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轻扶栏杆眺望着假山上的凉亭。凉亭里一个身影静静地坐着,似乎在专注于什么。突然,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天若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果然,耳边传来了天希柔和的声音,“他好像是在下棋。大哥总是喜欢一个人下棋吗?”

    天若点点头,看着天希笑了笑,“怎么,不忙了,有功夫来找我玩了?”她已经习惯了向二哥撒娇,从小到大,天希是唯一肯陪着她,由着她性子嬉闹的人,也似乎是**里三位少主中唯一看起来正常的。连凌霜都不得不承认,天奥孤僻,天奇怪诞,天若是女儿可以不必品评,但也脱不了刁蛮、任性,唯有天希无论相貌、气度、智慧以及脾气、秉性都几乎完美无瑕。

    天希撇撇嘴,“抱歉,我可爱的妹妹,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刚接到命令要去一趟余象国。”

    “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了吗?”天若瞪大了眼睛。

    天希笑笑,“余象刚来的急报,国主病故。冥梓殷让冥熙尽快回国继位。看起来她也快撑不住了。父上让我护送冥熙回国,等他顺利继位我就回来。”

    天若撇了撇嘴,“哼!说那么好听干吗,分明就是押送,顺便看看余象现在的状况。等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又要带回一些人质?”

    “你总是那么聪明。行了,没时间跟你聊了,我这就得动身。”说着,天希摸了摸天若的脑袋,笑着离开了。

    “你要快点回来,不然以后都不理你了。”天若娇嗔道。

    天希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天希和冥熙一行人出发了。自从冥熙来到圣廷作人质,天希对他多有照顾,他们不能说是过往甚密但也时有走动,算得上熟识了。虽然一路上都在赶时间,却也碍不住二人聊天。

    “殿下,听说我们的女眷大都分到**做事,有个叫丁儿的女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殿下可有印象在**哪处见过她?”冥熙突然向天希发问道。

    丁儿,这个名字倒是挺熟的,天希一边想一边反问道,“女眷那么多,你不问自己的姐妹怎么唯独关心起这个女孩?难道你——小子,你还没成人呢!”

    冥熙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他解释说:“她是我国大将军的女儿,自小离家,家人一定都很挂念。这次回国,大将军难免会问起来。”

    这小子挺有心计的,天希想着随答道:“丁儿,我当然有印象。她现在服侍我妹妹。天若很和善的,她不会受委屈,你大可放心。”

    冥熙点点头,他也听说在**侍从们都喜欢跟着阁主,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

    天希的预计果然不错,冥梓殷确实病危,她之所以还硬撑着,就是要等冥熙回来,好亲手把他扶上王位。冥熙继位大典刚过她就过世了,她的葬礼异常隆重,胜过了已故国主冥霖。天希亲眼见证了这个女人在她国民心中的分量,她一生未嫁,把自己的全部青春都奉献给了她的王国,到死都在为余象消耗最后的力量。

    事情都完备之后,天希的归期也到了。临行前,冥熙提议一起去打猎。

    “涧水泊原本就是我们王家的猎苑,但是已经闲置很久了。现在又正值花季,山里的飞禽走兽一定都养得膘肥体壮了,不打场猎可就可惜了。”

    天希一听冥熙这么说也立刻来了兴致,于是说:“好的!不过我不喜欢排场,就咱们两个。”

    “没问题!让随从们外边候着。”冥熙转念一想,道:“我太久没去过了,这山林地形复杂,怕是咱们还得叫上守林人引路。”

    “好,就这么定了。说实话,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过把瘾。”二人就此说定,于是准备出发。

    涧水泊的景色果真如冥熙所描绘的一般隽秀,飞禽走兽穿梭其间,天希这次狩猎可以说是战果颇丰,真真玩了个尽兴。当他看到不远处的矮树上停了只七彩长尾鹊的时候,心想如果把羽毛送给天若做装饰她一定高兴,于是弯弓搭箭瞄准目标。就在箭离弦的一刹那,他发觉前方树丛中似乎有人影晃动,心头不禁一紧,随即立刻赶了过去。

    那一刻,他看到自己的箭擦过一个女子的发髻,一头墨绿色的长发顷刻间散落,宛如一匹绿绸缎在微风中起着层层波浪,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头发,美得让他的心底泛起波澜。当她回眸望向他的一霎那,他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悸动,他必须承认,她的美貌惊世骇俗。而更让他惊叹的是她由内及外自然散发出的高贵气质绝对不亚于任何贵族小姐,甚至远远在其之上。所以,当他听说她只是一个守林人的女儿时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样标志的人儿,呆在这山林中真是可惜了。”天希对冥熙说道。

