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天武人?那是世间流传的传说,是每一个武者向往的称号,是证明实力亦是满足野心和欲望,这便是天武人在武者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或许天真和幼稚正是这些武人忧人自扰的最大原因,他们只是把天武人当作一个努力的方向,却不想所谓天武,其实是一种资格,是一类人,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而真正能够实现“普通的武者可以成为天武人”这一命题的,恐怕只有当年昊天某一代魁成君所下令启动的天武再造工程了。

    ... ...

    飞在空中的裕碌勉强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话里的艾堇身上,然后又扫过身边飞舞的碎木瓦砾最终才落到远处那一束金光之中。

    发... ...发生什么来着?

    裕碌努力回忆着事情的脉络,似乎自己刚刚用煞凡尘救下艾堇,一个穿黑袍的人便在屋外与狄邱交起手来,这人的身手与其他黑衣人全然不同,招式之间有着与狄邱旗鼓相当的破坏力,一时二人打得难分难解陷入鏖战,可随着狄邱被拖住,本来已经被打散的黑衣人却一同向小屋发起了冲击,连带着还有一群从小路骑马而来的黑衣人,眼看势头不妙,裕碌赶紧催促艾堇使用死战令牌,可谁又知道... ...

    落地的瞬间,裕碌尽量用身体护住艾堇,自己则在承受了巨大的痛楚后迅速站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以难以相信的神色看着那从金光中走出的人。

    “怎么会这样?死老头子不是说用了死战令牌,狄邱就会化身天武形态吗!可是变身的人,怎么是这个黑袍啊!”

    渐渐从耀眼的光芒中显出原形,黑袍人全身都散发着朦胧的银白雾气,要说起裕禄本以为解放天武姿态之后的武者要么会长出个三头六臂,要么就内力充盈外泄制造一片强大的气场,言而总之就是那种强大到不要不要的模样,可眼前的黑袍人仅仅是被一层似有似无的光亮包裹,乍看之下也并无奇特之处。

    可即便如此,裕禄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和恐惧,此时的黑袍人好像一把入鞘的宝剑,锋芒内敛蓄势而发,这把剑光是藏在剑鞘里就足以让人感受到剑锋散发的寒意,倘若出鞘,只怕会在方圆百里刮起一阵腥风血雨,正是如此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裕禄的视线一刻都不敢从黑袍人身上挪开,而他的脑海中也一直盘旋着那个问题,为什么化身天武姿态的不是狄邱而是这个黑袍人?

    “艾堇,你倒是解释一下啊,难道狄邱天武人的身份是臭老头胡扯的?”

    “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狄邱确确实实是天武人,死战令牌确实也只能和天武人相互感应... ...除非,除非这个人也是天武人。”

    这个黑袍也是天武人?虽然这个说法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是唯一说的通的解释,而此刻裕禄也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艾堇掷出死战令牌的瞬间,黑袍人会急忙脱身扑向艾堇所在。

    “妈个鸡,天武人开个状态搞得还像接绣球一样!昊天国的主子是脑子有洞吧!”

    “... ...这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黑袍人,裕禄的心急的火烧火燎,本来是自己一边的克敌利器反被敌人所用成了最大的威胁,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豆大的汗从裕禄都上滴落,事态至此恐怕裕禄一方的人无一不感到忐忑不安,然而对于这个黑袍人宛闾来说,无论是八门将阵还是死战令牌和天武人,这一切却早就被魉颌打进了算盘里,正因如此,这次行动才让宛闾 —— 这个悖天武人代替魉颌自己前来带队。

    宛闾在废墟之上站了片刻,最终将视线落到了裕禄和艾堇身上,虽说这个人的面孔始终都隐匿在兜帽之下,但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却仍让裕禄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要来了,天武人要杀过来了!

    裕禄咬了咬牙,神情恐慌的后撤了半步同时急忙将艾堇抱到身后用身体护着她,宛闾活动了一下脑袋,然后向着这边迈出了第一步。

    “裕禄!你带主公先走!”

    狄邱一声大吼提刀入场,光华闪烁的关刀瞅准宛闾的面门用力劈下,这一刀不带任何招式仅仅是注入了大量的内力,却以最为粗犷的形态把武者最为悍勇暴力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如果说用内力催动的外功是为了达成某种必要的攻击手段,那么直接用内力引导的蛮力则是抛弃了外功套路的花架子,展现绝对力量的攻击方法,其威力绝不会亚于任何外功招式!

    也不知为何,明明已是传说般的存在,宛闾却如反应不及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只见他的前脚还踏在空中,关刀就已经带着千钧之力斩落了他的脑袋,见到这一幕,不仅是裕禄,就连狄邱也不禁面露错愕。

    “什么啊,天武人就这水平?”

