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这个标题时,真的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并非故意卖弄悬疑)
    他们一面叫,一面就驾着那辆博物馆的车子,直驶到我这里来,一路上,愈是想到那个不知名的活物,愈是心惊肉跳,所以一进来的时候,才样子那么难看。此际,把一切全都讲了出来之后,神情缓和了好多,可是仍然脸色苍白,可知那东西给他们两人的震撼,实在非同等闲。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互相用眼色询问了一下:“会是什么?”
    白素道:“要去看过再说。”
    我站了起来,再要去看一看那不知名的活物究竟是什么是免不了的了,我性子急,早一点去,比迟一点去好。一面站起来,一面问:“你们始终未曾解开另外一半布条,看个究竟?”两人面有惭色,温宝裕道:“那东西不是十分好看,所以所以”
    我“哼”地一声:“用x光仪透视灵枢的勇气上哪里去?”
    这样说了一句之后,我立时想起了来:“那具x光仪,不是正在那地窖之中么?真不知道那是什么,用x光照上一照,总可以有些线索。”
    这个提议,令得他们大感兴趣,人也比较活泼了些,连连叫好,我们一起出了门,白素的兴致也相当高,温宝裕要求:“我们一起乘胡说的车子去吧,人多点在一起,总好一点。”
    我和白素,都感到一定程度的讶异,小宝平日何等唯恐天下不乱,就算是真的木乃伊复活了,他只怕也有大战木乃伊的勇气,又何至于这样胆怯?
    温宝裕看出了我们的心意,叹了一声:“那东西你们看到了就会知道,实在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异,说不出讲不出的令人心寒。”
    他说得十分诚恳,并没有浑充自己是英雄,这一点很令人感动,我拍了拍他的肩头:“事情的确很怪异,我们就算弄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良辰美景总会出现的,问她们总可以有答案的。”
    温宝裕叹了一声:“真要问她们,那是输到家了。”
    我笑了起来,他还记挂着打赌,我又向胡说看去,胡说忙道:“我还可以开车。”
    我们一起上了车,直向陈家大屋驶去,一路上,自然各抒已见,讨论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和白素,由于还未曾见过那东西。所以能发表的意见不多,胡说专心驾车,倒是温宝裕说的话最多,可是他又有点惊惑过度,语无伦次,说的全是一些自己吓自己的胡言乱语,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去理他。
    等到车子驶进山拗口,可以看到陈家大屋屋顶之际。温宝裕更是紧张起来,突然道:“那东西会不会突然跑脱了?若是它在城市中乱转,我看全市的心脏病医生,全可以改行了。”
    温宝裕说话,常有匪夷所思之处,令人难以明白,这句话就有点不知所云,我懒得理他。胡说问了一句:“为什么?”
    温宝裕却一本正经道:“生心脏病的人,一见了那东西,保证会吓死,病人全死了,医生还不改行么?”
    我和白素相视而笑,车子也在这时,转过了山角,可以看到陈家大屋的正面了,只见月明星稀,两条红色的人影,箭也似疾,自陈家大屋之中,直扑了出来,来势快绝,车子的去势也不慢,双方眼看迎面接近,快撞在一起了,胡说大叫:“让开。”他一面叫,一面用力踩煞车掣,车身剧烈震动起来,那两条红影,眼看快撞在车前,陡然之间,拔身而起,一闪就不见了。
    我忙对白素道:“良辰美景。”
    白素还未曾见过她们,我唯恐白素一时不察,把她们两人当成了什么妖孽,但白素一点也没有大惊叫怪,只是淡然一笑:“真好身手。”
    这时,胡说已好不容易停下了车,车身上立时传来乒乓的敲打声,同时,两个少女的娇叱声,像联珠炮一样地传了过来,声音又急又惊:“两个小鬼,快滚下来,你们干了什么事,太过分了。”
    我和白素相顾骇然,还未及有反应间,温宝裕已先拉开了车门,人还没有下车,就先把头探出去,也骂着:“你们才太过分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跳了下去,胡说也有点童心未泯,也立时下车,去为温宝裕打气助阵。我也想下车,却被白素轻轻拉了一拉,示意我暂时不要下车。我们在车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见良辰美景这一对双生女,圆鼓鼓的脸,涨得通红,神情既惊且怒,她们的眼睛本来就大,这时更是睁得滚圆,样子十分可爱,急咻咻地讲着话,颊上的酒涡,时隐时现,益增俏媚。
    她们齐声说着话,音调、神情、吐字,无不相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身边有一面镜子一样,有趣之极,温宝裕挺着身,站在她们的面前,可怜,温宝裕平日,可算是灵牙俐齿,能说会道之极的了,可是在她们面前,却硬是好几次开口,都找不到插进话去的机会。
    只听得她们在不断地数落:“你们也太过分了,好了,算是我们输了,我们害怕,可是不相信你们会不害怕,一定有人帮你们的忙。你们不要脸,去找人帮忙,赢了也不光采,讲好了不能请人帮忙的,哼哼——”
    她们的冷笑声,是分一先一后发出来的,各人冷笑了一声,听起来有接连冷笑两声的效果,十分异特:“你们违反了承诺,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的行径,我们输也输得不服——”
    温宝裕脸涨得通红,直到这时,才找到了机会,大喝了一声:“有完没完,你们在讲些什么东西,乱七八糟,语无伦次.在那怪屋里关久了,不该让你们这种人在文明社会乱闯,该建议把你们关在博物馆里去。”
    小宝的话,流于人身攻击了,我一想他准得糟糕,同时,我也感到,他们双方之间,似乎有着明显的误会,而误会就是由那个不知名的活物而起的。
    我正想出声制止温室裕,良辰美景已斥道:“小鬼头口里不干不净地说什么!”
