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规矩。”◎
    和乔屿森上门教训前后脚的工夫, 容海高赌博成瘾的消息,也被送到了闵致的办公桌上。
    根据非法借贷的记录, 他最早在十六年前就有了赌博的行为,那时候席冷才四岁。
    原本容海高经营了一家小超市,是前妻的陪嫁,后来和房子一起都被他赔光了。他带着席冷搬到廉租房,靠着租来的车子,哄骗回来第二任妻子伺候自己, 不到一年便生下了容星熠。
    大概从十年前开始,容海高赌博的金额越来越大,也从麻将和扑克,升级成老虎机等真正的赌博。
    这些年他常去的赌场是同一家, 颇为眼熟。
    闵致以前查到过这家赌场, 发现投资人和他伯父蒋敬先所经营的公司牵丝带缕。
    人前翩翩君子,人后犯法勾结, 也算是这些家伙的一大显著特色了。越是富有, 越是贪婪。
    这和容海高无度的索取, 并无多大区别。
    容海高吃了一顿扎实的教训,然而没能消停几天,网上又流传出有关席冷的爆料。
    正是容海高向他索要钱财时说的那些。
    面对着急上火的朱明朗,闵致平静道:“蒋颂南干的吧。”
    多年以来,蒋颂南矜矜业业搞他的名声,主要目的是让他在家产竞争中失势。
    只是可惜了, 老爷子见多识广,和那些真正私生活混乱作奸犯科的家伙比起来, 他那些黑料不过是小打小闹, 压根不足为道。
    他熟练地吩咐朱明朗:“你去处理, 向那几家营销号表明我的态度,别不识好歹。”
    想了想,又道:“还有我俩的cp超话……”
    朱明朗猜不透他的心思,试探问:“……处理掉?”
    “不是。”闵致矢口否认,“去把那些挑事的脏东西处理了,不管是不是别人买的水军,都清出去。cp超话不就是嗑cp的么?能不能守点规矩?”
    朱明朗:“……”
    *
    闵致团队专业的处理悄无声息,干脆利落,非常及时。
    席冷还在看翘翘和洛嘉言分享到小群里的黑帖,两人正在那儿帮他据理力争,帖子就没了。
    席冷想了想,找出聊天列表里的“正主”。
    犹豫到第二天晚上,才把早编辑好的信息发出去:【你最近是不是干了什么?】
    闵致没回答他问的问题,但又说了另一件他万万想不到的事儿。
    【我要去赌场找你爸,你要来吗?】
    这当然得去。
    两人现在是邻居,回复了肯定的答案闵致就来敲门,两人一起坐上闵致的车。
    这次又是闵致开车,比起前因后果,席冷先问了最关切的一件事:“你一个人去见他?”
    闵致故意开玩笑:“不是还有你吗?”
    席冷:“……”
    闵致这才说:“我的人已经在那儿了,放心。”
    席冷接着问原因。
    闵致只简短回了句:“你看到就知道了。”
    窗外,高楼大厦和霓虹灯渐渐远去。suv一路开到城郊,一间平平无奇的度假山庄,地下却别有洞天,纸醉金迷、奢华热闹,比起城中心的cbd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沿贵宾通道进入,再来到一个像是酒店豪华套房的地方,闵致指示席冷进入一扇隐秘的小门,自己则前往隔壁的房间。
    闵致并未过多解释,席冷也没有出声质疑他的安排,刚刚分头,席冷一转身,通过一面巨大的玻璃,再次窥见了闵致的身影。
    这面玻璃大概是单向的,因为他看到了坐在那里的容海高,而容海高一无所觉,只注意着走向自己的闵致。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一张牌桌。
    两人之间有一位荷官,墙角还立着两位保镖。
    席冷微微放心,只要闵致不真是一个人去应付容海高就好。只是他还没想明白,闵致今天到底想做些什么。
    “闵总,你今天约我来是……?”
    容海高的声音通过墙角的扩音器传到席冷耳里。
    面对闵致,容海高的态度仍然算得上讨好,其中却掺杂了些许古怪的意味,像是抗拒,更像是恐惧。
    他一条胳膊被绷带吊在胸口,脸上、脖子上都贴着纱布,眼角还残存着淤青。
    闵致果然做了什么。
    现在的闵致倒是态度平和:“来这里,当然是玩牌。你不是想要钱吗?想要就自己赢。”
    容海高那样的人,闻言居然面露犹豫,他不认为闵致会给自己好果子吃,却又按捺不住血液里蠢蠢欲动的贪婪。
    他咽了口唾沫,问:“玩儿什么?”
