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冲微一思索,转念问道:“许显纯喂养的信鸽现在在哪里?”那档头道:“之前已经被咱们弟兄带去信鸽房了。”凌云冲下令道:“把飞往西北月泉镇的,给我送一只过来,要快,我现在就要。”那档头拱手应承道:“是。”转身正欲出门去取。

    凌云冲又道:“这卷图纸你们直接送进宫去。”边说边用新封条封好,交给那档头手上,吩咐道:“我还有事忙,无暇进宫,如果皇上不召见你等,你交与内侍王承恩便是。”那档头躬身领命,道:“是,督公。”疾步走去取信鸽。凌云冲趁这个空当立即写了一封短信,信上通知林清风说,悦来赌坊之中曾被许显纯杨达藏有朝廷禁品,问题严重,你如遇锦衣卫前来查抄不要与之对抗。赌坊拆了倒了可以重建,不需要以命相抗。

    他知道林清风视赌坊为命,特意写信相劝,心想那二十一死士如果没被朱由检灭口,已顺利返回月泉镇了的话,林清风必然会听他的劝阻,如若不然,事情难料,但他还是不希望林清风和朱由检冲突,那样吃亏的只可能是林清风自己。凌云冲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劝告,如果林清风置之不理,顽抗到底,他也只能扼腕叹息。然而写信尽责飞鸽传书,他是必定要做的,他认为这是他作为一个朋友的责任。

    凌云冲刚写完信装好,那档头就提着鸽子笼敲门进来,回报道:“督主,信鸽带到。”凌云冲道:“放在这里便是。你去忙别的事情吧。”那档头应道:“是。”把笼子放下搁在桌上,跟着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凌云冲打开鸟笼,把信筒系在鸽子腿上,即刻开窗放飞。处理好这事,他赶紧出门,飞奔去七里亭。

    凌云冲到了城郊七里亭附近的山上,听过路的村民议论纷纷,说是山腰一个猎户的木屋今早无端起火,火势颇大,院落和房子都烧得精光。他上前打听,问得木屋所在,发足狂奔片刻赶到。

    只见一片火烧过后的废墟,他在杂乱的灰烬里翻查,发现了一把长剑,揣测是何璧良的佩剑,不由思忖此剑为什么遗落在此,心里暗暗感到无可凶多吉少,难道何璧良杀了无可?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将剑收走?这火想必也是他所放,他的目的究竟何在?难道他带无可逃离到此,在这里遇到高寀派的人追杀,经过一场恶斗,失火烧了房子?他们逃掉了吗?他们现在在哪里呢?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满脑子胡思乱想头绪纷杂,刚刚找到一点线索却又中断了,他心下万分惶急,却又不知道此刻到底该往哪里去找。他很想仰天大叫一声妹妹的名字,甚至希望听见妹妹的答应,可是他不能叫,只能默默的找。当下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心想朱由检那边会不会已找到了无可,与其在这里乱猜,不如进宫再问,免得错过了及时的消息。凌云冲扔了那把剑,飞也似的奔回城内。

    话说紫禁城内,此时方正安又一次求见朱由检,一是参劾凌云冲,二是关于驿站之事。朱由检本不想跟他见面,但王承恩领旨去找凌云冲的时候,他无意间在御书房门外与他碰了面。方正安见他脸色阴沉,知他是不想看见自己,于是行礼道:“皇上。”

    朱由检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走了开去,却见方正安和自己错身而过,没有跟上来和自己又扯论驿站问题,心下一奇,回转身问道:“既然你在这里等着,难道你没有话跟朕说吗?”方正安道:“我心里已经明白你的决定了。我想也不需要再多此一问了。”朱由检道:“那么你还是会坚持你的想法?”方正安道:“是的。”朱由检道:“难道你就不可以改变你的看法吗?”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正色道:“这件事情是关键的所在。只可进,不可退,更不能让。”朱由检当即怒喝一声:“放肆!”脸色骤然阴郁,瞪视着对方,森然道:“方正安,你不要以为朕对你一再忍让,你就得寸进尺。你一意孤行肆意妄为,根本不体会也不明白朕的难处。你眼里从来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你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看来你早就已经忘记站在你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方正安看着眼前这个月白龙袍的身影,注视着他的怒目,平静的道:“没有,我并没有忘记你是当今的大明天子,我也没有忘记曾经跟你同生死共患难,一起流血流汗,我们一起走过大沙漠,度过了大风暴。我并没有忘记你是谁,而是你忘记了我们当初的梦想和坚持。”

    朱由检道:“魏忠贤不是被咱们扳下来了吗?咱们当初要做的事情不是已经做到了?”方正安道:“可是东厂还是留下来了。”朱由检理直气壮地道:“那又怎么样呢?东厂在凌云冲的手里,也就握在朕的手里,他听我的指示行事,那是朕的东厂,不是魏忠贤的东厂,你还要朕与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

    方正安道:“并非臣执迷不悟冥顽不灵,我只是不想看到东厂阴魂不散,我也不会让它死灰复燃祸害天下。昨天我已上奏皇上,我与凌云冲在东厂大堂争执之事,皇上真的无动于衷吗?”朱由检道:“你以为他会像魏忠贤那样利用东厂为非作歹,但是朕却以为他的所作所为都在朕的控制之下。你难道真的不再相信你这个兄弟?”他虽然这样问方正安,但他又何尝真正完全相信过凌云冲呢?谍步江湖起点唯一完整版

    方正安道:“我也很希望事情如皇上所言,可是我所见到的事实却令我难以置信。也许,我一直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我一直把他当作是我自己一样的去看待,但是岁月匆匆人心各异,其实我应该很认真的把他看作是另外一个人。哎,这是我一相情愿的看法。既然已错,就让我来承受。但是臣希望皇上早作提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检道:“听你的意思,你还是坚持曾经的想法,旧事重提,要朕废除东厂?”方正安道:“如果皇上坚持要裁撤驿站,不如废除东厂。皇上为反腐而裁驿,得不偿失,皇上执意保留东厂,暗藏隐患。裁驿大不利,废厂极有利。”

    朱由检听他如此说,一下想起之前他和自己因驿站问题的争执,冷笑一声,道:“那日朕命刘懋跟你算了一笔驿站的帐,各地官员冒充军务,奢华铺张,浪费国力,假公济私将驿递挪作他用,不胜枚举。你所谓的军务传递,事实却是人浮于事,公差旅行,人人满足于做表面文章,个个计较于规格礼节,朕绝不容许举全国之力满足一己之私。当时朕说要裁驿站,你竟说裁掉工部好了,方正安,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信口开河,有失体统。现在又跟朕说裁掉东厂,简直是无理取闹。”

    方正安道:“臣不敢。工部的回扣风屡禁不止,众所周知,暗地里吞没的工程银两数目颇为巨大,仅一项工事的贪墨都可能比驿站的严重得多。腐化问题所涉及的领域方方面面,难以计数,如果反腐时时处处模仿裁驿之举的话,那把工部裁掉自应首当其冲,臣不过是照实说话罢了,而非讽刺皇上裁驿的做法荒谬。但是东厂当废,事实俱在,皇上为什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皇上不是期望国泰民安吗?难道要还留着东厂肆虐天下吗?”朱由检不满的质问道:“你难道还像曾经那样认为现在的东厂和魏忠贤管制之下一样黑暗吗?你难道认为朕管制不了一个小小的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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