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青之绘色 作者:言寺音

    章二

    八月初,台风过境。傍晚未到,天空就沉沉地暗下来,墓碑一样沉重,气象台发出橙色警报。室外运动看来是泡汤了。

    谦也的父母跑去欧洲旅游,共同庆祝老夫老妻的十六周年结婚纪念日。

    一大早的,忍足姐姐就押着侑士到谦也家,美其名曰陪伴这个一人在家的孤独小孩,其实是成年的姐姐玩心太重,趁着台风多出来的休息日,想没有约束地在弟弟家放肆一下。

    进门就抱起从超市买来的啤酒,叉脚坐在地上,豪爽地咕咚喝起来,女人样荡然无存。

    台风不能出门,三人组决定就着谦也家高级的dts娱乐设备看鬼片。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黑风高的,正是看鬼片的绝好时机。

    于是一人抱一个枕头,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开始看。

    《咒怨》算是日本经典恐怖片了,可在忍足三兄妹眼前,俨然成了搞笑片。

    “哎哎,你看那个伽椰子的脸诶,涂得面粉啊,白成这样!?”忍足姐姐兴致盎然地研究。

    “唉,被丈夫杀了的女人的怨念,把自己小孩还弄成半人半鬼,后来住进来的人和其亲戚都会死吧……”侑士长吁短叹,把剧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簌簌,电视机忽明忽暗的光将漆黑的房间映照得影影绰绰。大屏幕上,伽椰子惨白的鬼脸离镜头越来越近……

    “啪啪啪!”

    三人全部吓了一跳。一瞬间的恐惧伴着电视的视觉效果,顿时让人头皮发麻。本来的搞笑气氛顷刻变得诡异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房间里光线黯淡,彼此的脸被照得扭曲。

    “啪啪啪啪!”又是一段急切地敲门声。

    谦也心中有些发毛,像是几个虫子细细碎碎地啃噬起来。但还是壮胆了去开门。

    待开门看到门口的身影,被吓到动弹不得。

    身形高但偏瘦,黑漆漆的头发滴着水遮在眼前。然后,身影动了!伸出细长的手指,挑开脸前的头发。

    谦也几乎要大声呼救,现场版贞子!

    “忍足?”身影说,声音不轻不重,尾音上翘,是询问的口气。

    谦也张大了嘴巴大口喘气,说出来的话是自己没意识到的激烈恼怒:“大白天的,你cos伽椰子她妈啊你!”

    青木梨绘浑身湿透,微乎其微地瑟瑟发抖,被对方吼一声愣住了,湿发下的眼睛大而明亮,眉如蛾翅,此刻带着点无辜。

    忍足姐姐听到吼声拖着鞋子吧嗒吧嗒地跑过来,看到因为没有回过神而无言的两人,惊诧地询问:“谦也,这不是为了你自杀的女孩,今天变成鬼回来找你了吧!?”

    ——够惊悚的想象力,忍足姐你入戏太深了。

    ♢♢♢♢♢♢♢

    不知道今日会有台风过境的青木梨绘清早去了市立图书馆,下午回家时在车上打瞌睡坐过了站,一直乘到终点站才被司机摇醒。下车没走多久便听到了路边的台风预警,尽管半躲半藏的,还是淋到不少雨。因为谦也家在附近,便顺理成章地来寻求帮助。

    听着青木梨绘流水账般的叙述,忍足侑士突然做“stop”手势,随即伸出食指和无名指,“有两个bug。”他说,煞有其事地分析:“第一,你既然都坐到终点站,那为什么不坐返程的车回家?第二,你怎么知道谦也家在这附近?”

    梨绘想也没想,理所当然道,“因为我带的钱只够买一次来回的车票;至于第二个,曾经无意中看到过全班的家庭信息联系表,所以所有同学的地址都有记住。”

    什么叫做高智商低情商,三人再无任何感想,掷地有声地沉默了。

    事后,忍足姐姐引梨绘去洗澡,找了件自己干净的衬衫式长裙拿过去给她穿。

    鬼片历程被突兀打断,因刚才的敲门声真得觉得了恐惧,就没有心思看下去,便将其束之高阁。

    八卦是女人的天。忍足姐姐从浴室出来就开始责问,她是不是谦也的女朋友云云。

    谦也急忙否定,说只是前后桌。

    侑士不可置否,笑得不明不白的暧昧。“我觉得她搞不好暗恋你,高智商吗,你又知道她就真的情商低了?一连串的举动说不定就是来接近你。”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被这么一说,倒像是真得有这可能了。谦也是网球部的得力大将,五官棱角分明的,很招女孩子喜欢,私下常常会收到异表白。曾经有觉得某个女孩可爱而尝试交往的经历也有。但从没有以“对方大概是喜欢我”这样的想法,来看待青木梨绘。

