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 作者:银清

    第 22 章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在朝安巷的萧宅门口停了下来。

    萧逸跳下马车,然后从车厢中把半昏半醒的林睿抱了出来,疾步进了家门。

    把林睿放到床上躺好后,萧逸握住林睿冰凉的手,轻声唤他:“林睿,林睿——”

    然而林睿没有一点反应,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双颊上带着两团不正常的嫣红。

    萧逸知道林睿这是在发烧,但是他无计可施——现在天色太晚了,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请到大夫。

    萧逸在林睿床前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果然从医馆里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大夫过来。

    请来的大夫姓孙,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给林睿诊完脉后,他面色凝重地思索半晌,才在案头上刷刷地写下方子,然后告诉萧逸:“这位小哥先天体弱,以后一定要注意保养。若是再这么折腾几次,恐有早夭之虑。”

    萧逸虽然早就从其他大夫口里知道林睿“先天不足”,不是长寿之相。但听这位孙大夫说得如此直白,仍然忍不住心头冒火。他把脸转向窗外,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孙大夫受了冷遇,然而毫不在意。从萧逸哪里索取了八百文钱的诊费,他拎着带来的药箱出了门,扬长而去。

    孙大夫说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在给林睿喂了两回药后,他的烧便完全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

    萧逸坐在床头,端着一小碗煮得烂熟的瘦粥,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林睿。这些天在狱中,林睿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此时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一些,以图尽早恢复体力。

    一碗瘦粥很快便见了底,萧逸把瓷碗搁到桌上,伸手了林睿的脸:“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林睿迎着他的目光回望过去,抿着嘴不吭声,眼里带着一点模糊的笑意。萧逸也不出声了,就这样与林睿痴痴对望了半晌,然后他突然俯下身,轻轻舔吻了林睿的唇角,哪里原本残留着半刻饭粒,被萧逸用舌头一卷,便不见了踪影。他抬起头来看向林睿,言简意赅的解释道:“饭粒。”

    林睿忍不住微微笑了,然后仿佛很疲倦似的闭上眼睛,他轻声开口道:“我想洗澡。”萧逸没听清,凑过去林睿颈边问:“你刚才说什么?”

    林睿半侧着脸,睁开眼睛含笑瞪了他一眼:“我说我要洗澡。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天,我快被臭死啦!”

    林睿病还没好全,是不能见水的。然而病人最大,在林睿的再三要求下,萧逸还是端来了一盆热水,让林睿躲在被窝里,自己用热毛巾帮他擦洗全身。

    林睿舒舒服服地仰躺在床上,任由萧逸一寸一寸地擦洗自己身体,在这样温暖安逸的环境中,不知不觉的,他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逸本来酝酿了满肚子的话要和林睿说,现在也没了机会,他轻手轻脚地帮林睿掖了掖被角,然后端着那盆残水退了房间。

    林睿这次因祸得福,在受了牢狱之灾的惊吓后,竟奇迹般的恢复了记忆。

    因着这个原因,萧逸这几天表现得极为愉悦,甚至在高平试试探探地前来拜访的时候,也心平气和的接待了他。

    对于萧逸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林睿从牢里弄出来,高平心里其实是好奇得要命。不过萧逸口风甚紧,无论他怎么拐弯抹角的打探,萧逸就是一丝话风不漏。这让高平心痒难耐的同时,也不禁无可奈何了。最后,高平见实在探听不出什么,只得怏怏起身告辞。

    送走高平,萧逸神清气爽的回了内院。林睿半倚在床头,正津津有味的翻着那本《兴史》,忽然觉得眼前一暗,接着手中的书也不翼而飞。

    他抬起头来,果然便见到萧逸正站在一旁,手里还拿着自己刚才正在看的《兴史》。

    萧逸随手把书放到一旁,然后低头亲吻了林睿的眉心:“不要看得太久了,伤神。”

    林睿闭着眼睛承受了萧逸的亲吻,口里抱怨道:“整天呆在屋里,我都快被闷死了。”

    萧逸也知道林睿无聊,在现代时林睿便是个爱玩的,他家里很富贵,又从小被宠坏了,养成了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成天跟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在赌场红灯区等地流连。和萧逸在一起之后,他才稍稍收敛了一些,但两人仍没少为这类的事情吵架。

    萧逸就拍拍林睿的肩膀:“刚从牢里出来,你就给我安分一点罢!”

    林睿想不安分也不行,他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特别的畏寒。屋里烧了三盆火炭仍觉不够,还想叫萧逸再添一盆。萧逸嘴上不说,心里却知道,林睿这次终究是伤了元气,这些年来他的心照顾,算是付诸东流了。

    在林睿被迫像小猫似的躲在家里过冬的时候,萧逸在码头上的钻营终于有了成果,他联系到了一名琉球商人,花了二百两银子从他手里购买了一批香料。

    这批香料若是运到内地,大概能卖出二百八十多两银子的价钱,但是萧逸没有这个路子,也不愿意与别人分成。想了许久,他干脆把香料分成了十多份,分批卖给了城中那些没什么实力的杂货铺子。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最后算下来,倒也净赚了三十多两银子。

    小小的发了一笔财,萧逸觉出了这里面的趣味,越发把心思花在了上面。像这种投机倒把的生意,关键是要把握住各类商品的价格,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在这方面,萧逸事先是做足了功课的,他目光敏锐,又胆大心细,接连出手了几次,都是只赚不赔,还因此结交了一批生意上的朋友。不过,由于他本钱小,行事又低调,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因此也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由于萧逸终日在外忙活,也没时间照顾林睿,他干脆去人市上买了一名小厮和一名婆子回来。小厮是用来给林睿使唤的,婆子则是负责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把人买回来之后,萧逸先是冷眼旁观了几日,后来见两人手脚麻利,人也还算老实听话,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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