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 作者:火丫

    第二十二章

    周宏昌是漕帮前任帮主唯一的血脉,因是老来得子很是宠爱。周宏昌也没因为父辈的宠爱恃宠而骄,小小年纪对长辈对下人都无一点骄纵,读书习武也颇有成就,想来长大了也是一方人物。可惜老帮主去的早,漕帮历来就争名逐利之地,漕帮各个主位一向都是能者居之,自从老帮主去世后,周宏昌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因无父辈庇佑,若不是老帮主余威尚在,早就流离失所。

    周鸿鸣因感念上代帮主的恩情,收了周宏昌为义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更言:若是将来周宏昌自己有本事,他也力顶周宏昌登上漕帮帮主之位。

    周鸿鸣怎么说是有一定道理的!漕帮帮主之位虽然是能者居之,立意是怕不孝子孙将这一份产业败光,可周家历代能人辈出,代代席位俨然已经是一家之大,众人早已视之为常。不想,老帮主这一代子嗣艰难,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却又匆匆撒手人寰,不急安排后事使得幼子无所依。偌大一个的漕帮也不可能让个黄口小儿来当家,更兼众小头目都有那么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心思,把旧年的规矩搬出来也没人有什么异议。只是帮众之中没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谁也不服谁,至今漕帮帮主之位还悬而未决。

    在人人都在为争夺帮主之位机关算尽的时候,周鸿鸣主动庇护老帮主幼子这一举动,使得周鸿鸣如今在帮里的声望最高。人人皆夸他仁义,毕竟漕帮虽然有能者居之这样的规矩,但是帮主之位在周家穿了不知多少代了,如今只是周家式微,却还在众人心中有一定的威望,提起漕帮想到的一定是周家。更何况世人都认父死子继这一套。

    就在渐渐开始有几个声音支持周鸿鸣担任帮主的时候,谢老三跳了出来。谢老三是老帮主的远房亲戚,靠着周家的威望和自己的几分本事在漕帮也有一席之地。在众人争夺帮主之位时跳出来以周家代表自居,虽然也得了不少支持,但是毕竟他不姓周,在帮里不成气候。直到周鸿鸣认了周宏昌为义子,谢老三又跳出来以周家长辈自居,并支持周宏昌为帮主,在成年之前由他代管。

    不过,谢老三到底晚了一步,而且帮主确实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能胜任的。几次你来我往之中,其他的小头目们被挤出了帮主的争夺站,漕帮也渐渐成了三股派别,分别是支持帮规以能者居主位而支持周鸿鸣的,支持父死子继在周宏昌能胜任帮主之前由谢老三管事的,以及两边观望的。至今,漕帮还是在帮主之位的争夺中僵持着。

    周鸿鸣势力越来越大,谢老三则占据世间伦理高位也不遑多让。双方明争暗斗越演越烈,当然,苏萍是不知道的,也看不出来。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桌上满满当当地菜色,占了小半桌子的红烧鱼、清淡鲜甜的白斩**、瘦丝瓜汤、荸荠蒸饼、干烧团豆腐等……虽都是乡下菜色,可这么看着也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谢老三看似颇为满意,夸奖道:“周老弟,嫂夫人颇为贤惠啊。为兄看着甚是羡慕。我那婆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却连葱姜蒜都分不清。嫂夫人却自己一人整了这么一桌宴席,真是太能干了。我家那个特地从外地请回来的厨娘见了嫂夫人都得自叹不如啊!”

    周鸿鸣也颇为自得地笑道:“三爷何必自谦,谁不知道嫂夫人出身大家却甚为贤惠。三爷您的切身之事必事事过问,就怕三爷在外有什么不爽快的,嫂夫人也跟着不爽快。得妻如此,三爷还有何可羡慕我的?我这婆娘还是新妇,出身更比不上嫂夫人,上不得台面,见识浅薄,只怕比不得嫂夫人如此贤惠。”

    谢老三顿了一下,周鸿鸣也心无尘物地与他对视,顿时两人大笑出声。苏萍起初是听得那个三爷夸奖她顾着害羞,但是听着两人互相夸奖对方妻室却句句透着古怪。苏萍不聪明,听不懂,索不管他们,反正男人说话,女人是不准嘴的。转而看向那个小夫子一样的小孩,吃饭也吃得斯斯文文的,细嚼慢咽怎么看都觉得乖巧非常。于是夹起一块**腿放在他碗里,温柔道:“多吃点!”