    “是可惜了。殿下如果有意,我这儿倒是方便。”冥熙说着诡异地笑了笑。

    天希乐道:“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两人说笑着去寻找他们的猎物了。

    曦茜把自己仅有的一些首饰交给信使,拜托他一定把信送到。望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她轻轻抚了抚微隆的腹部,虽然自己身材婀娜,但这肚子怕是过不了多久就遮不住了。曦茜的眉梢拂过一抹愁云,但毕竟还透着希望。

    黛荻最近回家了,虽然受不了母亲的唠叨,但父亲生病自己总是要回来看看的。

    其实,这段时间她已经够烦了,家里这二老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旁敲侧击、单刀直入、软磨硬泡,这不又装起病来了,目的呢只有一个,就是说服她赶快嫁给黛珩,仿佛这天底下就只剩下这一个男人了。

    母亲的理由冠冕堂皇,“你喜欢药术,也没人拦着。可是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后这一大家子就都指望着你了。你这天天不着家,以后咱们偌大的家产谁来打理?所以说,赶快嫁给黛珩,让他来料理一切,我们就都放心了,你也可以腾出手来继续捣腾那些什么草什么药的。”

    母亲的话倒也在理,可是自己真的没有想过要嫁人。而且,她心里也明白,母亲无非是想让她赶快怀上孩子,这样就能牵绊住她不再往**跑。

    难道说别人嫁人生子,自己就得一样吗?女人的一生就该如此流俗吗?一辈子不嫁人又能怎样?执着于自己的梦想有什么不对?黛荻的心理充满了不甘和委屈。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这门婚事的男主角——表哥黛珩倒是十分理解和支持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钻研药术,虽然时常斗气,但关系却比其他表兄妹要显得亲密。抛却母亲的自作主张不说,其实,如果必须嫁人的话表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对待一切都持有一种宽容的态度,即便他不赞同也从不干涉,尤其是对于自己喜欢药术这件事,他恐怕是族里除了先生之外真正支持她的人了。而且,前几天他还对自己说了一番令人感动的话:

    “对于婚约,我希望自己能够履行,这完全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我了解你,也确定自己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愿。但,我不希望用任何形式来约束你,哪怕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我都不会。我更不想你因此感到压力。记住,无论面对什么,我都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虽然,对黛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听到这样的话,黛荻心里还是感到一阵温暖。她甚至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像表哥这样了解自己的人了,或许那种感觉并不重要。但是同时,她也开始责备自己,怎么这么快就想妥协,这样一来自己和那些平庸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的叨叨已经让黛荻的耳朵磨出了茧子,她只要说出门,便会被问东问西,干脆去找表哥吧,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收起那连绵不绝的唠叨,用慈祥而暧昧的眼神看着她,温柔而诡异地催促道:“那还不快点!慢慢聊,不用急着回来。”

    黛荻踏在台阶上,被压抑的心总算透了一口气。突然,一个小家奴急匆匆地跑过她的身边,扑通一下摔倒在她斜前方的石阶上。

    “小东西慌什么慌?这么没规矩!”黛荻的贴身女奴阿如狠狠地骂道。

    “算了,阿如!这不是在自己家里,不要这么放肆!”黛荻斥责道,说着走上前去。

    那个小家伙摔得不轻,手里的东西甩出去老远。他连滚带爬地把东西捡回来,然后惊恐地望着黛荻。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没摔坏吧?”黛荻关切的问道。

    小家伙摇摇头,把手里的东西护得紧紧的。

    “看,你流血了。必须赶快上药。”黛荻好心提醒他。

    小家伙这才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得——给主——人——送——送——”说着把手中的木匣举了举,这一举,他的脸顿时傻了。木匣被摔裂了,上面的锁扣已经断掉。

    黛荻立刻看出他在害怕什么,于是温和地说:“我正要去见表哥,东西我替你拿过去。你快去上药吧,不然会发炎的。放心——我不会说是你摔的。”

    小家伙惶恐的看了一眼黛荻,哆哆嗦嗦地把木匣交给她,然后一瘸一拐地溜掉了。

    黛荻本无意偷看,可是裂开的木匣里露出一方帕子,她出于好奇拿了起来,从帕子里掉出半截鱼骨钗,另外半截还包在帕子里,可能是刚才那一下摔断的。帕子上只有简短的几行字,可是黛荻看完却不由心头一惊。她回想起当时黛珩并没有提起去过余象国的事情,但只要查余象国那段时期的出入记录就不难知道真相。而且,算起时间……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表哥,可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难以抑制心头的愤怒。黛荻又恰恰是不会掩饰的人,她气呼呼地把木匣放在黛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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