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齐丽无法推托,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来,向萧遥嗔道:“你事先都不说,我又从来没做过叫化鸡,不是让我出丑么?”神色间颇为着急。萧遥笑道:“我相信你,何况这叫化鸡做法独特,定能得评委青眼。”齐丽见事已至此,无可逃避,便道:“那现下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做?”萧遥微微一笑,双掌一拍,三人奔到台下,一个左手拿着一只肥胖黄鸡,右手提着水桶,另一个背着一袋黄土,最后一个双手拿着作料。齐丽认得是丐帮弟子,见他们装扮一新,丝毫看不出乞丐模样,心中安慰,不然只看他们的乞丐模样就大倒胃口,哪里还会欣赏他们拿的东西所做成的美食?

    齐丽不由面上一红,道:“你早就想让我参加厨艺大赛了是么?”萧遥微笑道:“只是想让你惊喜一下。”齐丽面如火烧,不敢看他,只低声道:“谢谢你。”转身向高台中央走去,自行收拾黄鸡。萧遥道:“我来帮你。”说着在台中搭起面板,将黄土倒在面板之上。

    众人大是好奇,不知泥土将有何用,只听一人道:“莫非泥土也可以吃?这倒没听说过。”另一人接口道:“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了,谁说泥土就不能吃了?”先一人道:“听你的口气,莫非你吃过?不知味道如何?算得上几等美食?”后一人没了声息,只听又有一人道:“这两人看起来郎貌女才,却是一对粗心鬼,竟然忘了带锅,那还怎么炒菜?哈哈!”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齐丽浑然不闻,将黄鸡收拾干净,按照前些日子东方夫人的创新,将葱花、姜片等材料塞入鸡腹,又将鸡身用酱油涂抹一遍,方才放到一旁。萧遥提起水桶,向泥中倒水,齐丽卷起袖子,和起泥来。众人见她如同和面,都已看得呆掉,连年老爷等人也均百思不得其解。

    东方未明不由暗暗点头,在见识叫化鸡之前,恐怕任谁也都无法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做法,突然想到:“天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莫非武学也是如此?以前师父说他怎么也想不通世间会有《神意诀》那般进境神速的内功,其实……其实……”叫化鸡不是传统的烹制,而是烧制,东方未明由此及彼,突然心中产生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又一时不能明晰。

    突然间众人惊叫声传来,东方未明连忙望上台去。原来是齐丽将泥土涂在鸡上,引发的众人惊呼。齐丽纤手拂动,不久便将那黄鸡涂得严严实实,成为一个椭圆形的泥团,齐丽微微一笑,放在萧遥早已燃起的火堆上。众人见她竟然不用铁锅,好奇、惊讶之声又是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齐丽一边洗手,一边微笑道:“下面就看你的了,你该不会又睡着了吧?”原来她想起萧遥首次做叫化鸡的时候睡着的情形,故以出言取笑。萧遥笑道:“说不定哦。”说着加送炭火。广场上逐渐静了下来,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火堆上的泥团。年老爷等评委更是思索,不知二人所做的究竟是何等美食。

    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风中便有一股暗香传出,众人想要寻找,却是若有若无。慢慢地那暗香越来越浓,整个广场上都已弥漫浓香。年老爷等人已然发现香味是从那泥团散发而出,都站起身来,呆呆地看着,面上尽皆不可思议。

    又过了半晌,萧遥才站起身来,道:“好了。”用火钳将泥团挑出火堆,放在面板之上,随即猛力一敲,泥团碎裂开来,顿时一阵浓香喷勃而出。齐丽将鸡肉盛在盘里,款款移步,送到年老爷等评委面前。

    众人都已惊呆地说不出话来,这种烧制之法,他们岂止未曾见过,竟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年老爷双手颤巍巍地拿起筷子,想叨起品尝,心神激动之下,竟是没叨起来,只见那块鸡肉顿时散为两块,更显肥嫩,心中赞叹,连忙收紧心神,叨起一块。一品之下,顿时惊喜出声,道:“妙,妙,从来鸡肉之酥软,无有过此者。”其余评委也纷纷摩拳擦掌,渐次品尝,个个惊喜于色,赞叹无己。

    年老爷身子颤抖,向齐丽一躬到底,道:“请齐姑娘赐知这……这旷世美食的名目。”齐丽连忙阻止,声道“不敢”,随即看向萧遥。萧遥不愿她推托,道:“这正是齐姑娘亲手所创的叫化鸡!”他声音一毕,广场上顿时乱了起来,人人念诵“叫化鸡”之名,均觉这名称大为不雅。

    评委中也有三人突然间面红耳赤,似乎颇以品尝过叫化鸡为耻。齐丽顿时明白萧遥将叫化鸡推说是她所创的真意,见此时众人尤然重名轻实,鄙夷不断,不禁心中愤懑,大声道:“不错,这正是名副其实的叫化鸡,年老爷,请问这等美食可够资格参加厨艺大赛?”年老爷连连点头,道:“当然够的,当然够的。不知齐姑娘是如何想出这等手法的?”齐丽颜色稍霁,道:“日后自当禀报前辈。”