    一声娇斥未毕,她们两人,扬起手来,就要向小宝打去,她们的手十分丰腴,手背上还有着深深的指涡,看来只觉有趣,不觉她们凶蛮。
    小宝也没有躲,胡说在这时,一步跨过,搁在小宝的面前,大喝一声:“且慢。”
    良辰美景虽然在十分激动的情形之下,可是一听得胡说这样说,居然立时改变了态度,垂下手来,只是口中还在说:“这小鬼,口里太伤人了。”
    我又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喜欢良辰美景的神情,已经难于掩饰,她一向不是那样的,可是她真是从心里喜欢这一对双生女,她一面笑着,一面推门下车,柔声道:“一般来说,文明社会里的淑女,也不是很随便叫人小鬼的,虽然这小鬼的话是可恶了些。”
    她一出现,良辰美景立时向她望了过来,两人先是一呆,然后现出讶异无比的神情来,再是互望了一眼,显然是利用她们可以互通的心意,在交换着互相心中对白素的印象,而意见交换的结果,是对白素印象极好,她们竟同时身开一闪,向白素掠了过来。
    一直到了白素的身前,她们竟然十分熟络地拉住了白素的手,一边一个。
    (她们聪明绝顶,自然一眼就猜着了白素的身份。)
    接着,她们一起撒起娇来:“我们随便打了一个赌,他们欺负人。”
    我也下了车,笑:“说话要公道,他们怎么欺负了人?他们被你们吓了个半死。”
    良辰美景一起笑了起来,同时做鬼脸,笑得十分欢畅:“卫叔叔,早知道是你,他们两个一定会来找你帮忙,所以,我们一看就知道这是白姐姐,也只有白姐姐,才配那样好看。”
    我“喷喷”连声:“听听,文明社会最重要的一环,她们早已学会了,我是叔叔,她是姐姐,真是。”
    良辰美景格格笑着,紧靠着白素,白素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很少见她高兴得如此喜形于色,实在,这两个少女,真是惹人喜爱。
    她们一面笑,一面又做了怪脸,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是你弄来的?真是佩服,从哪儿从哪个星球弄了这么可怕的怪东西来。”
    我还没有回答,胡说和温宝裕两人已联珠炮般叫了起来:“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怪东西?”
    四个年轻人在一起,互相争执着,简直有千军万马,惊天动地之势,热闹无比。
    良辰美景齐声道:“地窖里那东西,人不像人,蛆不像蛆,活不像活,死不像死,一看就叫人想吐,可怕到那样的东西。”
    温宝裕和胡说一听,张大了口作声不得。我早知道他们之间有误会在,现在更证实了,但我还是问一句:“那东西不是你们弄来吓他们的?”
    良辰美景一起夸张地尖叫了起来:“我们?刚才我们看到了那东西,不小心还伸手按了它一下,现在还想把自己的手指剁掉算了。那么令人恶心的东西,只有他们这种人才会弄来。”
    我笑着:“刚才你们还说是我弄来的。”
    两人知道自己说溜了口,可是她们也不改正,只是不断笑着,在白素的身边乱推乱揉。
    我感到事态有点严重,良辰美景没有理由不承认——如果事情是她们做的的话,她们应该得意万状才是。而且刚才看她们窜出来的样子,分明也是受惊过度,落荒而逃的情状。
    可知那个不知名的活物,不关她们的事,她们还一心以为那是胡说和温宝裕弄来吓她们的。
    这,就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是谁将这样一个人见人怕的怪东西,包扎成了木乃伊,弄到了展览馆的玻璃柜子中去的呢?
