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拉开了帷幕。暮色沉沉,虫鸠鸟鸣,要问夜晚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那当属烟花巷柳的花色一条街了。

    背靠红木雕花椅,指骨恣意而随性地轻叩着木椅的扶手,眼眸游离地转向楼下喧闹淫靡的大厅。

    暧昧氤氲的红光浮荡于空气中,混合着浓浓的脂粉香,萎靡而奢华,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堕落感。

    厅内热闹喧哗,不时传出的男子调笑声,女子娇呼声,暧昧奢靡,令人浮想联翩,气血上涌,欲罢不能。

    眸间流转,露出满意的笑颜,青楼红院果然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场所。

    “晞儿,玄冥宫的具体方位我们已经确认无误,现在万事俱备,就等你一声令下!”暖阳气血澎湃地向我禀报道。

    “不急,投石问路,让他们带头先去探探,我们见机行事。”我不急不缓地说,“明日,暖阳带武林众人前往探路,冰霜就带部分人隐在暗处小心行事,记住,我们旨在引蛇出洞。一旦发生冲突,以保命为先,切莫恋战。”

    “是。”暖阳和冰霜皆无异议地一口应下。

    我略带倦意地揉揉太阳穴,“好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们就下去准备吧!”

    临走时,暖阳还不忘凑近我,揶揄道,“嗜睡的女人,你都快成猪了。”

    被我狠剜了一眼,她这才幸灾乐祸地离开。

    我软软地瘫在卧榻上,最近不知怎的,老是感到乏力、嗜睡,睡觉的时间是越来越长。就像现在眼皮又要合上了,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真如暖阳所说的要变猪了。虽然猪是很可爱啦,但我却不想变得和猪一样懒惰。

    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看着敲门而入的落尘,我径自坐起身子。

    落尘抱拳,“宫主..”

    “尘,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见落尘昂首,我有些局促地紧张起来,“他是不是真的…”

    落尘的眸中有着鲜有的凝思,“如宫主所想,他的确就是与属下接头的委托人。”

    真的是他,我颓然地滑落于榻上,心中骇浪惊涛。

    原来那个人真是他,那么之前的一切就完全可以说得通了。他的委托,他的行动,甚至于他的接近,难道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怪不得了,怪不得当我身份暴露的时候,他毫无一丝讶异的表情,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呵!原来他一点都不呆傻;原来这一切的表象都是他伪装的;原来他还有另一个为人不知的身份;原来他就是他。

    一切的猜想得到证实,如今的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欣喜愉悦,反倒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接近我的?

    两种气质,两种性格,两个身份,却是同一个人。

    真是可笑,我竟然傻傻地被他蒙在鼓里。与同一人相识、相交,还爱上了同是一个人的他。呵!万没想到,掏心掏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报酬。

    他身份的幻化,性格的多变,让我恍惚,让我没有真实感。身份可以变,本性可以变,那么情是不是也可以随之而变幻呢?

    欺骗,这是我最为厌恶的。

    本以为他会是个例外,可谁想他终究还是蒙骗了我,全心全意的信任最终换来的还是这般的欺骗,这样做究竟是想置我于何地呢?

    许久的沉默换来了落尘的担忧,“宫主,你..还好吧?”

    回过神,我摇摇头,摆手示意他离开,一个人躺在软榻上,颓然萧索地闭上疲惫的眼眸。

    心神俱疲的我被一股饭香味唤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碧萱放大的悄脸。

    “小姐,别睡了,快起来吃饭吧。”碧萱放好碗筷,招呼我道。

    我点头起身,坐置桌边,见只得碧萱一人,遂奇怪地问,“菲儿呢?怎么不见她?”

    自住到醉梦楼后,碧萱和菲儿就也一起过来了,平时吃饭都是她俩一起侍候着吃的,只是到了最近菲儿总是在这段时间闹失踪,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啊,这几日菲儿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今天一整天都还没见过她呢!”碧萱思索了一阵,有些不悦地嘟囔。

    “算了,回头她回来了再让她去厨房找吃的吧!”

    “嗯。”碧萱点头应予,乖巧地盛了碗汤放到我面前,看到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遂关切道“小姐,你最近很累吗?怎么感觉你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闲得慌呗,没事可做就只能睡觉了。”我半真半假地回她,嬉笑着举筷,待看到汤碗中的油星子,一阵恶心袭上心头,忍不住干呕起来。

    “呀,小姐,你怎么了?”

