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叶飞非但没有虚弱,力量反而增强不少。这是因为,他是九州上仅有的几个达到阴阳平衡的人之一,体内既有创造之力,又有破坏之力,能够完成内部循环。在与蛊子搏斗的过程当,创造之力和破坏之力同时释放,然后再借由循环快速补充,使得本来浅浅的灵力池由此变深了,创造之力和破坏之力的储量反而比以前增大不少,因为这个原因,叶飞非但没有劳累之感,反而神清气爽,经历更加充盈。
    红娘却是昏倒了,以她的身体作为战场,红娘自然是受苦最多的那个人,昏迷不醒全身湿透,看来怪可怜的。
    叶飞让她平躺在地上,催生嫩草生长成毯,为她避寒。
    做完这些,叶飞打了个响指,正在啃骨头的六小放下嘴边的食物来到他身边。六小现在每天自己打猎,一次杀死好几头猎物,只吃心脏和四肢,其他地方全部扔掉,真是越来越挑食了。无聊的时候,就用啃的七七八八的大骨头磨牙,好生自在。
    它们与叶飞心意相通,叶飞一个响指便让它们放下嘴边的食物,立刻来到他身边。
    叶飞先是与它们亲昵一阵,紧接着伸出双手放在老二身上,看看它体内的蛊子是否和红娘身体里的品种一样。
    令叶飞惊奇的是,老二的身体里确实也存在着很多黑色的颗粒,也就是蛊子卵,但都只是躯壳、残骸,很明显,蛊子的主体已经被老二自行消灭了。
    怎么做到的?
    叶飞搜遍了老二全身经脉,确定老二体内的蛊子全部被消灭,只剩下了残骸躯壳,虽然感到好奇,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然后又以同样的方法去探查另外五个,都是一样的,蛊子在它们体内全部被消灭干净,只剩下了残骸。甚至连残骸也在被逐渐分解,像是正在遭到群狼分食。
    等到精神离开它们身体的时候,叶飞忽然头晕晕的,险些一头撞在地上。
    “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内视己身,叶飞发现,自己的精神遭到重创,竟是被腐蚀了。他马上明白过来,直呼:了不啊,了不!不愧是号称最强荒兽的天狼,它们血液的力量由于太过凶暴,是具有着腐蚀性的。所以能将寄生在体内的虫卵慢慢蚕食分解,所以能让自己探查进去的精神力遭到重创,那都是被腐蚀了啊,为它们残暴的血脉镇压伤害到了。
    厉害!
    六小未来绝对潜力无穷,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样一来,寄生蛊的问题就解决了,红娘体内的蛊子被叶飞清除,虽然身受重伤总归没有了生命危险,而六小体内的蛊子直接自净了,省去了叶飞亲自动手的麻烦,也不像红娘那样,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一块心病总算去处,叶飞抱红娘走进木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继而盖好被子(草编的),注视她安然入睡的脸庞露齿一笑,最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忽听六小狂吠,墨玉振蹄,心里咯噔一下,以仙力覆盖全身走出门去,果然,该来的总归要来,枯瘦的老叟站在瀑布滩涂上,对着他阴沉沉的笑,“可以啊,年轻人,不但伤势痊愈甚至变得更加强大,你果然很有意思。”老叟的身边漂浮着幽灵似的蛊子,身体绿幽幽,忽明忽暗,正是叶飞最害怕的那一类。
    “还不得多谢您手下留情。”短暂的慌乱没有表现在脸上,叶飞强压心的恐惧,对着老叟不卑不亢地说,“其实在蛊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它们一定与您心意相通。”
    “亲手养大的蛊子,自然是心意相通的。”老叟阴沉沉的笑,声音沙哑而低沉,双手枯瘦如同鸡爪,握着一根滕杖,“怎样,是打算继续和婆婆我硬刚下去,还是服个软,从此以后祸乱人间!婆婆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马上下山把村子里的人全部杀了,从此婆婆便再不出现。”
    见叶飞一动不动,老叟续道:“不要忘了,你已经没得选了!那个女人实力在你之上此刻晕倒在床上,等同于战力折损了大半,而有了上次的经验,婆婆我一定会给予你更深的痛苦,确保你冷的透透的。你已经没得选了,抵抗只会承受更深的痛苦;放飞自我,才能就此享受生活。更何况,山脚下的那些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以你的能力,将他们悄悄杀死神不知鬼不觉,完全不用担心走漏风声,传出去不好听,为什么要为了他人的性命而让自己受苦呢!”