    萧遥和齐丽走下台去,张乡绅、年老爷等人私下商量,开始评定今年厨艺大赛的三甲。齐丽愤愤不平道:“要是那叫化鸡得不到状元,可就真没天理了。”东方未明出声附和,萧遥却只微笑道:“那也未必,世人对叫化子成见颇深,岂能一日尽改?”齐丽道:“连你都这样想么?”萧遥苦笑道:“这叫化鸡的做法,自从百余年前我丐帮的一位前辈无意中发明以来,一直只有在我丐帮之内流传,且不说那些富人,就是一般的百姓,一听叫化鸡的名头,便立刻嗤之以鼻,避之犹恐不及,又哪里会看重它?”齐丽怒道:“世人有眼无珠,岂有此理!”萧遥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恐怕只有真正了不起的大美食家对之垂以青眼、为之树名,这叫化鸡才会为世人所接受吧。”说着凝视齐丽,面上期许。齐丽心中一跳,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静立一会,方道:“谢谢你,真的。”萧遥摇头道:“是我要谢你才是。”二人心意相通,相对微笑。

    台上又忙乱一会,张乡绅方才回到台上,众人立刻静了下来。张乡绅四下作揖,道:“经过年老爷和众位评委的商议,今年成都厨艺大赛的探花是……是苏厨师的东坡肉。”众人只“哦”了一声,除了苏厨师的随行团,倒也没多少人兴奋。张乡绅接着道:“今年的榜眼是……”众人立刻竖起耳朵,均想知道究竟是叫化鸡还是麻婆豆腐。只听张乡绅道:“榜眼是叫化鸡!”不少人“呀”了一声,偶尔还有叹息声传出。

    齐丽和萧遥相视一眼,均感失望。齐丽愤愤不平道:“你放心,就算尽我毕生之力,也一定要叫化鸡扬名天下,让世人皆知。”萧遥心中感动,正色道:“还是那句话,我……我相信你。”

    叫化鸡既是榜眼,状元自非麻婆豆腐莫属。陈氏夫妇、年芙蓉、夏侯非等人兴奋异常,欢呼庆祝。至此,厨艺大赛全部结束。齐丽等人正要离开,已被年老爷拉住,请到年府,详细询问叫化鸡的烧制之法。

    东方未明走到曹萼华面前,只见她神色疲惫,不由关切道:“华仔,你是才赶到成都么?一路累了是么?”曹萼华摇了摇头,道:“我昨日就到了。”东方未明知道她是心情不好,因此才来成都散心,也不愿提及它事,只道:“这么说你是见过蚊子了?她怎么样了?”曹萼华道:“她被万庄主锁在了一间屋里,根本出不来。”东方未明心中着急,道:“那……那怎么办?”曹萼华道:“我也不知道,我尽量帮你求情吧。可是……可是蚊子……”东方未明连忙道:“蚊子怎么了?”曹萼华摇了摇头,道:“你以后就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东方未明不由心中凄惶,他素来主见较少,这时更是束手无策。

    接下来的日子,东方未明和萧遥、齐丽、沈湘芸等人在成都四处游览,武侯祠、杜甫草堂、望江楼、大慈寺、薛涛井等著名景点几乎转了个遍,东方未明担心纪纹,一直心不在焉,对诸葛亮之鞠躬尽瘁、杜工部之忧国忧民、薛涛之痴情至性,却是感触全无,倒是萧遥、齐丽、沈湘芸处处吟诗作赋,怀古伤今。

    这日已是五月十四,东方未明正在愁闷,曹萼华却突然出现,只见她愁眉稍展,面有喜意,道:“阿明,万庄主请你去见他!”东方未明闻言大喜,但随即不信,道:“万庄主一直对我大有成见,如何会见我?”曹萼华道:“我也不知道,但总不是坏事吧。”东方未明点了点头,心想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二人进了兽王庄,东方未明只见庄内挂满各种各样的猎物,动物毛皮更是数不胜数,射箭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不由大是羡慕,心想纪纹自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箭术不冠绝天下才怪。到了正堂,只见万青山坐在主位,旁边一人却是丐帮成都分舵舵主李三告。东方未明不敢多看,连忙拜了下去。

    万青山温声道:“起来吧。”东方未明站起身来,不敢说话。三人静静待了一会,万青山方才出声道:“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东方未明不由一呆,心想:“明天五月十五,那是什么日子了?”回答不出,稍显尴尬。李三告笑道:“咱家告诉你,明天乃是天剑门和绝刀门每七年一次的祭祖大典!”

    东方未明奇道:“每七年一次的祭祖大典?是天剑绝刀?”万青山道:“天剑绝刀都出自刀剑门……”东方未明点头道:“这我是知道的,从百余年前,刀剑门就分裂成了这两派。”万青山目光中稍稍赞许,接着道:“这两派系出同源,却都自居刀剑门的正宗,又因为刀剑纷争,彼此仇视,祭祖是假,每七年比武一次却是真的,每次的胜者,便可以在刀剑门的总教居住。上次比武的胜出者是绝刀门,绝刀门也因此名声大振。”东方未明暗道原来如此,问道:“不知天剑绝刀是在哪里祭祖?”万青山道:“刀剑门的总教是在乐山之上,他们的祭祖大典,自然也是在乐山。”东方未明点了点头,心想今日西门峰夏侯非肯定都已经在乐山之上了吧?