    闵致说:“我不太会玩儿这些,就最简单的,21点吧。”
    他那句“不会玩儿”一出来,容海高的眼睛骤然亮几分,他努力控制表情,假模假样道:“没事儿,我也不太会。”
    “那发牌吧。”闵致示意荷官,“我坐庄。”
    席冷自己不沾赌,但十分清楚这些赌场游戏,21点算是玩家胜率最高的一种,将近50%,但仍不到50%,哪庄家不出老千,长期赌下去也是输多赢少。
    但总有人自认为运气过人,能够掌控别人制定规则的游戏。
    21点的游戏规则也很简单,上手容易,把手里的牌点数相加,超过21点则爆,未爆的情况下,接近21点者胜。
    玩家(闲家)可以根据自己手上的点数要牌,或者停牌,也就是说,越想向21点靠拢,爆掉的风险也就越大。至于庄家,持牌总点数少于17必须要牌,超过16则必须停牌。
    游戏才刚刚开始,席冷就不由自主捏了把冷汗。
    闵致真和他说的一样,不会玩儿。
    他伸手要牌,还得是荷官提醒他:“总点数超过16,不能要牌了。”
    闵致倒是满不在乎:“那行吧。”
    容海高估计闵致手里的总点数顶多16、17,否则也不会继续要牌。见状,他立马推翻自己上一秒的计划,再要了张牌。
    闵致刻意藏着自己的牌,还避着玻璃之后的席冷,导致席冷只能去看容海高的。
    22点。
    为了去赌那一丝运气,容海高手里的牌,刚刚好爆了。
    他下注的筹码被荷官转移给闵致,这时闵致公布自己的牌,真是16点。
    就差一点!容海高痛心疾首,被这只差临门一脚的失败燃起斗志,甚至主动去招呼荷官:“重新发牌,我要压……”
    他瞄了眼言行如一的确不会玩儿的闵致,想了想,反正筹码也是对方给他的,他稳赚不亏,一口气压上一半。
    容海高经验丰富,闵致又总是不小心暴露手中点数,还真让容海高赢了不少。
    容海高兴致越来越高,仍有点儿不放心,便向他确认:“这些筹码真能让我换钱带走?”
    “能。”闵致说,“但输了的,你也得还。不管你还不还得了,我都会让你还。”
    容海高想到上次那三名保镖,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当然清楚这些人会用怎样的手段逼迫自己偿还债务。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闵致一笑,“还要继续吗?”
    如果,席冷提前知道上次去收拾容海高的人是乔屿森,那他马上就能知道,这两人是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总归都没安好心。遑论乔屿森就是闵致派去的。
    即使没能掌握这些信息,他也万分清楚,眼前最好的答案是,不。
    赌博只会让人万劫不复。
    但不用费神去考虑这些了,志得意满的容海高已经给出了回答,他红光满面:“继续,当然要继续。”
    果然。
    无可救药。
    席冷眼神漠然,就连多看他几眼也嫌恶心,视线转移到闵致身上,还是那悠闲从容的模样。
    不过作为外行,闵致的漫不经心,似乎不是来自丰厚的钱包。
    “要牌。”
    绝大多时候他都选择要牌,席冷猜测,只要没超过16点,他就会不假思索选择要牌,压根不在乎是否会爆。
    荷官给他发了一张牌。
    闵致翻开查看,总算转过来让席冷看了眼,居然是最大的k,13点。
    这次压了3/4的筹码,爆掉就麻烦了。席冷无意识皱起眉。
    谁能想到,闵致面不改色把牌盖回去,朝着荷官那边一推,用平淡的口气说了句石破天惊的——
    “换一张。”
    “……?”
    “换一张?什么??”
    容海高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可惜不如看守的保镖眼疾手快,他只能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闵致换了两次牌。
    最后亮牌。
    容海高目前为止的最好成绩,20点,遗憾输给闵致完美的21点。
    “你这是出千!”容海高愤然指着对面的人,振振有词,“这不算!荷官……”
    荷官对他的质疑充耳不闻,转移筹码。
    闵致面前已然堆起一座筹码的小山。
    “是你自愿和我玩儿的,刚刚我不是问你要不要结束?是你拒绝了。”闵致轻蔑地睨着他,慢悠悠笑了下。
    “现在,可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闵致托着腮,散漫道,“赌场不都这样么,你应该比我熟。赢了还想走?”
    容海高嘴唇抖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两名保镖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不公平的游戏。
    终于,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恃强凌弱了,派出幸运女神眷顾他。他第一张牌抽到了a,代表1或11。他双倍加注再要牌,竟然来了张10,不但凑成21点,还是最大的黑杰克。
    这无疑是他在赌桌上最幸运的一天!
    对面的闵致仍旧神情倦懒,乏了似的以手托腮,眼神飘去旁边的玻璃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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