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对弈
    第二天,傍晚时分,莫望从文苑府下课后独自又来到众佛山的那张大棋盘处,只见瀑布前的棋盘上站着一位男子,莫望定睛一瞧,正是昨日那位出现的人。
    今日他还特别留意文苑府上上下下的弟子们,可偏偏就没有发现这位同门师兄,明摆着对方是在骗自己。这下正好,碰巧他也在此处,莫望决定要好好询问他的身份。
    莫望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也想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借机吓他一吓,等莫望离他只差几步时,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人,背对着身影款款而道:“你来了,想趁我不注意吓我吗?”
    “嘿嘿,被你发现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莫望被对方一句话戳穿自己的小伎俩,有些尴尬的笑道。
    男子转过头来,满面风尘,相比昨日脸上倒是少了几分雅致,他望着莫望问道:“今日还看忘心经?”
    “那是自然,忘心经我只看到第七章,昨日要不是你打扰我看书,恐怕第十章我早已阅读完毕。对了,为何今日在文苑府上课,我没找到你的人?你根本不是文苑府弟子,你在骗我。”
    “小兄弟,我可没有跟你说过我就是文苑府弟子,我所说的同门只不过是大家都是众生寺弟子,只是你的理解方式错了而已,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是哪个门下的弟子?为何每日都往这儿跑。”
    二人一来一去的聊着,慢慢熟悉,虽说莫望与这男子的年纪相差不少,可他们依旧像朋友那般,摒弃各自的烦恼,海阔天空的谈论,从经书到众生寺、从人生到眼下黄昏的美景。原来这男子名叫林森雁,具体身份没有向莫望透露,只是说自己不限众生寺各门的约束,一个人独来独往,每日了无事情,悠闲之余偶尔来这‘清青棋局’坐坐。
    莫望这才得知这张大棋谱是有名字的,当年众生寺门主雁孤清和天心宗宗主靳冰青以对弈化解战端,二人以地画棋、以石做子,下了足足七天七夜,到最后二人皆打成平局,他们认为利用这种手段化解战乱既不费一兵一卒,也不会造成血雨腥风,希望后世能够效仿,并用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为这张棋谱命名为‘清青棋局’。
    “莫兄弟,可敢与我这清青棋局对弈一场?”林森雁饶有兴致的问他。
    “在这?”莫望看着地下的棋谱,感到有些震惊。
    “正是。”
    莫望随之摇摇头,说道:“我没这般能力,别说用石头代替棋子,我连一块石头都搬不动。”
    “莫兄弟,你莫非还要瞒我不成?昨日就凭你那身飘逸步伐,绝非寻常轻功,何况你气场十足,真气不弱,我到是想不通一个普通的文苑府弟子有这般惊人的修为,还有你的年纪却这么小,后生可畏啊。”林森雁一阵惊叹。
    莫望大惊,心下想起疯爷爷的叮嘱,便紧张的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对方一笑,回答说:“我乃修行之人,若是探视不到你的修为境界,岂不是白白修炼几十年了,但我明白,你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有这身修为,我不会追问你,但这棋必然要与我搏上一搏。”
    “好吧。”莫望欣然答应。“但你不能告诉别人我会轻功,庆幸这几日我学会下棋,与你对弈一局,但这棋子从何处来?我又如何搬动得了它。”
    “这个简单,棋子之事交给我来处理,待明日你傍晚时分赶来,便能看见棋子,我在此恭候大驾,这番告辞。”林森雁望望天色,即将暗夜,当即对莫望拱手告辞。
    “告辞。”莫望见他离去,还想独自待上一会,便继续翻开忘心经读阅。
    萧府,当日傍晚时分;府中一片沉静,在后院厨房,方管家站在门口显得犹豫不决,这时一位厨房伙计向他问道:“方管家,这膳食做了半个时辰之久,要不要给家主直接送过去?”
    “且慢,待我在问一问。”说着,方管家提起脚步向萧权的寝屋走去,当他来到门房前,只见两扇紫杉木门紧闭,方管家轻轻的敲了一下,隔着门问道:“主上,膳食已备了半个时辰,老奴传人给您送来吧?”
    屋内传来萧权的声音:“老夫实在没有胃口,你先让家院伙计和丫鬟开饭吧。”
    “是。”
    “远达走了没有?”