    万青山道:“天剑绝刀虽然相互龃龉,但都是武林正派,这你是知道的?”东方未明道:“不错,天剑门西门玄门主言出必诺、义气过人,绝刀门夏侯绝门主晚辈虽没见过,但想来也是不差的。”万青山沉吟道:“那若是天剑绝刀有灭顶倾覆之灾,你是袖手旁观,还是施以援手?”东方未明不由好奇,问道:“天剑绝刀有倾覆灭顶之灾?那是因为什么?他们相互残杀么?”想了一下,道:“天剑绝刀乃是武林正教的中流砥柱,晚辈自当会出手阻止。”

    万青山面上微笑,道:“那若是天龙教想除掉他们呢?”东方未明从未想到天龙教,这时不由“啊”了一声,奇道:“天龙教?这是怎么回事?”李三告道:“东方兄弟还记得我丐帮梅兄弟身遭毒手么?咱家想来想去,定是天龙教魔头所为,这些日子成都天龙教教众渐多,咱家和万庄主一商量,均认为天龙教是要趁天剑绝刀自相残杀之际,来个渔翁得利,灭了两派!”东方未明暗暗吃惊,道:“这么说,罗蛇君、叶流云他们都已到了成都?”

    万青山摇了摇头。李三告道:“若只是他们,那也就罢了,恐怕……恐怕……”说着面上大有忧色。东方未明心中一跳,忍不住大声道:“莫非连天龙教教主任翱翔也到了么?”突然可能见到齐伯伯提及了十余年的天下第一大魔头,东方未明竟然不由兴奋失态。万青山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不知你还会不会……还敢不敢阻止天龙教?”

    东方未明不由一怔,这方才想到:“怪不得万庄主要找我,原来是让我去阻止天龙教灭掉天剑绝刀。”只听万青山道:“你是天龙教弟子,面临此事定然大是为难,你便是袖手旁观,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东方未明心中混乱,颇为矛盾:“是啊,我是天龙教弟子,怎么可能去坏天龙教的好事?可是……可是西门峰、夏侯非他们都是正教弟子,人也很好,我若看着他们被杀,又于心何忍?再说任翱翔和师父不和,他们也算不得真正的天龙教……”可是随即又想到:“就算不是真正的天龙教,可也毕竟都是厉教主的下属,我身为天龙教弟子,终归不能这番做法。”突然想起师父玄冥子,不知道若换了是他,会作何决断。

    万青山和李三告都看着东方未明,见他神思不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都大是担忧,极怕他出言拒绝。其实他们请东方未明出手阻止天龙教,实是迫不得已之举。三日之前,他们才确知天龙教众已大批涌至成都,万青山与李三告相互商议,不久便已猜出天龙教的来意,虽然李三告当即发出丐帮青竹令,让各地弟子将此消息火速告知洛阳江天雄和武林各派,但毕竟远水不解近火。万青山、李三告自知尚可和罗蛇君、叶流云斗斗,却万万不是任翱翔的对手,而天龙教若想一举灭掉天剑绝刀,任翱翔却自是非出马不可。情急无奈之下,万青山才想起东方未明,知道当今成都,只有东方未明才可能与任翱翔斗斗,所以只好请了他来。如今天剑绝刀的命运,已然悬于此人之手,自然怕东方未明出言拒绝,但二人也都想到,若想让他答应,恐怕也是强人所难。

    万青山突然道:“只要你答应去阻止天龙教,我便立刻让纹儿与你相见。”东方未明首次听闻“纹儿”,刚开始竟没想起便是纪纹,待想到之时,不由一阵喜悦,但立时面上憋得通红,大声道:“万庄主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和蚊子是否能够相见,和此事有关么?”说完哼了一声,双手一甩,出了门去。

    万青山先是惊愕,随即大是尴尬,向着李三告苦笑摇头。李三告却是面上微笑。万青山讶道:“李兄为何发笑?”李三告笑道:“此人连这等便宜都不肯沾,定是侠义中人,你还怕他会袖手旁观么?”万青山一怔,随即大笑出声,笑声止歇,方道:“但我也很担心,这年轻人能否抵住任翱翔那大魔头,纹儿对他爱逾性命,若是……若是……”竟不敢说下去。

    东方未明冲下兽王庄,兀自怒气不息,心想:“万庄主看不起我,竟拿蚊子来引诱我!”发了半天脾气,方才去想:“那我该怎么办?究竟是救与不救?”想了一会,突然一拍脑袋,道:“我真笨了,今日才是十四,我先去劝说天剑、绝刀,让他们不要比武、防备天龙教便是,天剑、绝刀武功高强,一旦联手,天龙教也未必就灭得了他们。”心想自己去通风报信,也不算正面得罪天龙教,越想越觉得意,竟开始佩服自己的“聪明”,回到年家,骑上小红马,便向乐山而去。其实他的想法也恁地天真了,天剑绝刀相互仇恨已逾百年,岂能说和解便和解?何况东方未明能想到的,万青山、李三告早就已经想到,连他们都劝说不了,天剑绝刀又怎么会搭理一个后生小子?

