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青大惊,心道“莫说是八招了,就算是八十招,八百招,八千招自己也不见得是这人的对手。”瞥了一眼那女子,只见此时她的俏脸已转雪白,呼吸紧促,看来中毒又深了几分,当下悄悄默运真气,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大喝一声,右手势若春洪长刀,朝紫袍女子劈来。

    紫袍女子笑吟吟的道“俊小子,你年纪轻轻能有这般修为已本不容易了,这样吧,你拜本宫为师,假以时日,天下又有谁人能是你的对手?”右手依旧掌刀斜撩,格开李玄青的这招“千军万马”。

    李玄青左手掌刀也已经从上劈来,不料那紫袍女子左手双指并立,鬼魅般点在了他的左手手背上,李玄青左手一沉,朝后飞退,这招武当隐仙派“神木刀诀”中的“天下朝春”已被化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玄青猛地运气真气,右手“呼”的一声,气刀破臂而出,卷舞成六尺来长的碧青虚芒。

    喝道“前辈小心了”呼喝声中,足尖一点,已经朝紫袍女子兜头劈去。

    只听紫袍女子嘿然冷笑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说出去的话如同放屁,刚刚说过的话,转眼就忘。”斜地里朝后飞去,右臂真气瞬间破臂而出,化成半丈来长的赤红气芒,朝李玄青劈来。

    比翼鸟“蛮蛮”怪叫,似乎也对李玄青表示不屑。

    李玄青默念“春秋刀决”气刀瞬间激爆,与紫袍女子赤红气刀轰然相撞。“轰”的一声巨响,气刀相撞处碧翠与赤红交爆,涟漪似的朝四周涌散开来。

    李玄青只觉喉咙里腥甜乱涌,气血翻腾,这一刀的威力竟至于斯。

    只听那紫袍女子格格笑道“臭小子,你既然决定偷袭,就该一鼓作气,运起全力,偏偏你这小子做什么滥好人,只用了十之二三的真气,这下还剩三招,这就叫做自作自受,怪得了谁来?”

    李玄青大惊,顿时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这妖女既然敢跟自己赌斗,必然算定好了所有结果,偏偏自己逞什么英雄,不尽全力。

    日头西落,最后一点夕阳正一点点消失,四周漆黑如墨,天穹星光闪烁,北边的七颗星子长勺般悬挂穹顶,尤为醒目。不知何时已经吹起了冷风,她伏在天蓝色的花海里,就像是一只花妖,正自沉睡。

    但李玄青知道再不喂她服下解药,毒素散入五脏六腑,即便是孙思邈来了怕是也无回天之力了。

    只是三招之内,他又如何能从紫袍女子身上抢走解药?

    若是别人,李玄青必能明里示弱,攻其不备,偏偏这紫袍女子真气强沛,对自己那“回风三式”竟也颇为了解,绕是他聪明绝顶,这会也没了办法?

    紫袍女子拿出那翠绿的小瓶道“这样吧,你回答本宫一个问题,如果回答的本宫满意,本宫就将这解药给你如何啊?”

    李玄青道“这不行,要是前辈故意说不满意,在下岂不是白回答了?”

    紫袍女子笑道“俊小子,你倒是多心,也罢,也罢,还剩三招,本宫也不怪你刚才不守诺言偷袭了,三招之内,你要是能抢走解药,本宫就让你俩离开。”

    李玄青想到此时也无其他办法了,横竖自己也绝不是这女人的对手,姑且看她又要耍什么花招?

    当下道“在下自然不是前辈的对手,既然如此,前辈请问吧?”

    紫袍女子道“你这小子倒是油滑的紧,刚刚还怕本宫故意说不满意,这会又答应了。”

    李玄青道“前辈乃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跟在下这区区后生为难了。”

    紫袍女子格格笑道“臭小子,你这嘴巴倒是涂了蜜糖似地,只是本宫也不是你地上的小女娃,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能骗到的。”

    李玄青道“前辈请问吧,在下必然不敢相欺。”

    紫袍女子道“本宫历来对天下武学的源流如数家珍,据本宫所知,你第六十七招“峰回路转”乃是魔门前魔帝秦少政的成名绝学“回风三式”里的招式,魔帝死后就再无人会使,不知你小小年纪又从何处所学?”

    李玄青道“这是五年前小子在苗疆因缘际会所学,不期前辈竟有兴趣知道?”看着花海里女子的俏脸道“只是此事说来未免话长,请前辈先行赐下解药,不使她在此之前毒发?”