    我那时,并没有机会向任何人问出这个问题来,因为四个年轻人又立时咭咭呱呱吵了起来,在他们像机关枪一样的争吵中,他们也弄清了事实,所以,一起住口,向我和白素望来。
    我道:“我还没见过那东西是什么模样的,先去看看,怎样?”
    良辰美景面有难色,显然她们仍然心有余悸,但白素道:“我也想去看看。”
    两人立时道:“那我们也去。”
    总算六个人中没有异议的了,我们就走进了陈家大屋,温宝裕就不断开亮电灯,一面开灯,一面口中还在嘟嘟哝哝:“这屋中有鬼,多开点灯,总有点好处,哼哼,不怕你妖魔鬼怪。”
    良辰美景笑问白素:“你听他,多有出息。”
    白素被他们逗得不住笑着,进屋不久,我就发现,一个时候不见,屋中的情形改了不少。本来,自右翼通向左翼,只有到了五楼,才有通道通过去的,但现在,就在大堂部分,就打开了一道月洞门。
    温宝裕和胡说,倒也不是乱来的,那道月洞门打得十分雅致精美,还弄了一副对联来挂在两旁,门上也有横匾,中规中矩。
    穿过了月洞门,就是左翼的大堂,所以要到左翼的地窖去,方便得多了。
    在进人地窖之前,温宝裕他们的脚步,都有些踟蹰,我想起了那一次和温宝裕夜探,在这地窖中。温宝裕看到了许多棺木,发出了惨叫声,几乎连跌带爬冲出来的情形,不禁笑了起来:“年轻人,拿点勇气出来。”
    他们四个人齐声道:“我们不是怕,只是那东西,实在太难看太恶形恶状。”
    我一面向下走去,一面道:“不管它多难看,总得先弄清楚它是什么,再弄清楚谁令它出现。”
    我向下走着,温宝裕紧贴着我,地窖中亮着灯,显然是刚才良辰美景心急慌忙,冲出来之际,忘记关灯了。所以,我还未曾走完梯级,就在灯火通明的情形之下,看到那东西了。
    虽然我已在胡说和温宝裕的形容中,在良辰美景害怕的神情下。知道这东西,绝不会给人愉快的观感,可是一眼看见了它,还是陡然打了一个突,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东西,简直无以名之。
    单是那种像是剥了皮,新肉一样的颜色,看了已不禁令人起肉痱子,而且,它的形状,乍一看,是有点像人(正由于这个原因,所以包扎起来,可以看起来像是木乃伊)。
    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在不断扭动着。扭动时,看来有点笨拙,可是又很坚决。在扭动之际,全身好像都是软软的一堆。它约莫有一百八十公分长(由于它躺在地上,所以只能说“长”不能说“高”),它的“头”部,除了有皱摺之,还有些孔洞,孔洞边缘的皮肤层比较厚(如果那是皮肤层的话),正在作不规则的运动,有一些黏液状的东西分泌出来。
    它可能已扭动了相当久,所以另外一半布条,也已松脱了不少,几乎是全身显露出来了,它当然没有两脚,只是“下半身”比较尖削,扭动得也比上半身为剧烈。
    整个形体,看来就像是一条放大了几千倍的蛆虫,不,不是蛆虫,是一只放大了几千倍的不知道是什么昆虫的蛹,而且这种蛹,一定还是长埋在地下,接触不到阳光,所以才会有这种惨兮兮的淡血红色。
    它实在无头无脑,不知所云,一塌糊涂,看了一眼之后,谁也不想着第二眼,但是由于它实在太难看,视线却又不容易离开。
    我在呆了一呆之后,也不禁低呼:“天,这算是什么东西,是生物?”白素的声音比较镇定:“当然是生物,它在动,不过照它的形状来看,它的体积不应该那么大它大了好几百倍。”我吸了一口气——实在有点不是很敢吸气,因为那东西“头部”的几个孔洞的动作。看来像是在“呼吸”谁知这东西呼出来的是什么气体,我如果吸气,岂不是无可避免的要吸进去?
    我道:“如果体积小些,你以为它是什么?”
    白素道:“我会以为它是一只白蚁的蚁后。”
    我呆了一呆,白素的形容,虽然不是维妙维肖,倒也恰到好处。白蚁的蚁后不是很容易有目击的机会,但在一些科学性的纪录片中,可以看到,就是这样没头没脑、软绵绵、烂塌塌的不知所云的一团。
    良辰美景在低声问:“白蚁的蚁后是什么样的?”