    离开成都,向西南疾驰半日,方到了乐山镇。东方未明打听去路,得知要到乐山港码头去乘渡。来到渡口,只见船只极少,等了半日,方才有个艄公摇船过来。东方未明将小红马寄存在一家客栈,上了船去,问道:“艄公,平素不是有很多人去乐山游览么?怎么今天连摆渡的都这么少?”那艄公道:“这几日是天剑门和绝刀门的祭祖大典,他们是武林中人凶得很,因此也没人敢去。不知公子是去哪里?”东方未明道:“我便是去乐山。”那艄公不愿,东方未明分说半日,又加了银两,那艄公方才愿意。

    出了港口,那艄公还在唠叨,东方未明毫不在意,仰目向南远眺,突然间目瞪口呆地站在船上,只见远方一座大佛临江而坐,头部与山齐高,双脚却在山底,远远望去,整座大佛至少有七十余丈高,却是栩栩如生,只见山像一座佛、佛像一座山,规模之巨大、气势之宏伟,饶是逛惯了龙门石窟的东方未明,也仍是震撼无比。那艄公却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道:“小兄弟是第一次来乐山吧?”东方未明点了点头,只见那佛像宛如天造地设,实在想不出人间竟有此旷世珍品,不由感慨道:“不知这大佛是何人所建?真是……真是……”至于真是什么,自己也不知如何形容。

    那艄公如数家珍,滔滔不绝道:“这乐山大佛乃是唐朝的海通禅师所建,海通禅师来到这里,发现乐山地处岷江、青衣江、大渡河这三条江河的交汇处,每每江水汇集、惊涛裂岸,船只舟楫一到这里,不是颠覆,便是撞到山上、跌得粉身碎骨,因此海通禅师大发慈悲之心,立下宏愿,决议在此山上凿建大佛,祈求利用佛祖的无边法力,来镇压这边的激流洪水。”东方未明面上不由微笑。那艄公道:“小兄弟别不以为意,没有这大佛之前,意外祸事层出不穷,但有了这大佛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翻船之事,这可不是大佛的法力保佑么?所以我们这里都是家家户户敬拜大佛和海通禅师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在水上维生的人。”东方未明点了点头,道:“那海通禅师是如何建造这大佛的?”与大佛越来越近,心中的惊叹也就越来越甚。那艄公道:“这话说来就长了。那海通禅师是出家人,哪里有钱财?只有靠化缘累积,前后经历了20余年的磨难,方才募够佛财。但这些佛财却引起了见钱眼开的官府的注意,他们在开凿大佛之日前来百般刁难海通禅师,定要勒索佛财方能开工。”东方未明插口道:“历来官府不都是如此?官府不这么做,那就不叫官府了!不知海通禅师给了他们没有?”艄公道:“海通禅师当然不给,说就算是眼睛都可以给你们,但就是佛财不能。那些贪官污吏就嘲笑着说:‘那你把眼睛给我们,我们就不要钱了。’海通禅师没有说话,拿起尖刀,就将自己的双眼剜了下来……”东方未明不由“啊”了一声,吃惊之下身子站立不住,差点摔下水去,幸亏被那艄公及时拉住。

    东方未明收住心神,不由对海通禅师的大义大勇钦佩至极,忽觉眼角微潮,心想:“这乐山上定有海通禅师的遗像,一定要祭拜祭拜他。”只听那艄公道:“海通禅师剜下眼睛,用盘接住,捧到那些贪官污吏面前,那些人早就吓得魂飞胆丧,哪里敢接?都吓得跑了,以后也不敢再来为难海通禅师。这大佛方才开始凿建。”东方未明点了点头,道:“这些恶人还是害怕真正大义大勇的人的。”住了一会,又问道:“那海通禅师看到这建成的大佛了么?”话音一落便即想到,海通禅师都没了眼睛,怎么可能看到?自己这话可问得唐突了。那艄公却是毫不在意,黯然道:“这大佛开工没些年,海通禅师就圆寂了。”东方未明不由连声道:“可惜,可惜。”那艄公突然展颜一笑,道:“不过海通禅师就算是长寿过人,要想看到这大佛,恐怕也很难。”东方未明不禁好奇,道:“为何?”那艄公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大佛前后建了九十年方才完工!(东方未明不由又惊呼一声。)整整九十年哪!海通禅师哪里活到那时候?但话说回来,海通禅师造佛万民,一定也已升仙成佛,自是能看到这建成后的大佛的。”东方未明点了点头。

    二人说说谈谈,不久便到了乐山脚下,东方未明跳下船来,那艄公自行回去。东方未明连忙奔到大佛脚下,只见大佛的十只脚趾赫然临列,巨大无比,正要抚mo观赏,突然右侧栈道之上传来一声惨叫,东方未明头皮一麻,隐隐觉得已有大事发生。连忙向右边掠去,只见栈道入口处石头上写着“九曲”二字,无暇多想,飞身而上,栈道蜿蜒匍匐,极尽曲折之能事,东方未明耳中听得惨叫连连,显然距离不远,但眼中却是毫无所见,东方未明并不知道他现在所走的乃是乐山的九曲栈道,既名“九曲”,其中曲折可想而知,奋力狂奔,好久才到山顶。

    山顶便是凌云山,正好在大佛的头部背后,只见一个黑衣少年双脚已被齐齐斩断,在地上挣扎爬行,口中嚎叫不断,身后一人在他身上狠狠地踢着,口中道:“让你逃,老子让你逃。”不是那嫖客又是谁?