    裕禄眨巴了几下眼睛,直到那个脑袋滚落在地他都没回过神,难道是因为山寨出来的天武人品质太次了才被一刀秒杀的?

    裕禄这么想,狄邱则不然,虽然斩落了宛闾的头颅,但他身体笼罩的光亮却没有消散,没了脑袋的身体也没有失去平衡而倒下,甚至那断裂的脖颈上连血都没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颜色漆黑稠密似墨的液体正往外溢着。

    “影凝心法!你是... ...”

    狄邱突然明白了什么,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宛闾的身体突然扭曲起来,他的左肩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手抓住并用力撕扯着,原本还是人样的身体渐渐向着一边拉长,同时还发出“滋滋”样的骇人声音,狄邱见状当即向后跳去,而他刚刚跳开,宛闾的左肩上被拉长的肉块突然开始扭动、颤抖,方才片刻就身处了长出了两只手和一个脑袋来!

    这是何等的恐怖,此时宛闾的肩膀上有半个身子长了出来,已然成了长着一个脑袋两个身体四条胳膊的怪物,至于他原先被砍掉了脑袋的脖子,则依旧在向外喷涌着黑色的粘稠液体。

    “这是什么功夫?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恶心的外功?”

    裕禄的脸一片煞白,一旁的狄邱双手持刀摆出守势如临大敌,罕见的,他开口回应裕禄说道。

    “影凝心法不是什么外功,这是宛姓一族血脉流传的内功心法,裕禄,这一战只怕凶多吉少,你赶快带主公去和文公叔汇合!”

    “可是... ...”

    “没什么可是的,不要管我!”

    “... ...谁他妈要管你,我已经被这帮黑衣人包围了!”

    裕禄双手各持一把长剑,身边已经聚集了五个拿着兵刃的黑衣人,猛鬼军营也不亏是一支凶猛之旅,眼看自己老大连个人样都没有了却还是如此坚定的执行着命令,这份无惧和服从的意志就是看遍列国也难再求啊。

    然而现在并不是佩服别人的时候,从实力上来讲,裕禄一对一都不应该是猛鬼军营的对手,哪怕自己凭着侥幸击杀了两个黑衣人,但此时正面遇敌而且还是以一敌五,裕禄完全就没有赢面!

    不仅是打不过啊,现在我剩下的内力也已经不多,就算尽数榨干也只够发动梓树赤瞳其中一把的威力... ...该怎么办?到底怎样才能解围?

    裕禄的瞳孔在眼眶里颤抖着,面前的黑衣人正一步步向他逼近。

    不行,不能束手就擒,之前我和他们其中的一个交过手,除去腾挪闪躲的技巧外,这群人的刀法并没有出奇之处,要说起来应该是我的剑术更胜一筹才对,只要逼的他们用不出那招数我就应该还有胜算,对,还没到绝境呢。

    裕禄咽了口吐沫,该怎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此时他格外注意着黑衣人与自己的距离,握着梓树剑的手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额头的汗水也因为裕禄紧张的心情而簌簌流着。

    突然裕禄左手边一个黑衣人突然交叉双刀向他袭来,裕禄赶忙用赤瞳交战,可他刚刚抬起手,另外四个黑衣人也一并发动了攻击。

    就是现在!

    “撼地诀!”

    梓树入土的瞬间,五个黑衣人所站的地面如被大锤撼动突然下陷,就如那日面对裕禄的勾玉骑兵一样,黑衣人无不脚下踩空纷纷失去平衡,而裕禄则赶忙拔出梓树,双手剑对准一个向前栽倒的黑衣人猛砍而去。

    “站都站不稳,我看你怎么躲!”

    裕禄大吼一声,手中长剑也落到了黑衣人的肩头上,可谁知道... ...

    “躲开... ... 了?”

    剑下的黑衣人消失了,而他现身的位置正好在裕禄身体的斜后方,也就是艾堇的身边。

    武者对决凭的不仅是谁的功夫好,也考验着武者对世间所流传的无数武学有怎样的认识和了解,裕禄的想法不过是想当然罢了,他以为黑衣人若是站不住脚则必然躲不过攻击,却不想勾玉古武术闪躲腾挪的技巧并非来自于脚下。

    裕禄是艾堇身边最后的护卫,绕过了裕禄便等同于取下了艾堇的性命,若说之前小屋里裕禄还能凭着决心和侥幸救下女童,那这一次,无论如何,艾堇都死定了。

    是的,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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