    紫袍女子指尖一弹,被李玄青双指一夹,见是一颗青色药丸,紫袍女子道“把这颗“百涎丸”先行给她服下,可保十二个时辰内无虞,至于十二个时辰之后就要看你的回答了。”

    李玄青只得喂那女子服下“百涎丸”以真气化开药力,凝神查视,果然见那女子体内毒素不再扩散,当下解开女子经脉,扶她进木屋躺下,徐徐对着紫袍女子道“此时说来话长,那已是三年多以前了,小子母亲族人俱为奸人所杀,幸得师傅鱼俱罗路遇救下,收为弟子,传授武艺······”

    紫袍女子道“难怪你“春秋刀法”使得这般凌厉了,闻得宇文承基曾与武当木桑道人于华山莲花峰比剑斗酒,成为忘年之交,神木刀法与千军万马式想是宇文承基传授你的,第十九招“万魔推斗势”,第三十一招“裂云手”三十二招“破云刀”等想都是宋老生传授你的,只是那青城派的“阳歌勾天”乃是纯阳派不传之秘,未知从何处学得?”

    李玄青暗暗心惊,刚才自己动作奇快,没想到竟被这女人一一瞧在眼里,察知来历,心道这女人见识卓绝,自己怎能轻易骗得了她。

    道“在下五年前曾幸逢“春水剑客”柳沐风,蒙其所授,学得一招半式,倒叫前辈见笑了。”

    柳沐风是青城派近三年新近崛起的少年俊彦,乃是“纯阳剑仙”吕洞宾关门弟子,年纪轻轻就击败了门中数位长老,曾破铁剑门“南斗剑阵”,在蜀中道门一代,极富盛名,其六十四路春水剑法即快且准,深得“纯阳剑仙”真传。”

    李玄青怔怔出神,似是在细想往日,良久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自小居住在济源城南面小山村里,由母亲族人带大,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自得其乐,那年仲夏,格外闷热,我从屋子里出来,见屋外漆黑一片,天穹似海,星子明灭摇曳,一阵风吹来,鼻息间尽是青草与妈妈种在门前的杜鹃的芬芳,我跑去山溪里游泳。”

    说到这,他的眼里忽然出现一丝沉痛的色彩,半晌才道“那天一直到后半夜,将近黎明的时候我才回去,可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被烧毁的村落,我回去的晚了,只剩下燃烧的村子以及来检查活口的奴仆,我当即便想冲出去,没想到被人一把拉住,竟是族长爷爷,我拼命挣扎,被那些仆从察觉,族长爷爷将我封住经脉藏在死尸堆里,对我说要我好好活着不要报仇,自己冲了出去,被那些仆从一掌拍中脑门,倒了下去,我一动不能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不敢,躲在那里,脑中空茫茫一片,从那些仆从闲扯中知道了他们是何人派来的。

    “直到他们走了很远,我才爬动,周围房屋还在燃烧,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到处都是焦臭,我心里忽然一阵恐惧,害怕以及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怔怔的站在原地。

    “清晨的朝阳照在周围的断壁残垣,露珠挂在青草的叶尖,金灿灿的,不知何时几只秃鹫过来觅食,在远处扑打着翅膀,啄食着周围的村民尸体。

    “我忽然想到妈妈,赶紧往家跑去,进了妈妈的卧室,果然见她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我与妈妈从小相依为命,如今骤见此等惨祸,只觉一阵锥心刻骨的疼痛,连呼吸都觉得不再顺畅······”

    他似是不想再说这些,凄然一笑道“这些事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就算是师傅,师兄也是,今天不知怎么,对前辈这陌生人倒是说了这么多。”

    紫袍女子叹息道“人在江湖,爱恨恩怨,以你今日的修为,又拜鱼俱罗为师,想来已经报的大仇,为亡母雪恨了吧”

    李玄青道“说来惭愧,当初蒙师傅偶然经过南际山,见我孤苦,收我为徒,倾囊相授,但一来母仇在身,二来仇家乃是当朝显贵,我不欲为师傅横生枝节,便在那年隋帝登位,百官来朝时出走,浪迹天涯,伺机报仇”

    紫袍女子奇道“难道你竟然还没有报仇?”

    李玄青道“其实这些年倒也有几次机会,但因为仇家与在下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千丝万缕”

    顿了顿,冷冷道“那老贼害得我家破人亡,岂能一刀杀了他了事,这个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不是一刀杀了他,而是也让他尝尝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听到他话里这种森冷刻骨恨意,紫袍女子竟起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报仇,自己便是为了报仇数十年不曾踏足中原,可是之后呢······

    李玄青道“在下不告师傅而别,日夜勤修,浪迹江湖,寻机报仇······如此恍惚蹉跎四五来年,依旧没能报仇。那是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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