    东方未明顿时大怒,猛喝一声,一掌向嫖客击去。嫖客一见是他,也是暴怒,道:“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你这小子?”一掌迎上。东方未明不待双掌相交,右手一抹,已然拉住嫖客的手臂,一股柔劲使出,顿时将嫖客向身后一甩,喝道:“滚到山下去想吧!”嫖客原本已是奋力一击,不意东方未明手法灵巧,被如此猛力一带,哪里收得住脚步?顿时向栈道口冲去,但他心中仍想:“就算我被你甩出,又怎么会滚到山下?臭小子净吹牛皮!”突然背后一麻,已被对方封住穴道,只觉浑身酸软,力气再也施展不出,当真从栈道顶上滚了下去,那栈道曲折有致、巧夺天工,待他滚到山脚,已然浑身骨骼尽断,瘫成一团。

    那黑衣少年正是绝刀门弟子,见东方未明只一招便轻松自如地打走嫖客,武功简直深不可测,不由又惊又喜,也不问是谁,只道:“请大侠快去救我师父!”说完便晕了过去。东方未明走上前来,封住他腿上穴道,止住流血,便即向里面掠去。过了凌云寺,打斗声又再传来,只见罗蛇君、吃仙等人正率领一干教众,围堵在一个洞窟的外面,和里面冲出的黑青双色少年搏杀,那些少年甫一出洞,便立刻遭到毒手,但他们似乎无路可退,仍是一拨拨硬着头皮冲出。

    东方未明猛地一声长啸,一提内劲,迈开逍遥游,双手在天龙教众背后狂点。东方未明步法妙绝天下,出手也是迅即无比,待得罗蛇君发觉背后有人偷袭,他已经点倒一小半教众。罗蛇君大怒,道:“臭小子找死,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真实手段!”他在武林大会上败给东方未明,名声扫地,这时自然分外眼红,双手蛇绳抛出,向东方未明左右袭至。

    东方未明面上微笑,道:“罗先生,我们才打过架,你不嫌腻味么?”双手一夹,夹住双蛇的七寸,向边上抛去。随即脚下连动,在天龙教众中穿梭,向前面冲去。罗蛇君一击不中,更是恼怒,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东方未明。论轻功,他哪里会不如东方未明?但逍遥游实在是妙绝天下的轻功,此时在人群之中,更是大显有利,不久东方未明便从人群中冲出,罗蛇君追之不上,小脚狂跺,暴怒不止。

    天剑、绝刀弟子见有援手,都是又惊又喜,尤其是不少天剑门弟子记得东方未明,心想他已经成为天龙教弟子,如何又会再向天龙教动手?但这时也顾不得了,纷纷让道,其中一人道:“外面敌人太多,请少侠开道,我们撤回洞里。”

    东方未明心中一动:“怪不得他们死命向外冲,原来里面也有敌人前后夹击。”冲上前去,只见迎面一人红袖飘飘、笑意盈盈,正是叶流云,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东方未明却是认得是阴女和浪九狐。东方未明无暇多看,笑道:“师母,对不起了。”一掌挥出。

    叶流云猛一见是他,也不由一愣,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现身此地,但她毕竟反应奇快,随即笑道:“臭小子敢开老娘玩笑。”红袖一摆,缠住东方未明。东方未明以快打快,纠缠住她。天剑、绝刀两门弟子纷纷闪过,向洞里退去。东方未明见众人已尽数退去,哈哈一笑,且战且退。

    叶流云武林大会之后,一直取笑罗蛇君竟连东方未明这等后辈也对付不了,谁知现下自己亲自动手,却也同样是束手无策,她心中不信,妙招迭出,但东方未明已然决意稳守不攻,饶是她费尽全力,也奈不得东方分毫。叶流云暗暗苦笑,心想自己也是眼高手低了。其实眼高手低的何止是她一个?罗蛇君还有武林大会上的很多前辈高手,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自己出手,肯定能制住东方未明,但事实真正如何,恐怕也只有亲自动手时才能见到分晓。

    东方未明虚晃一招,笑道:“师母,不奉陪了。”飞身向洞里面奔去,心想自己一招挫败嫖客,又轻松自如地从天龙教两大护法身边闯了进来,不由有些自得,越想越觉得意,连脚步都有些轻飘飘起来。

    只见道路愈来愈宽,洞口也愈见宽敞。不久便见到一处高台,天剑绝刀弟子分立在高台两角,东方未明触目所及,只见天剑门门主西门玄面色苍白,胸前一片血红;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年级五旬左右的老者也是面如金纸,嘴角流血,想来当是绝刀门门主夏侯远,只见他虽然身受重伤,但面上仍是豪气盈荡。东方未明不由心中一痛,暗道:“天剑绝刀终究还是自相残杀了……”

    只见高台中央还站立一人,那人身材极是高大,一身紫金外衣灰暗中闪闪发光。东方未明正自疑问,那人已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在他面上轮了一轮。

    东方未明没来由地吃了一惊,脚下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只见那人眉宇间不怒自威,一双细长的眼睛更是凛然生威、摄人心魄。他虽然只是静静地站着,东方未明却已觉得呼吸困难,空气大为紧张,无意之中又退了一步。

    突然身后罗蛇君、叶流云气急败坏地奔了过来,齐声道:“属下无能,不能挡住这小子,请教主降罪。”罗蛇君指着东方未明,期期艾艾道:“教主,这小子便……便是东方未明!”

