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这日,天朗气清,和风拂动。

    三辆大马车停在晏府的门口,只见不断有下人从门里出来,他们手上提着各色包裹,手脚利落地将行李搬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晏祁小夫妻俩缓步走了出来,与前来送行的蒋明路、洛芸娘等人一一别过。

    “府中一应大小事务,还得靠你了。”晏祁拍了拍蒋明路的肩,很是放心地将晏府交到他手上。

    “少爷放心。”蒋明路郑重的点头,势必要将晏府看好了,他就在这里等着少爷带着夫人他们平安归来。

    只是他这会儿怕是想不到,晏祁他们此行一去,归期遥遥!

    洛芸娘手里头牵着童童,侧头对着小孩温声嘱咐着:“童童,和安姨说再见。”

    童童人小鬼大,已然明白分别意味着甚么,只见他仰着小脑袋,乖巧地挥了挥手:“安姨,晏叔叔,你们要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末了,小孩走上前,扯了扯谢安娘的衣袖,大大的眸子中充盈着不舍:“记得早点回来。”

    谢安娘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答应:“好啊,等姨姨回来了,就来看童童,童童跟着娘亲,也要乖乖的。”

    小孩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神色间满是认真,那乖巧的模样,谢安娘瞧了,简直心都要柔化开了。

    “走吧!走吧!”孟大夫早已坐在车厢内,从车窗中伸出脑袋,一脸不耐地催促着。

    最是受不了这种煽情话别离的场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这么悲兮兮地干嘛!

    物肖其主,就连拉着他那辆车的马儿,也不禁打了个响鼻,不耐的撅了撅蹄子,那眼神就似在说,要走就走,磨叽个甚么!

    惜别终有时,谢安娘他们坐上马车离去,一路北上,车辙子少有停歇的时间。

    临到溪镇,这个水路四通八达的江南水乡,他们便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路线,在这里弃了车登上船,顺着河道沿路而行,行进的速度倒是比陆路快了将近一倍。

    夜晚的河面,吹送着阵阵凉风,将头枕在臂弯,靠坐在小窗边假寐的谢安娘,只觉身上一沉,她掀开眼,便见自个儿身上多了一件织锦披风。

    “夜色凉。”晏祁站在她身后,将披风替她掩好。

    谢安娘侧头,抬眸望着他,眨了眨眼:“夫君,你说我们到了郢都,能找到娘麽?”

    “你说呢?”晏祁反问,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微凉。

    谢安娘颔首轻笑,语气中带着莫名地肯定:“会的!”

    别看晏祁面上无波无澜的,实则内心不知何等急切,只是他习惯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心底,旁人便看不出甚么,既是如此,那她便替他开口,说出心中的期许罢。

    晏祁不置可否,只是将一只手伸出,感受着江上晚风,这会儿的风愈发的大了。这江上晚风吹多了,可是容易头疼!

    “风了大,回去罢。”晏祁稍稍用力,将她拉了起来,谢安娘一个不防,直直朝他胸膛撞去。

    那扇忘记关着的小窗,被迎面而来的江风一刮,“啪”地一声合上。

    ***

    船上的生活简单而无味,便如白开水般,寡淡无味的悄然流过。

    这日,趁着大船靠岸停歇的一个时辰,谢安娘一行人也下了船,记着船家的叮嘱,并没有走远,就在码头附近的集市逛了逛。

    这地儿离郢都也不算太远,水路转陆路后,也就四五天的时间便能抵达,眼看离此行目的地愈发的接近,谢安娘倒是说不出的忐忑难安。

    也无心在这热闹的集市多逛,只将该采办的东西顺道买了,他们便再次登上了船,这会儿离发船时间倒是还有半个时辰,在船上待腻了的云珰,倚在大船的栏杆上,望着下方攒动的人头蠢蠢欲动。

    “小姐,要不要再买些新鲜的瓜果点心?”云珰扫了眼刚才采买的一堆东西,眼尖地发现还可以补充些许东西。

    谢安娘瞧她眼巴巴的模样,显然是还没在集市上过足瘾,想着现下时辰足够,便只叮嘱着:“去罢,记得在发船前赶回来!”