    呕了一阵见平复了一些,心里有些发闷。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碧萱的小手复上我的额头,担忧地看着我。

    “没事,可能是有些冷着了。”我按下她的手,平静地回答,心却是一阵捣鼓。

    乏力,嗜睡,加上现在的干呕,细想想癸水好像快两个月没来了,我该不会是…

    不,这怎么可能…

    我急切地搭上自己的手腕,就这一切,提着的心一下沉入谷底,我真的…真的有了,这个认知于我犹如晴天霹雳。

    颓然地放下手,身上的气力顿时像被抽光了,无力地瘫下身子,脑中空白一片,两眼空洞地找不到焦距。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碧萱见我这副摸样,急得无措起来。“小姐,你说话呀,不要吓碧萱啊!”

    我竟然有了,呵!真是讽刺,被迫的一夜纵欲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伤,现在竟然还给我留下耻辱的野种。天呐,你这是想折磨死我吗?

    无神的双眸待看到碧萱欲哭的小脸,一阵暖流流过心底,让我霎时清醒了过来,冷静地整理了思绪,沙哑的声音带着坚定,“碧萱,去帮我拿样东西。”

    等待是漫长的,就在我再无耐心干等下去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开了,可来人却不是我盼等的碧萱。

    “主子…”徐娘急切地跑进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不耐地蹙起眉。

    徐娘一脸的急不可待,“主子,楼下的那些个恩客都闹腾开了,个个都吵着说是要听您弹曲子,场子乱得不可开交,连赵总管都快按不住了。”

    这么急救为了这事?我不厌其烦地挥挥手,“去告诉他们,我今个儿没心情弹曲,让艳红顶上。”

    “可艳红前个儿已经被人赎身从良去了,况且那楼下来的几位大官人,是指名了要主子您出场的。”徐娘一脸的为难。

    “什么大官啊?架子这么大。”我不甚在意地嗤问。在醉梦楼住下后我也只是客串了一回上台弹了一曲,记得当时效果不错,一夜就净赚了平日收入的五倍有余,想着只是玩玩,万没想到竟也会被人给惦记上。

    徐娘眉头紧锁,“都是楼里的熟客,成王、睿王和浩王爷,他们都是不好得罪的主,不过他们今个还带了两生面孔,其中一个好像是最近刚受封的翊王爷。”

    王爷?来头都不小嘛,怪不得这么嚣张跋扈了。

    等等,翊王,他怎么也来了?

    想到他一回宫就被册封为王,早些那么急着赶回去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抑或是为了其他?不过才受封就随那些个风流兄弟一起来逛窑子,真真是一点自律性都没有。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特别还是一个欺骗我,拿我当猴耍的男人。难道他忘了之前给予我的承诺,忘了对我所说的话了?

    才分开了不到两个月就按耐不住寂寞出来找女人,这就是他所说的真心?心没由来地有些烦躁,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只觉得一团火在心间熊熊燃起,平息不下。

    “主子,您看这…”

    “既然是王爷们的要求,我们又怎好拒绝呢?别忘了他们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冷笑一声,本是不想出台子的,既然是他这位“大人物”驾临了,那么我为他破例一次又何妨呢!

    “下去告知众人,今夜我愿为他们抚琴一曲。”

    喧闹明亮的厅堂,人潮涌动的席间,吸气声,欢呼声,口哨声,声声不绝。众人的目光无不紧随着我的身影,痴痴移动。

    高耸的平台,两侧的屏障,静置的琴架,一切静待我的出现。

    随着我缓步上台,厅内的喧嚣才渐渐停下。

    不急不缓地优雅坐下,双手置于琴弦之上,面纱上的双眸微转,快速地扫过厅内一切,只待在二楼的某一桌停滞了一霎,眸间闪过未及眼底的笑意,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随着曲音的响起,清悦的声音有节奏地附和上,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谁怜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比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仇如深秋情如初春雪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花须美也在期待你留下结果

    红如天色蓝如沧海如何记载

    时而光彩时而悲哀如何等一世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比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仇如深秋情如初春雪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谁曾爱我

    时而风光时而坎坷谁怜惜一个我

    镜花岁月没法断绝我心比美是明月

    情如孤舟仇如深秋寒如深深雪

    尾音一收,我款款起身,朝沉醉的众人微一福身,感觉到头顶两道炙热地欲将我焚烧目

    光,我愈是笑得开怀灿烂。

    丢下厅中未回过神来的人群,我轻笑着轻移莲步离开大厅,回到自己的房中。

    一进房内就直接卧倒在榻上,愉悦转为轻愁,心底胜利的快感转为无力。纳闷一想,我这都干了什么?

    嫉恨?难道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为得只是吸引他的目光?引得他吃味抓狂?

    何时我变得如此幼稚了?

    呵呵!看来真是能令人盲目,连自己都不知他何时已深深地刻入心间,爱得让我深入骨髓了。

    “扣扣”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进来。”我眼也不抬地继续假寐,身心一阵无力,闷闷地出声,“药搁桌上,碧萱,你

    先出去吧!”

    一室沉寂,等了许久都不闻任何声响,我疑惑地抬眸,见着的却是一高大挺拔的身影。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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