    东方未明心中狂跳:“他果然便是天龙教主任翱翔!”

    那人正是任翱翔。他听到罗蛇君之言,严峻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就是东方未明?”声音也是冷峻至极。东方未明见他面有笑意,似乎是和自己亲近,不知为何,脑中思想全无,躬身拜倒,磕头道:“晚辈东方未明拜见任教主。”任翱翔坦然受之,道:“起来吧。玄冥子兄弟近来可好?”东方未明道:“托任教主的洪福,师父身子一向安好。”任翱翔微微点头,道:“你既是玄冥子兄弟的徒弟,那也算是老夫的后辈,这东西你拿去玩吧。”说着伸手一挥,一本秘笈向东方未明飞来。东方未明伸手一接,突然双手大震,直退了三步方才接稳,待看向那秘笈,更是大震,原来那本秘笈封皮竟是写着“神意诀”三字,不由喃喃道:“这……这……”心下震惊无比。

    罗蛇君见任翱翔一出手便将《神意诀》送给东方未明,显然是要极力拉拢玄冥老儿,不由心中嫉妒。东方未明回过神来,双手捧起《神意诀》,道:“前辈如此厚礼,晚辈不敢接受。”任翱翔哼了一声,道:“听说你已经成为天龙教弟子?”东方未明只觉心惊胆颤,硬着头皮道:“是……嗯,是。”任翱翔道:“既然你是天龙教弟子,老夫是天龙教教主,本教给你的东西,你为何不接?”东方未明想要分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叶流云喝道:“还不快谢过教主!”

    东方未明心忖:“我要是接了这礼物,就不能替天剑绝刀出头了。”鼓起勇气,道:“任教主若是真想赏赐晚辈礼物,晚辈斗胆有个请求。”他话音一毕,任翱翔顿时失声长笑,他笑声高昂刺耳,回荡在整个洞窟,众人都纷纷变色、身体战栗。只听任翱翔道:“还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提过要求,你倒说说看。”东方未明咬了咬牙,跪倒在地,道:“请任教主高……高抬贵手,放过天剑绝刀。”

    任翱翔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他们受伤,是老夫所为么?”东方未明“啊”了一声,道:“那……那是?”任翱翔面上冷笑,不再出声。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东方小兄弟,你不必替我绝刀门求情,所谓正邪不两立,绝刀门岂能在魔教手下忍辱偷生?”说话的正是绝刀门门主夏侯远。他话音一落,西门玄高声道:“你绝刀门不能忍辱偷生,难道我天剑门就会屈膝投降么?”夏侯远哼道:“天剑门有何了不起?要不是这群魔头降身,你们天剑门早就从我教圣地灰溜溜地逃走了,就像七年之前,哈哈!”西门玄反唇相讥,道:“恐怕今年要滚的是你绝刀门吧?你那地绝刀法敌得过我天谴剑么?”二人大敌当前,竟然仍是纷争起来。西门峰和夏侯非不甘寂寞,也相互怒视对骂。

    任翱翔冷笑道:“东方贤侄,你可看到了?”东方未明暗自叹气,原来天剑绝刀已经将祭祖大典提前,没想到却没瞒过天龙教,倒是瞒过了万青山、李三告等人,因此适才天剑绝刀弟子决意冲出洞窟,寻求救援,哪想天龙教早就重重包围,插翅难飞,若非东方未明到来,恐怕此时世上已然没有了天剑门和绝刀门。只听夏侯远道:“哼,姓任的大魔头,你趁人之危,也没什么光彩,老夫要是内力完好,也能和你斗斗。”任翱翔哈哈一笑,道:“夏侯门主刀法高强,老夫自然知晓,只是大丈夫斗智不斗力,老夫又向来疏懒,也只好如此了。”夏侯远顿时语塞,面有忧色,不由向西门天看了一眼,二人目光一接,顿时转了开去。其实他们何尝不知天龙教的图谋?但每七年一次的祭祖大典乃是刀剑门自古传下来的盛典,不得不行,而盛典之后便是两派比武决斗,这种事终究是门户之羞,因此也从不邀请外人观礼;而天剑绝刀又都不愿向对方示弱,因此约定提前一日举行盛典,只要盛典结束、比武完毕,双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向武林正教求援,他们本意是让天龙教扑个空,哪想到仍是被天龙教渔翁得利!这时二人方才突然想到:“要是世上都没了天剑绝刀,那天剑绝刀之间的恩怨,更是何足道哉?几十年的恩怨,竟然葬送了两个门派……”心中已然有些后悔。

