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素来笃信佛理,更是将玉佛倾倒一事看作是不祥之兆,兴许连带着孙贵妃和早产的公主也看作不祥。
    这日又是寻常一日,皇后在慈宁宫中,坐在太后近前,传了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前来,一道数算着各府各司上月的账目。
    算盘珠子缓慢而冗长地相碰,那声儿就像香炉中袅袅娜娜不断绝的烟,听得人昏昏欲睡。
    皇后悄悄地揉揉眼睛,低头打了个呵欠,太后闭目,端正地坐着,慢慢地拨动着佛珠手串。
    对账目这种繁冗的事以前都是与皇后一道协理六宫的孙贵妃接手,如今孙贵妃在月子中,此事便又返还到皇后手中。
    其实后宫众人都晓得,孙贵妃与皇后都是自小被娇惯的主,就算是进了后宫,因其显赫的家世,每个月亦有族人暗地奉上钱银,
    否则就她们那流水般的花销,光靠每月的俸银如何支撑得住?
    自己每月过手的账目都不清楚,哪有功夫去核对六宫各府各司的账目?
    孙贵妃协理六宫时如鱼得水,都亏有宁妃在。
    如今宁妃也在,却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神色平静,偶尔向皇后看去。
    回到紫禁城后,原本内务府的人照样来请宁妃过去一道对账目,宁妃却笑着对内务府的来人说道:
    “贵妃娘娘在月子中,暂时无法协理六宫,此事原本就是贵妃娘娘经手,如今她在休养,不该是将此事交还于皇后么,怎么反而来找本宫呢?”
    来人回去将宁妃的话原原本本说与内务府总管听了,
    总管一琢磨,了然地哦了一声,又对亲近的人悄声道:
    “宁妃娘娘素来是有主意的,幸亏娘娘有心了,否则皇后回过味来,借此罚咱们僭越之罪也没处说理儿去呀,嘴巴务必闭紧了,不许乱传。”
    警告内务府后便亲自捧着账目带着随从去见皇后了,皇后这些日子都伴着太后,便也一并呈给了太后。
    太后转着佛珠,察觉到细微的动静,轻轻睁开眼,便见皇后低头打呵欠,眼神有些飘忽。
    宁妃则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却并未向桌上堆起的账本投过去一眼,一脸的心如止水。
    “够了。”太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沉沉地叹了一声,很是烦恼。
    内务府的宫人停住手,垂着脑袋侯立在一旁,皇后如蒙大赦,起身走到太后身旁:“母后累了吗,要不儿臣给您沏盏醒神清目的茶?”
    太后掀起眼皮瞥了皇后一眼:“可以,也给你自己沏一盏。”
    皇后语结,太后随即又笑道:“哀家老了,早就不管这些琐碎的六宫事,皇后你是后宫之主,更需懂得术业有专攻、知人善任的道理,哀家看宁妃就很合适……”
    “不必。”
    皇后原本心下一松,忽然听太后提起宁妃,松了的弦又崩得紧紧的。
    在她眼里,这宁妃是孙贵妃的人,孙贵妃如今坐着月子,却派个宁妃在一旁虎视眈眈。
    六宫大权好不容易又返还到她手中,她以前失去的太多,被所谓的青梅竹马帝后情深蒙蔽了那么多年。
    她要追回失去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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