    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缺乏真实,于是摇头,“我和她真得没有什么。”

    自家弟弟这么说时,表情认真到一丝不苟,忍足姐姐挺吃惊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听到某个女孩子喜欢自己的谣言或风声,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虚荣起来,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卖相蛮好。

    因此与其说谦也对女孩有“喜欢”、“欣赏”这样的情感成分,莫不如他更多的是“珍惜这个女孩子的存在”。

    侑士没那么蕙质兰心,对于谦也这么深一层的情感亦觉察不出。看到堂弟盖棺定论的口气,只觉得在掩饰或者做作,于是开玩笑:“既然你们没什么,那我就去追了,反正这个关西第一不是要去冰帝?她的腿挺漂亮的。”

    很忍足侑士的理由,都众所周知了。但谦也在感情问题上比侑士认真得多,知道他是追着玩,来电就多玩儿一会,不来电就拍拍屁股走人。即使对青木梨绘没那种方面的情感,但看着熟识的人成为“侑士的牺牲品”,心中还是不快。

    刚想说什么来表达不满,却被忍足姐姐抢了先。她一锅贴拍在侑士脑门上,大声嚷嚷着:“不准欺负女孩子,要谈好好谈,就你那吊儿郎当的态度,当心我阉了你!”

    语气鲁得令人汗颜。

    这时,青木梨绘洗完了澡出来。忍足姐姐一米七五模特身高的裙子,穿在梨绘身上显大。头发没有用吹风机吹过的痕迹,半干半湿地披在肩上,赤着脚。

    怎么看,还是个生活半无能的家伙。

    “打个电话回去通知一下父母,他们会担心的。”忍足姐姐人化地建议。

    “诶……”青木梨绘将湿发往脑后撸了撸,“不了,妈妈跑肯尼亚去了,不在家。估计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的。”

    她说“妈妈”,没有提到父亲。三人敏感地捕捉到这点,心下了然,也没再问下去。反而乘胜邀请她住一晚。

    反正来都来了,外面台风,难走——谦也如此解释。

    四人拼成一桌打八十分。按照抽到的扑克牌颜色分组,侑士和梨绘一组、忍足姐姐和谦也一组。侑士忍不住觉得得意,不管青木梨绘对谦也有没有意思,高智商是肯定的,自己的才智也不赖,跟她搭档肯定所向披靡。

    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青木梨绘本没有玩过八十分,全然不知该如何打。三个人无奈之余,还是合力将规则方法解释清楚。

    “不成文规定,输的一方,每人两香蕉。如果打完一轮都是输家的话,要真心话大冒险!”忍足姐姐笑眯眯地附加最后条约,制裁输者总是让人心情愉快,轻飘飘腾云驾雾似的。

    刚开始梨绘对游戏不熟悉,高智商在牌桌上全然无法施展。倒是谦也和忍足姐姐牌运超好,动不动就是对子逃分,弄得侑士一筹莫展,7局下来,两人分别十四香蕉下肚,连吐的心情都有了。

    忍足姐姐很不给面子笑得幸灾乐祸。哎呀呀直嚷着,如果一轮都输一定要侑士表演脱衣舞。侑士一脸装逼得高深莫测,心下其实很怒。并非输不起,而是因为这个关西第一一直拖自己后腿。智商高也不见得打牌就好,谁让打牌也算是娱乐生活的一部分,跟情商关系密切。

    但风水总还是轮流转的。打十的时候,梨绘出手一对大王造无将,终于慢慢熟悉了规则的少女,开始利用自己的高速度脑子算牌,噼里啪啦地把忍足姐姐和谦也一组打得落花流水。一局接一局地赢。

    这次换侑士笑得妖孽,他推了推平光镜,用那迷死人的磁声音说,要是你们输上一轮,配合跳钢管舞啊。

    由此可见,冰帝军师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牌场如战场。四人打得热火朝天。台风有越刮越猛之势,坐在客厅里,都能听见窗外催枯立朽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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