    看叶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老叟有些动怒,大吼道:“你哑巴了!”她这一声暴吼如雷霆炸裂,脚下的大地晃了三晃,实力之强足以位列顶尖,绝不是叶飞能够对付的。
    “我不是哑巴,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叶飞终于开口,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乌黑乌黑,给人深邃的感觉,跟这黑夜无比契合,“我在想,或许你和药人根本不是在打赌,或许就是他派你来的,来逼我做恶。”
    “呵呵呵,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直觉而已,感觉只有他才会做些无聊的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关键是你,还要抵抗下去吗,这一次,婆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老婆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杀人很简单,我在山河卷经常杀人,视人命如草芥。”
    “你想说什么。”
    “这几天我想通了,我叶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要做好人还是要做坏人,其实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愿意被人逼着去做一件事情,我不喜欢听别人的话,我要听自己的,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换句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想要操控我,老天不行,药人不行,你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我叶飞只遵从内心的想法,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赌气才一直不去作恶的?”
    “谁知道呢!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们让我向东,我就偏要向西。因为向东了,便是服软了,而我叶飞最不喜欢的就是服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份牛脾气还真像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其实,我是很感谢药人的,不是他,我早已死在了死人坑;不是他,我便不能学会医术,不能为方母治病,也就不会认识白羽;不是他,我甚至不会被九龙附身,获得上山修行的机会。
    我很感谢药人,我也很想念他,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很久,很想对他说:我,叶飞,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二代更不是你思想的延续!我,叶飞,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生便生了,死就死了,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也绝不会变成任何人想让我变成的样子。”
    “说完了?”
    “说完了。”
    “然后呢。”
    “动手吧,不死不休!”叶飞掌心一吐,朝花夕拾剑出现在手,剑长三尺,花里胡哨,一点没有剑器应有的肃杀。
    视线,叶飞手握花剑缓缓举,眉目的锋芒随着剑刃的抬高达到顶峰,令老叟心一颤,竟然从叶飞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你知道吗,我叶飞即便是作恶,也是心想作恶了,不会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被逼无奈地去行动。”话音刚落,叶飞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到了老叟身后。
    “你记好了,我叶飞的道只有一条——我命由我,不由天!”
    ……
    路是自己选的,走什么样的路是不断选择的结果,既然选了就别后悔,若是后悔了,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这就是道,是修行者强大的根源。
    掌教的强大来自于将心的无情修炼到了极致,云师叔的强大在于顿悟之后找回了真实的性情。道在心,心坚则道生。到现在为止,叶飞的道心始终没有安定下来,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随着时间、地点、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发生改变,因此叶飞的境界总是停滞不前,始终没有长足的进步。
    但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被人操控命运。
    叶飞忽然发现,自己或许天生有反骨,喜欢跟那些妄图操控他的人作对。
    叶飞手持朝花夕拾剑出现在老叟的身后,他从原地消失并非因为使用了空间的力量而是速度够快,快到肉眼难辨。
    转入老叟身后直接挥出长剑,三尺剑身为他强壮的手臂挥动,剑刃之上凝聚着凛冽的剑罡,导致恐怖的气息四射。这一剑用来削金断玉都是浪费了,这一剑能够斩仙。
    可惜,唯独斩不断老叟的护体之力,老叟护体的力量是从身边的蛊子上散发出来的,绿油油的,让一切破灭的力量归零。
    叶飞有过和她战斗的经验,知道一剑斩不败她,剑招完结又踹出一脚,趁势将老叟踹下河滩,自己占据高位,双手结印。
    轰隆隆!水面炸裂,海量的仙力从水底冲出,形成光柱,直达天际,之后不断向四方扩散。
    这是布好仙阵后储存下的能量。被叶飞控制,凶猛爆发形成超强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即便老叟之能也在其站立不稳,辛苦搭建的树屋更是被掀去房顶,地面开裂,土壤翻卷,要不是有海量的植物生长,只怕瀑布四周的地皮都要被掀翻了。
    等到光芒散尽,储存的力量已经爆发干净,老叟终于稳住身形,这个时候,叶飞手的结印忽然变了,扩散爆发之力转变为吸浊之力,山林里存在的仙力被强制性的吸取过来。
    一放一吸,令老叟猝不及防,身边的蛊子身形忽然变淡,估计是受伤了。
    “敢伤我的孩儿,找死!”枯爪前伸,老叟一身杀气,双目冒火几欲食人。
    叶飞却不管她,继续催动阵法汇聚能量,伴随着能量汇聚,一道道狂风掀,让水潭之上刮了龙卷风,让老叟的攻击徒劳无功。
    仙阵本没有此等功效,但充当阵眼的法器是飓风权杖就不一样,有了它坐镇,仙阵便获得了风属性的加持,静谧的仙力无论是汇聚还是外泄都会掀阵阵狂风,变得极具破坏性。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老叟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全身杀气腾腾。
    “当然!”辛苦多日总算没有白费,叶飞心获得些许安慰,可惜红娘病倒,否则仙力收放之间,老叟难以自持之际,正是红娘偷袭的绝佳机会。
    叶飞深知必须一鼓作气拿下老叟,否则等她缓过劲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他全力催动阵法,飘荡在林间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此处汇聚,使得瀑布下方成了仙力的储存库,仙力的浓度一时间高得吓人。不知是地势特殊,还是飓风权杖能力过于强大,仙力汇聚的速度比想象快的多,而且聚集的时候全部是以风的形势席卷,风如刀,在大树上、山壁上以及老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使得原本不具有攻击性的阵法获得了攻击性,甚至形成通天达地的龙卷风,保护了叶飞不受伤害。
    老叟目光越来越冷,以沙哑的嗓音对叶飞道:“小孩子,这样玩火可不太好!现在瀑布下方如同炸药库,一旦点燃仙力会以归零的方式让一切化作乌有,包括你自己。”
    “别那么武断!”
