对上,定然是以卵击石。后来他听说赵宝珠竟然跟曹尚书公然在衙门里打了起来,更是暗自庆幸,幸好他躲得快,没被牵连进去。
    江彦本想着赵宝珠定是要被治罪的,没成想没过多久,就听说曹尚书竟然被夺了印,还被皇帝勒令回家反省!!
    这一下子就给江彦搞蒙了,忙不迭派人去曹家打听,竟听闻铨选名单给通过了!
    江彦目瞪口呆,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件事竟被赵宝珠干成了!
    江彦虽是个喜欢捧高踩低,钻营门路的小人,却也算是个聪明人,见形势不好,赶紧便销了假屁颠屁颠地跑回来。
    这一回来,他就察觉衙门上形势大不相同了!
    满司的小吏,都围着赵宝珠一个人转,每个人都看起来步履匆匆,得了什么命令比以往得了尚书的令还勤快。再看赵宝珠,往日里看着是有点急躁的,今日再一看,却发觉他沉稳了不少,不用高声呵斥,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上上下下使唤地团团转。
    江彦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赵宝珠是在吏部立住脚了。
    恐怕还不只是立住脚,更是把权捏住了。
    江彦心中大叫不好,若赵宝珠真是要将这吏部长久地呆下去,那他之前’临阵脱逃’的行径可真就把人给得罪了!
    江彦赶紧跑回来,特意提了两盒名贵的药材来讨好赵宝珠。
    谁知赵宝珠只看了他一眼,就敛下眸,看都没看一眼那礼品盒子:“你若真有这个心,就将东西拿给大家分了,你不在,事情都是他们干的。”
    江彦一愣,脸红了红,讪讪道:“自然,自然。”便只好转过身,将手上的东西拿出来分给了考公司内的小吏,心里头疼极了。
    他的上等冰片!何首乌、人参——
    这可都是他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呢!
    江彦一边分,一边心里头滴血。
    小吏们倒是高兴极了,千恩万谢地都收下了。江彦将东西分了,心尖儿抽疼着转过身来,轻手轻脚地绕到了赵宝珠身后,赔笑道:
    “大人,你看这……司里公务繁重,下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赵宝珠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瞥向他:“回来办差,你可是想好了?”
    江彦闻言,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赶忙表衷心:“下官对大人忠心不二,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赵宝珠听了这话,面上没什么神情,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敛下眸,淡淡道:“既然如此,有几件事我得先让你知道。”
    赵宝珠放下手中的笔,抬眼道:“你若要回来当差,两年内不升不调。”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让整个司内的人都听见。江彦一听,脸色骤然就变了。
    赵宝珠没顾忌他的脸色,语气平静地说下去:“当然,我也不会无故贬你,你还是主事,现在陈真外放了,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江彦一听这话,心中巨震动,抬脸看向赵宝珠,连平日里做戏的表情都摆不出来了:”这……这……“
    赵宝珠眼睫一抬,看向他:”你觉得如何?若不能接受,当即就辞了任,或是想调,我都不拦你。”
    江彦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脸色黑了又白,白后又转青,露出深思纠结的神色,额上布满了汗珠。
    他内心里天人交战。其实来之前,江彦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料,想着赵宝珠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最坏就是直接告到左右侍郎哪儿去罢了他的官,好些呢,就是暗地里给他穿小鞋。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宝珠会这样全都摊开了,明明白白给了他两个选择——
    留在吏部,不能升不能调,本来江彦听到这句时,都已经心死了,没想到赵宝珠居然还有后头的一句。竟然要将他当做左膀右臂?
    江彦暗地里看了赵宝珠一眼,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之前的行动算是将赵宝珠得罪了个彻底,没想到赵宝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有甚者,他心里竟然是信的。
    赵宝珠的目光清粼粼的,看着他的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嫌恶,只是平静。江彦这个向来不惮将人心往最坏处想的人,竟下意识地觉得赵宝珠不会暗地里使绊子,真的会说到做到。
    江彦心中挣扎了片刻,一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下官愿为大人驱使!”
    赵宝珠便点了点头,道:“好。”接着也没多说什么,便低下头继续处理公文,朝江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去跟两位侍郎大人见礼吧。”
    他还真是把江彦此人的性子摸了个透彻。
    江彦还有点不习惯上官这么务实的作风,站起来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见赵宝珠还真不是在试探他,这才告辞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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