    周宏昌抬头回了苏萍一个羞涩的笑,夹起那个**腿就吃。只是小孩子力气不大,技巧也不怎么样,夹起了又掉在碗里,总吃不到。苏萍看着高兴,很久没人对她真心笑过了,于是道:“直接拿起来吃吧,你还是孩子,不会有人怪你的。”

    周宏昌却认真望着苏萍说:“夫子说了,坐立行走都要持君子之仪。”

    “你夫子说的是个屁!”周鸿鸣直接骂道:“你将来如果要做帮主,和弟兄们吃个饭都扭扭捏捏地,谁服你?”周鸿鸣语气虽不重,声音却不小,不要说周宏昌,苏萍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谢老三见状出来打圆场:“孩子嘛!不用这么严厉,夫子说的也没错啊!若是将来做官肯定不能太过鲁,昌儿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比。”给周宏昌夹了块饼,哄着:“来!你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将来文武全才,斯文的未必不能当帮主。”

    周鸿鸣见状,拿起另一个**腿塞在周宏昌手里:“拿着吃!帮里都是大老,扭扭捏捏地跟娘们一样会被人看不起的。”

    谢老三放下筷子质问周鸿鸣:“我说六子,你怎么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这孩子,将来可是帮主!”

    周鸿鸣却抱手在道:“你也说了他将来要做帮主,你跟样姑娘似得养着他能成什么气候。我是他义父,好好教养他是我的责任,不能让他读书读傻了!”

    “你个大老!读书有什么不好!会学文的就不能做帮主吗?”谢老三颇不服气。

    “表叔!”周宏昌见二人有越演越烈之势赶忙劝道:“义父说的在理,我堂堂男儿确实不能太过女气!”

    “好小子!有志气,来!别听你表叔的,男子汉就要大口吃大碗喝酒!”说着又夹了不少过去。

    谢老三看着有心再要说两句到底又算了,闷闷地灌了几口酒了事。只见周宏昌看着手里肥腻的**腿,委委屈屈小口小口的嚼着,本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又被周鸿鸣夹了满碗的,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酒足饭饱,众人都看似心满意足。谢老三开口谢道:“周老弟啊!多谢款待,只是辛苦嫂夫人了!”

    周鸿鸣豪爽道:“呵呵~三爷客气了!什么时候只要有空到我这来做客,龙肝凤胆不敢说,酒管饱!”

    谢老三也不客气:“那是自然,兄弟间你来我往才是道理。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对着苏萍笑道:“只是要多多辛苦嫂夫人了。”

    苏萍连忙起身嘴里谦虚着“不辛苦”之类的话,周鸿鸣则朗声笑道:“三爷看得起内人,是她的造化,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是怕三爷贵人事忙,耽误你大事啊。”

    “唉!”谢老三摆手道:“再大的事也比不上嫂夫人的手艺,只怕到时累着嫂夫人就是我的罪过了!毕竟你们新婚燕尔的……呵呵……我这糟老头也不会这么不知趣!”说完和周鸿鸣两人朗声大笑……

    苏萍羞得埋头,周宏昌这小孩子也谨守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规矩,老老实实地颔首坐着。

    谢老三笑完看似不经意地周鸿鸣说道:“周老弟啊!你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只住着你们夫妻二人未免太过空旷,怕嫂夫人一人在家忙不过来吧。你又事忙,她一人在家你放心?你若信得过我,改日我送几个能干的家人过来替你打扫庭院!”

    周鸿鸣顿了一会,笑拒绝道:“三爷美意!只是……呵呵~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这媳妇也出身农家,这区区的小院子还难不倒她。这附近住着的都是漕帮的人,谁有这胆子来这里闹事?况且我常年清静惯了,家里多几个下人怕享不了富贵人的福。”

    “唉~周老弟此言差矣!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你这般身份,还有什么福气享不了的?家里没个下人也衬不起老弟如今你这身份。弟妹能嫁了你,想来也是个福气之人,有福之人,当然福泽绵延。多几个下人,既为弟妹分担了家务琐事,又为你消了家中无人的后顾之忧,有何不可。我为你挑几个可心的下人,保管斟茶递水地都不用人吩咐。”谢老三笑得一脸无害。

    周鸿鸣暗骂一声“老贼!”正要拒绝却响起周宏昌清脆的声音:“是啊义父!我家里仆人众多,而义父义母身边却无一人服侍,这是我的不孝!不若在我家里挑几个老实地下人来,权作我的一份孝心!”

    “是啊!昌儿说的不错,你义子家里仆人成群,你却连个打水的都没有,别人要说昌儿不孝的。想来你也要为昌儿的名声着想啊!”谢老三转而对周宏昌板着连训道:“不过昌儿,你家里的那些老人都是服侍过老帮主的,怎可转送出去寒了众人的心!还是在我哪里挑几个吧,我保管帮你义父挑几个称心如意的!”

    周鸿鸣刚想说话被笑得一脸奸诈的谢老三一摆手,道:“周老弟,如今这家你说的可不算。自古阳有道,如今你已成家,这男主外女主内,合该嫂夫人决断。”

    于是众人看向坐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苏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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