    只听任翱翔道:“既然东方贤侄开口,本教也就考虑一二,西门门主,夏侯门主,你们若是答应归顺本教,老夫就放了你们,以后大家便是好兄弟,如何?”西门玄、夏侯远齐声大笑。

    笑声一顿,西门玄大声道:“任翱翔,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以为世人都像你一般贪生怕死么?哈哈!”夏侯远也作是言,宁死不屈。任翱翔神色不动,淡淡道:“世间若是没了天剑绝刀,江湖倒也能宁静些。”东方未明听他话中之意大是不善,极怕他突然出手,连忙抢上高台,深深一揖,却不说话。

    任翱翔眉头一皱,道:“东方未明,你是后辈,因此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声色俱厉,溢于言表。东方未明心中一颤,虽不敢说话,身子却也不动。那边却急坏了叶流云,她知道任翱翔今日已经大为隐忍,东方未明却再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右手一挥,红袖飞出,要把东方未明拉下台来。

    东方未明却是左手一扬,将红袖荡了开去,同时右手将那本《神意诀》递向任翱翔。任翱翔面上冷笑,道:“老夫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你不稀罕这《神意诀》,难道令师也不需要么?”东方未明心中一震,顿时想到:“是啊,我固然不想练这门内功,但师父可是需要啊。”正在为难之间,只听任翱翔一声呼啸,道:“小兄弟,老夫便听你一言,不杀他们便是。”东方未明闻言大喜,正欲拜谢,任翱翔却是突然双臂一张,东方未明只觉一股霸道至极的力量向自己汹涌而来,哪敢顶逆其樱?连忙飞身后退。

    任翱翔正欲让他退开,随即一掌向西门玄隔空劈去。西门玄先前和夏侯远比武过招,已然身受重伤,这时如何能够抵抗?只觉胸前一痛,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西门峰离父亲最近,连忙出剑抵挡,任翱翔浑不在意,手指一弹,一股无形真气激荡到西门峰剑上,长剑顿时飞得无影无踪,随即衣袖一拂,西门峰顿时连连后退。任翱翔上前一步,已然将西门玄抓在手里。

    东方未明大惊,连忙道:“任教主,你……你答应过我不杀天剑绝刀的。”任翱翔却是浑然不顾,双手在西门玄身上连连拍击。东方未明再也忍耐不住,一掌向任翱翔击来。任翱翔右手接招,应付自如,左手却仍然在西门玄身上拍击,最终左手一竖,在西门玄手筋、脚筋上一划,随即双手一推,顿时将西门玄推到东方未明怀里。东方未明不意他忽出此招,连忙伸手抱住,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脚下连连后退,但最终还是坐倒在地,只见怀中西门玄浑身瘫软,已然奄奄一息,不由向任翱翔怒目而视。

    任翱翔冷笑道:“你放心,他死不了,老夫既然答应你不杀,那就不会杀。”东方未明颤声道:“可是你废了他的武功,与杀他何异?”只见西门玄浑身骨骼碎裂、筋脉尽断,已然软成一团,心中惊骇无比:“齐伯伯说这大魔头心狠手辣,残忍至极,今日一见,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西门峰抢上前来,抱过父亲痛哭不止。

    任翱翔哈哈一笑,向夏侯远道:“夏侯门主,老夫替你除去了心头大恨,不知你意下如何?”夏侯远呸了一声,道:“你有种也废了老子武功,老子若是吭一声,便算不得好汉。”夏侯非怕这大魔头突然出手,连忙挺刀护在父亲身旁。东方未明也暗运劲力,咬牙心道:“说不得,和他拚命便是!”

    任翱翔却不动手,正色道:“夏侯兄,老夫最佩服的便是你这一点,放眼当今武林,能有你一半硬气的人,也已不多了。”夏侯远冷笑道:“废话少说,夏侯远死则死矣,却不会受你的侮辱。”突然伸手一夺,将夏侯非手中的金刀抢在手里,双手一转,金刀向自己咽喉抹去。这一下变起突兀,夏侯非和东方未明都已抢救不及……

    任翱翔却已一招劈空掌劈了过来,夏侯远金刀尚未及喉,便觉手臂一痛,已被劈中,金刀顿时从手中掉了下来。夏侯非伸手将金刀抄在手里,便向任翱翔砍去。任翱翔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一夹一转,那金刀顿时断为两段,同时左手一伸,已将夏侯非拿在手里。夏侯远心中大惊,想要来救,但怎么也站不起身来。

    任翱翔却是转向西门峰,道:“西门小兄弟,你不是一直憎恨这小子么?老夫便替你杀了他如何?”若换了平日,西门峰定然求之不得,但此时父亲武功被其所废,昏迷不醒,自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突然间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觉,再也说不出话来。