    胡说没好气:“就像那东西。不过小很多。”
    我在一看到那东西之后,就停了下来,直到这时,我才向下走去,到了那东西身边。一到那东西身边,我遮住了一点灯光,那东西就停止了扭动,我心中一动,站开了一些,灯光一照到那东西的“头部”它又扭动了起来,我忙道:“看,它对光亮有反应。”
    几个人都站了过来,遮住灯光的部分更多,它果然完全安静了下来,只有“胸部”在微微起伏。
    我又道:“它在呼吸”
    那种看起来明显是呼吸的动作,简直和人的呼吸动作一样。
    良辰美景因为人多,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齐声向着我,道:“这就是常说的外星人?”
    我迟疑了一下:“难说得很,至少,它如果是地球生物的话,我们都没有见过,甚至也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种生物存在。”
    良辰美景一起吐了吐舌头,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现出一片骇异的神色来。她们又一起向胡说和温宝裕望去,现出了不信之色,温胡二人一接触到她们的眼神,两人立时伸出三只手指来向上,作对天发誓状。
    我在一旁,虽然给眼前那东西所吸引,但是他们的那些小动作,我还是看见了的,看得我心中暗暗好笑,他们刚才还吵得如此激烈,可是一下子又没事了,这大抵是年轻人和成年人的不同之处。
    而且,照情形看来,他们之间,已十分熟络,刚才的“眉来眼去”分明是良辰美景不信那东西的的出现不是两个男孩子捣的鬼,但两个男孩子却在她们一望之下,立时表示,真正不关他们的事。
    我注意到那东西的呼吸,十分缓慢,缓慢到了不合理的程度——所谓不合理的程度,自然是以它身体的大小来估计的,它仿佛并不需要太多的空气,但是却又需要呼吸。需要呼吸,是地球生物的特征,凡在地球上生长发展的生物,不管是动物也好,植物也好,都需要呼吸。
    (所以,一切幻想中的外星生物,也都被幻想家照地球生物的特征来拟定生活方式,似乎也非呼吸不可,其实不一定,外星生物之中,可能有根本不需呼吸而生存的。)
    照它呼吸那样缓慢的情形来看,这东西很有点像是处于冬眠状态之中——一想到这一点,我心中陡然一动,发出了“啊”地一声低呼。在那时,我身边的白素,也低声“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们一定是同时想到了同一件事。
    果然,接下来,我们的动作也是一样的:一起伸出手来,在那东西的“肩头”部分,按了一下。
    那东西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十分软,像是一团湿面粉一样,可是实际上,井不像看上去那样软——真要是像一团太湿的面粉,胡说和温宝裕两人,也没有法子将它搬来搬去了。
    手按上去,它的表面会下陷,可是那感觉,比按在人的皮肤上,还要硬一些,好像这东西的外面,有一层相当厚的硬壳。
    我和白素又对望了一眼,她作了一个让我先说的手势,我立时进:“这东西,看来像是一只蛹。”
    白素也立时“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并且鼓励我再说下去。
    说那东西像一只蛹,那是一种很富想像力的大胆假设,因为事实上,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蛹。蛹是昆虫生活过程中才有的一个阶段,而昆虫由于神经系统和骨骼有着紧密的关系,所以在地球的生活环境之中,体积无法超越现在一般的平均大小。
    如果这东西是一个“蛹”那么,在它脱离了“蛹”的阶段,变成虫之后,那昆虫岂不是可以和人差不多大小?