    云珰一脸欢欣雀跃,拿着小钱袋便兴冲冲跑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如鱼得水般,汇入茫茫人海中。

    此地虽只是一个小小码头,可街道两侧的店肆林立,商贩走卒吆喝声不断,端的是热闹非凡。

    云珰随意转悠了一番,小钱袋紧紧捏在手心,眼光正四处瞥着,没留意小巷拐角出来一人,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那力道之大,足足让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她虽瞧着身躯娇小,可身上却有一股子劲儿,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云珰揉了揉被撞着的左肩,眼中带着丝丝恼意,这人怎么走路的!随即便警觉地摸了摸小钱袋,没了?!赶忙抬头环视四周。

    那人许是没料到她一个小女子,竟有这般力气,自个儿也被撞得踉跄了几下,眼见形势不对,撒开脚丫子便想跑。

    奈何,云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人手臂,死死拖住,怒声大喊:“小贼,快还我钱袋!”

    小钱袋里可是装着小姐给她的几锭碎银,以及她自个儿辛苦省下来的私房,这摸哪里不好,非得摸她钱袋!

    简直比要她命还可怕一百倍!说甚么也不能让这小贼跑了!因而手上力道愈发大,掐得那人都快龇牙咧嘴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很是赚足了看点,少顷,便有一群爱看热闹的人,自动自发围了一圈。

    “快把我的钱交出来!”仗着周围人多,云珰壮起胆子,继续纠缠着。

    那小贼眼见不好脱身,眼珠子一转,便想着反咬一口:“你这婆娘,怎么这般不知羞耻,还不快松开小爷!不就是睡了你一觉没给钱么,至于追着小爷屁股后面跑么!”

    “你、……”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云珰到底是姑娘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恼得不行!

    “还不快放开!莫不是还想让小爷再睡你一次?”那小贼眼见云珰无措起来,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是调戏起人了。

    “小贼,休得胡说!”云珰气得眼眶都红了,只觉抓着那人的手都快不知往哪儿放了!想要放开,可是想着自己的钱袋,便又鼓足了勇气,死命拽着不让那人脱身。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也迷惑了,这到底甚么情况!

    就在这时,从层层人群中挤出一人,只见他一身书生装扮,面容白净而清秀,胸膛还一起一伏的,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跑得急促所致。

    “总算逮着你了,好你个小毛贼!可真能跑!”书生上前一把拽住小贼,粗喘着气,狠声斥道:“快将我钱袋叫出来,要不然就直接送官了!”

    这下还有甚么不明白,定是这小贼偷了这位公子钱袋,接着又盯上了这位姑娘,眼见事情败露,便污蔑这位姑娘声誉!无耻!

    那小贼见情势急转直下,一直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可从他身上搜出的好几个钱袋,却是让他所有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拿回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小钱袋,云珰便将其小心翼翼装在怀里,紧紧捂着,这回可得藏好了!

    那书生见她这幅紧张兮兮的夸张模样,好似怀中藏着甚么大宝贝似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接着便见他收回目光,朝着云珰拱了拱手:“这回多亏了姑娘勇猛,这才让小生得以拿回钱袋,小生在此谢过了。”

    云珰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了摆手:“甚么勇猛不勇猛的,都是你自个儿来得及时,我应该感谢您才是!”

    若不然凭借着她自己这张笨嘴,还不知能不能解释清楚,她得感谢他才是真的,让她宝贝小钱袋得以回归她手中。

    “姑娘不必自谦,若不是姑娘拖延住了小贼,小生怕是就追丢了。”

    他可是追了足足两条街,最后还是被那小贼甩脱了,好在没追丢很远,循着感觉追了上来,便看到云珰一个姑娘家,硬生生拽住了那偷他钱袋的毛贼!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画面,他不禁露出笑容,幽默地开口:“好在及时追回来了,若不然小生就得一路卖字,凑足回家的银子了。”

    毕竟,那被偷走的钱袋中,可是装着他的全部身家,回郢都的所有盘缠!

    ***

    眼见船都快要开动了,而云珰却是还不见踪影,谢安娘不免着急,正想着要不要让人下去找一下,便瞥见云珰两手空空,从人流中走了出来。

    待到云珰登上了船,谢安娘便急步走上前,拉着人左右看了看,问:“这都快开船了,怎么这么晚才上来?”

    云珰不想她担心,便沮丧着一张脸,积极认错:“小姐,都是我不好,在市集上看花了眼,差点忘记时间了,连瓜果点心都没来得及买。”

    这表情也太不自然了!谢安娘知她定是没说实话,只是认真打量了几眼后,见人没有异样,便也放心下来,人没事便好,待到她想说的时候自是会说的。

    接着便转眼望向同云珰一起上船的人,面向和善,书生扮相,看起来甚是斯文,举手投足间一股子书卷气。

    不禁疑惑,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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