    “吃过,刚走。”方管家答道。
    “你暂先退下,鸣玉他们一旦有消息,立来汇报。”
    “老奴知道了。”说完,方管家离开门房,这时室内的萧权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正坐在案桌前发呆思虑。当他从霍远达口中得知天京府海定村惨遭屠杀,不由大惊,但现在情况不明,只有等颜鸣玉和沈青回来才能知晓具体情况。
    三个时辰后,整个北襄府沉浸在一片夜色之中、万家灯火,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不少老百姓闲饭之余散步聊天、看戏逛窑,而在北襄府城中名门大宅的萧府中,仍旧是一片沉静,萧权足足等待了三个时辰,他终于听到门房的敲门声。
    门外依然传来的是方管家的通报:“主上,鸣玉回来了,他正在客厅等待。”
    “直接把他传唤到我寝室里来。”萧权有些激动,但心中牵挂着一份担忧,不错,颜鸣玉这次回来带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一会儿,门屋推开,商客打扮的颜鸣玉显得有些狼狈,萧权细心观察,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脏乱不堪,有得甚至裂开了缝。
    “为何这番模样,阿青呢?”萧权隐隐感知到情况不妙,何况颜鸣玉尾随的沈青并没有回来。
    颜鸣玉脸上如打了冻霜一般,低着头不敢直视萧权那双犀利的眼神:“阿青他,他死了。”
    “什么?阿青死了?!”萧权一个激灵,‘腾’得一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这一起身由于太猛,双脚一阵发麻,双眼晃过一道黑光。
    颜鸣玉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扶住他,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萧权摸着有些眩晕的脑袋,重新坐回椅子上,说道:“老夫老了,在经不起一些事情的打击。鸣玉,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颜鸣玉把在海定村发生的来龙去脉一并告诉了萧权,当他说完后,此刻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弟子即使逃去,恐怕鸣玉此刻就不会出现在师傅面前。阿青是为我挡住才冲上与对手搏斗,我有愧于他!”
    萧权呆若木鸡,半晌昂起头望着天板大喊一声:“我才刚失去一个心腹,今日又折损一名爱徒!”
    “师傅,当务之急,此事应当尽快禀报众生寺。”颜鸣玉跪倒在地,难得看见萧权像今日这副沮丧。
    “我知道,但你对那斗笠人了解不过分毫,他的来历、目的、身份,对我们而言只是个谜。海定村有近两百户人家,难道就没有一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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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鸣玉失落的摇摇头,说:“当我们赶到那里时,恰巧整个村庄刚被屠杀完,村上村下的老小无一幸免。还有,我们没有找到莫天此人,或许他已经死在其中,由于尸体太多,再加上遇到埋伏,徒儿险些丧命,并未来得及寻找。”
    “这不怪你,天京外阁府有何动静?”
    “当我逃离海定村时,外阁府方面仍未有何动静,但估计此刻已经发现了,外阁府很快会通报到北襄府。”
    萧权一边听颜鸣玉讲述,一边思前想后,他在考虑随后应对的种种事务。
    “鸣玉,据你了解,那斗笠人使得是什么剑法?”
    “弟子不知,但一定不是我中原境内的武学,他出招非常普通,身法却十分迅速敏锐,而且剑道之力威力十足,就连弟子都防守不住。”
    “你能过那人几招?”
    “平心而论,弟子誓死勉强能对上一招,阿青不出半招便死在那斗笠人的剑下,可想他的修为超越了一流高手!”颜鸣玉到不是想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可惜实力对抗就是这般结果。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安养,过几日和远达一同前往龙门驿站,这件事老夫会处理。”
    “师傅,怒弟子冒犯,此刻阿青尸首还远在天京府的一个小村庄上,叫我如何安心休养!”颜鸣玉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从小就是孤儿,一块长大,一块习武,又是老夫得力的关门弟子,放心吧,鸣玉,我会给阿青一个交代,你暂且退下。”萧权心知颜、霍、沈三人从小情同手足,朝夕相处共事了二十多个年头,这份情谊他还是深有体会。
    “那弟子退下了,师傅保重身体。”颜鸣玉起身走出屋外。
    身后萧权叫道:“鸣玉,把方管家叫来,我找他有些事。”
    颜鸣玉点点头,一脸颓废的离开了萧权的房间。
    当方石才出现在萧权的眼前,他见萧权脸上透着隐隐的沮丧与悲痛,虽是收拾了不少心情,但察言观色的方管家还是看出来了,他低声下气的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只见萧权食指点着案桌的桌面,一番深思熟虑,这才吩咐道:“石才,替我把刑部刺太史权士贤请来,就说老夫有急事找他。”
    “遵命。”方管家刚转过身,门外正好跑来一个通报的门房,他在门外弓着腰,对里屋的萧权说:“家主,刑部刺太史权长老求见,他此刻正在客厅候着。”
    方管家不言一笑,对萧权道:“主上,看来老奴不用去请他了。”
    萧权重拾心绪,这才起身朝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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