    虽然在幻想小说和幻想电影之中,常可以见和人一样大的甲虫,甚至比坦克车还厉害的蚂蚁,如果和坦克车一样大小,那真是威力无比——但真要叫人承认那么大的一个东西是某种昆虫的“蛹”即使是什么变异形成的“蛹”也是一种大胆的假设。
    而我的假设,这时显然又得到了白素的同意,所以我又提出了假设的根据来:“它对光线有十分敏锐的反应,光线强烈,会令它不安,它会扭动身子,光射不到它身上,它会平静下来,这正是一般蛹的特性。”
    胡说是生物学家,而且对昆虫有相当程度的研究,他也接受了这个看法,他道:“是,它扭动的方式,它呼吸的缓慢,看起来,都像是一只放大了止千倍的蛹。”
    温宝裕在这时,已和良辰美景合作,把陈长青的那具x光仪,推移过来,他一面接驳着电线,一面用并非十分恭敬的语气,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在说着:“真是,那是八十年前,默片时代的幻想力,一个大蛹,出来个一只大昆虫,闯进了城市,最好掳走了一个美人
    他说到这里,指着良辰美景,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面说,一面还作了一个用刀将之剖开来的手势,不知道为了什么,忽然各人心中都有了一种骇然之感,一时之间,人人都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是良辰美景先开口,她们的声音有点怯生生:“这怕不好吧,要是弄死了它,那岂不是岂不是”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要是弄死了它,会有什么后果,当然也说不上来,所以她们也无法再向下说去。
    温宝裕明知自己的提议太鲁莽,可是还是道:“这东西,不知是何方妖孽,弄死就算了,可以做标本,继续研究,何必顾忌。”
    良辰美景一面笑着,一面道:“连你这样的小妖,尚且活下来了,没有什么不能活的。”
    我吸了一口气:“别吵,我看,这东西这生物一定要交给设备齐全的所在去研究,我们再一面调查它是从哪里来的——”
    我说着,向胡说望去,胡说十分肯定地道:“决不是从埃及运来的,我打开大箱子的时候,只有十具木乃伊,后来中午出去了,就多出了一具来。”
    我“嗯”了一声:“很怪,为什么弄到博物馆去,冒充木乃伊呢?这人的身手,应该十分高超,找到这个人,自然可以知道这东西的来龙去脉了。”
    白素沉声道:“一家设备齐全的医院,应该可以对这生物作极详尽的检查。”
    我用力一扬手:“对,原医生,和原振侠医生联络一下,请他主持,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温宝裕对那位充满了传奇性的原振侠医生,闻名已久,却还未曾见过,闻言大乐,手舞足蹈:“告诉我他电话号码,我就去打电话给他。”
    白素笑:“小宝,现在是什么时分,你不怕给他把你骂一顿?”
    温宝裕道:“不怕,我说是奉卫斯理之命,他一定不会怪我。”
    我看温宝裕这样起劲,也就无可无不可,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温宝裕一溜烟冲了出去,到左翼的大堂中去打电话了。
    胡说则大着胆子,咬着牙,将那东西翻转了一下,再用x光透视它体内的组织,我们都特别注重于它那翼状骨骼的结构。
    胡说一面看,一面以他的专业知识发表意见:“这一对翼,照骨骼的长度来看,应该十分巨大,如果全伸展开来,面积至少有六平方公尺。不过不过它的骨骼十分纤细,怎足以支持那么大的面积?”
    我也注意到了,这时看来束成一束的“翼”的“骨骼”十分之细,比指头还要细,虽然数量甚多,可是样子十分异特。
    我想了一想,道“由于它体积十分大,所以我们一看到有翼状物,所想到的翼,一定是鸟类的翼,或编幅的翼,都是十分巨大重厚的,可是实际上,有些生物的翼,是十分轻盈薄弱的,甚至薄到透明,像蜻蜒的翼,大多数昆虫的翼”
    胡说摇头:“那种脆薄的翼,在空气力学的理论上来说,无法把那么庞大的一个身躯,带上空中去。”
    我又道:“那也难说得很,根本那部分,是不是翼,也不能肯定——”
    正说着,温宝裕已经奔了回来,大声报告:“原医生不在,录音留话,说是到南中国海,去寻找爱神去了。”
    我和白素互望着,不知道这位古怪俊俏的医生又在玩什么花样,什么叫“寻找爱神”?
    他不在,多少有点令人失望,可是温宝裕又道:“有一位医生,住在原医生处,我和他简单讲了一下情形,他说,他可以负责安排医院方面进行全面检查,立刻就到。”
    我听了,就觉得不是十分妥当:“小宝,这东西十分可怖,又来历不明,少点人知道的好,你怎么对人随便就提起它来?”
    温宝裕眨着眼:“我想总要一家医院帮忙的,而且他能住在原医生那里,自然是原医生的好朋友。”
    我没有再说什么,白素问:“那位医生叫什么名字,你可曾问了?”
    温宝裕点头:“有,他说他叫班登,班登医生,听名字像是洋人,可是讲得一口好中国话。”
    我一听,就不禁打了一个突,世界真是太小了。
    班登,这个在我心中把他当作是一个怪人的家伙,竟然会住在原振侠的家里。而我还曾请白素去打探一下他的来历,现在看来,只要有机会见到原振侠时,问他一下就可以了。
    白素也现出有点意外的神色来。
    温宝裕也看出苗头来了,他道:“怎么,你们认识那位班登医生?”
    我笑了起来:“见过一次,他据说改了行,作了历史学家,原来还在当医生,他说他会来?”
    温宝裕点头:“是,他会驾车来,立即把我们要研究的东西,送到医院去。我也提及那东西那生物很怪,他说一定会保守秘密。”
    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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