    夏侯远连呼几声:“不要!”但随即住口。任翱翔笑道:“怎么?夏侯兄,你舍不得令郎了是么?只要你答允归顺我天龙教,老夫不仅保证令郎的安全,还传他一身武功,并封你为本教的副教主,你意下如何?”夏侯远却是不闻不问,眼睛只缓缓看着四周的洞窟,每一处都看得极为仔细,最终目光停留在北边祖师的祭坛上,挣扎着跪向那里,磕了三个头,道:“子孙不肖,祖师圣地任由魔教践踏,刀……刀剑门也将不复存在,夏侯远愧对列位祖师……”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任翱翔面上阴郁,低沉的声音缓缓道:“这么说,夏侯兄终究是不回头了?”夏侯远坐在原地,仰头向天,闭上眼睛,一副束手待毙的神情。任翱翔面上冷笑,身子一动,左手提着夏侯非抢到夏侯远面前,右掌便要拍下。

    东方未明再也忍耐不住,一招“秋风萧瑟”,向任翱翔击去。任翱翔嘿了一声,一掌向他迎来。东方未明自知内功远远不如对方,哪里敢硬碰?“一水护田将绿绕”,绕到左边,一掌向他斩去。任翱翔身子不动,右脚将夏侯远手臂一踢,东方未明顿时一掌斩在夏侯远手臂筋脉之上。只听任翱翔笑道:“怎么?难道东方贤侄要帮老夫废他的武功么?”东方未明不意他突施怪招,自己这一掌竟然打到夏侯远身上,又气又急,“为解漫天作雪飞”,双手十指向他面上拂去,任翱翔身子一退,随即将手里的夏侯非朝前一挡。东方未明吃一堑、长一智,连忙收手,将夏侯非拉在手里。任翱翔微微一笑,一掌缓缓跟拍过来,东方未明避无可避,只觉胁下一痛,已然中掌。

    任翱翔冷声道:“后辈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若不给你一些厉害瞧瞧,你定以为老夫好说话。”又是一掌推出,东方未明躲闪不及,惟有迎击,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体内顿时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夏侯远坐在地上,这时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死命抱住任翱翔,阻止他再行进击东方未明,口中喊道:“东方少侠快走,这大魔头的话怎么能信?”任翱翔大怒,双脚在夏侯远身上连连踢击,不久也将夏侯远武功尽数废去。东方未明坐倒在地,再也无力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直到夏侯远也已昏迷过去,任翱翔方才住脚,只听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夏侯兄,老夫一直对你好生相敬,但你却始终对老夫大有成见,也就不要怪老夫了。”说完又瞪了东方未明一眼,道:“本来老夫今日决意尽数灭掉天剑绝刀,但看在你的份上,只废了他二人的武功,你最好好自为之。”说完便要离开。

    夏侯非待任翱翔经过身边,一声虎吼,向他一头撞去,任翱翔面上冷笑,手指一拨一甩,夏侯非顿时改变方向,一头向祭坛飞撞而去,只听轰隆隆一声,夏侯非已然撞破祭坛,整个祭坛顿时倒塌下来。

    任翱翔望向祭坛,冷笑不止,心想今日既废了西门玄和夏侯远的武功,也就相当于灭了天剑绝刀,算是折了武林正教一臂。初到中原第一步,大是圆满,当下向罗蛇君、叶流云二人道:“先扣下他们,不可走漏消息,设下埋伏,静待明日丐帮、兽王庄等人来救,到时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罗蛇君等人大声称是,叶流云笑道:“教主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我们忍了十余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任翱翔微微一笑,随即看了东方未明一眼,冷声道:“等你见过你师父,再决定收不收那礼物吧。”抬步离开。

    正在此时,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就这样走了么?”任翱翔心头一震,连忙转身,只见祭坛之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手执拂尘,正在那里轻轻拂拭已经倒塌的祭坛,只见他身形未动,夏侯非已然从祭坛的废墟中站立起来。饶是任翱翔武功冠绝天下,竟也没有看出那人用的是何种手法。

    东方未明也已看到了那人,只见他长须飘动,没有一根斑白,面色红润,更无一丝皱纹,整个人仙风道骨,人世罕见,但看他身形听他声音,显然年纪已经不小,说少了总有一甲子,但若说是已上百岁,也未尝不可能。只见他一身道袍,拂尘轻动,舒缓有致,闲雅至极。

    罗蛇君喝道:“臭老道,你是何来头?为何在这里装神弄鬼?”他也没有发现这老道是何时到来,但这话却毕竟问不出。那老道抬起头来,双目湛然若神,轻轻道:“你问我是何来头?”罗蛇君大声道:“是,你若不老实说来,老子便拿你喂蛇。”那老道面无表情,道:“你问我是何来头,我还要问你是何来头呢?”

    罗蛇君喝道:“臭老道活得不耐烦了,你不认识老子也就罢了,这位是天龙教任教主,你也不认得么?”那老道喃喃道:“天龙教任教主?”眼睛微眯,似乎在回忆往事,过了半晌,方才摇了摇头,道:“不认得,世上没有天龙教,也没有什么任教主。”罗蛇君大怒,蛇绳一挥,便要动手。

    任翱翔却是伸手止住,道:“在下打扰前辈清修,这里先向前辈赔罪了。”那老道闻声道:“不错,是打扰了,我这这里呆了六七十年,今日这般纷扰的情形,还是首次遇到。”众人均是惊呼出声,心中大是不信。西门峰、夏侯非却只呆呆望着那老道,心中似乎已经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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