    “呵呵!想拉婆婆垫背,没那么简单。”老叟被皱纹挤成细缝的眼睛像是虫子的复眼一般,居然在眼眶内夸张的移动,分别注视两个不同的方向,似乎在努力搜索着什么,“找到了!”
    绿色的蛊子出现在老叟脚下,载着她腾空而,前进的方向正是阵眼的所在。
    叶飞心道坏了,老叟一定是发现了阵眼的位置准备前去破坏,不能让她得逞。
    心念一动,持印的双手蓦然分开,一只手保持原状不变,另外一只手水平伸出,向着布置在四周的植物发号施令,一瞬间,花开朵朵,树干疯长,经过仙力加持的特殊植物全部在狂风屹立不倒,并向老叟发动攻势。
    “不自量力。”老叟与叶飞有过交手,知道那些植物几斤几两,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一边保持飞行的态势,一边释放出了碎蜂蛊,以庞大的蛊群去对付植物触手般狂战的枝蔓。却就在此时,眼前一黑,头脑嗡的一下居然断片了,过了许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怎么回事?”老叟又惊又怒,“我毒了?”久经沙场的她,很快发现了问题根源,马上探查左右,果然看到一朵朵丑陋奇异的花朵正在散发着黄色的花粉,花朵奇大,花粉奇香,被风一吹散向四方,里面含有剧毒。
    “真是想不到,短短几天时间你做了不少事情。”老叟也是个狠人,手一抬,竟然命令碎蜂蛊攻击自己,大概有三只碎蜂蛊降落在她的手臂上,抬腹部露出蛊针,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重新征求主人的意见,直到老叟说了声“扎”才狠狠扎入她的手臂。
    “呲呲呲!”碎蜂蛊蛊针刺入老叟身体,叶飞知道,她是要以毒攻毒。
    果然,不久之后她便恢复了行动力,霸王花产生的毒性再也不能产生分毫的影响了。
    此时,碎蜂蛊群与植物巨大的枝蔓缠斗正酣,老叟驾驭绿蛊慢慢飞向瀑布,眼看就要进入水帘接触到水帘后面的山洞了。忽然间,原本静悄悄趴伏在山壁上,仿若已经干枯死去的紫色荆棘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紧接着,数十道荆棘飞扑而出,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全部攀到了老叟的身体上。
    藤木鬼蛇不愧是山河界最顶级的猎食者,以虚假的外表潜藏真实的杀意,等到猎物临近猝然发难一击命,强如老叟都着了它的道。
    这也是第一次,山河界的强大生物第一次和九州界的强者硬碰硬,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站在下方,叶飞能够清楚看到,紫黑相间的荆棘就像渔网那样铺开将老叟罩在其,锋利的须刺长了眼睛似的,往老叟脆弱的皮肉里钻,甚至从须刺的末梢处释放出腐蚀液,灼烧老叟的身体。想必它能够攀附山川,吸取山川的能量靠的就是这些腐蚀液了。
    “什么鬼东西!”老叟这一次明显是慌了,藤木鬼蛇坚韧锋利的触须像毒刺那样刺入她的身体,汲取她的精华,精华流失的速度非常惊人,而且更多的荆棘跟着缠卷上来,无限饥渴地准备瓜分她。
    有了第一次战斗的经验,老叟本以为这一次与叶飞的交手会更加轻松,叶飞见了自己会像老鼠见了猫那样,回忆血脉深处深深的痛苦,从而无力抵抗。
    万万想不到,现实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叶飞不单单早就恢复了伤势,而且提前布置好各种陷阱等着自己找上门来。
    “大意了!”这是老叟心想的,却绝对不会说出口,类似她这样的强者越是面临险境,越是能激发心底的凶性,临危不乱,甚至着手反攻。
    老叟很快稳定下来,精神稳定,肉体跟着稳定。渴求鲜血的荆棘覆盖她全身,但老叟在短暂的慌乱后已然恢复了镇定。
    眼睛、口鼻、耳朵、毛孔,老叟身体内部放射出幽绿的光,脑袋从间裂开一道缝,缝隙两端生长着很多的肉突,如同花芯张开成花朵,绿色的蛊子从肉突诞生,幽灵一般鬼魅地飘出。
    传说,顶级的蛊术师都会以身饲蛊!
    老叟只怕便是那一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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