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不见未来七弟妹的寿礼呢?”

    轻佻惹人烦厌的声音自我正对面懒懒地响起。

    迎上司徒成满带玩味的目光,我微蹙眉。

    虽然早就知今日这些人定不会让我好过,可怎算到这刁难是来得如此之快。

    唉,感受道道投注在我身上的复杂视线,现在的我真可谓是背腹受敌,偏生这会又掺和进来了一个成王,这明里暗里的为难,真是让我有暴走的冲动。

    见到殿上的文武群臣看我的目光有轻视、不屑、鄙夷,我不由得恼了。

    “二皇兄,臣弟所献上的礼物一同是代表晞儿的心意,相信父皇也已经收到了晞儿的祝福了。”司徒翊适时的出声,同时也按住了我欲发的怒火。

    司徒成见状,立马反驳道“这怎么成呢,现在凌姑娘的身份可还不是七皇弟你的王妃呢,这礼物嘛理当是各归各送的好。怎么说也是聊表对父皇的一片心意,像这样的马虎应付,怕是有所不当吧,凌姑娘你说呢?”

    好你个成王,想刁难我就直说,这样拐弯抹角的表达分明就是想让众人看我笑话嘛。哼!想看我出糗,还早着呢!看我怎么将你那狐狸嘴脸给打瘪了。

    我一脸从容地起身,斜睨了眼一脸正看好戏的皇帝,似玩笑般的暗讽道“成王爷,这皇上还没发话呢,您倒是先替着急上了。”

    见他脸色不变地继续凝着我,我复道“既然王爷您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观赏云晞献的寿礼,那云晞又怎得拂了您的意呢?就冲着王爷的脸面,今日云晞就算是事先毫无准备,也得临场变出一份礼物来了。”

    感觉到身侧的司徒翊朝我传来的担忧目光,我自信地用眼神示意其勿忧。继而迎上众人轻蔑、嘲讽的目光,我脸色微凝,算了,今天我豁出去了。

    忽视投注在身上的不屑鄙夷、幸灾乐祸、担忧关切的视线,我低眉敛首地步出席间,朝上座一脸期待的皇帝请示道“皇上,因为云晞所献的礼物有些特别,所以想请您借用云晞一些道具。”

    “好,朕准了。”皇帝一脸若有所思的笑意,挥手爽快地应承了。

    “云晞想向皇上借用一个置空大桶,还有甚许的生姜。”

    此言一出,众人均摸不着头脑,想不清我到底想作甚,就连皇帝也是一脸的诧异,“就这些?”

    “是的。”我信心十足地应道。

    “好,来人,按凌姑娘所说的物件呈到殿上来。”皇帝威凛的声音洪亮地响起。

    我的从容与自信化解了司徒翊担忧,虽然他不知我欲何为,但还是无声地支持着我,投向我的目光闪着坚定与信任,这也让我的信心提高了数倍。

    同样是予我支持的视线亦从近处的使者席上传来。

    上官熙宸的笑颜期待,上官熙赫的默然鼓舞,欧阳昊天的温雅目光,以及鄍元暄意味深长的笑脸,熟悉的眼眸中闪过邪魅的笑意,一脸的期然。

    指定的物件很快就被宫人呈到大殿上,见物品一应俱全,我满意地点点头。

    对立面的霓裳郡主也即是之前向敌视我的傲慢女子,一见这些个物件当即扯出嘲讽的笑,鄙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数眼,随后对坐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不屑道“呵,拿这些粗糙之物作为寿礼,她也不觉得寒碜。”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不差地传到这骤然沉寂的大殿上众人敏锐的耳中,引起了众人窃窃私语。

    我丝毫不被外界打扰,淡定地指挥宫人把大桶摆置好,将一大桶生姜倒入其中。待到大桶装满了生姜,小生姜堆积如山之时才让他们停手。

    众人不解地目光徘徊在大桶周边,均是一脸的莫名。反观司徒翊他们几个甚解的人却是眼眸一亮,一切尽在不言中。

    淡然的目光巡视至上座眸光幽深的皇帝,期待着他能领悟其中奥妙。

    大殿上众人无解地沉寂直到一道赞许的声音响起,才全然被打破。

    “好一个‘一桶(统)姜(江)山’,九弟妹送得寿礼,果真是非比凡物,令本王耶不得不赞服啊。”

    赞赏的声音竟是出自对席向来淡漠稳成的司徒睿,他眸中的激赏与赞服一览无遗。他本就不惹我厌恶,毫不吝啬的赞许也让我不觉对他好感多了几分。

    “王爷过奖了。”微笑地朝他福身,而后转向笑意盎然的皇帝,“皇上,这个就是云晞为您献上的寿礼,愿皇上婺宿腾辉,河山同寿,迈凌千古,千秋万代。”

    “愿皇上婺宿腾辉,河山同寿,迈凌千古,千秋万代。”众人一明其中之意,皆立即俯首跪拜,高呼寿词。一时殿上黑压压的一片伏倒在地。

    上座的皇帝听着众人的高呼,笑意渐浓,英挺的脸上皱纹深浮,语气有掩不住的欢悦,“众卿家平身。”

    随着这一声示意,众人又复坐回原位,眼底的鄙夷讥讽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满满的钦佩与赞服。

    环视着殿上的折服的目光与对座司徒成一脸的强颜欢笑,霓裳郡主的嫉恨不甘,我暗自在心底高兴了一番,本想着静待皇帝的赞赏不想却被一声质问给扼杀了。

    “呵!这一统江山谈何容易,姑娘这样的寓意也未免太小看了我们烈焰国了吧?”

    提出质问的是陪同欧阳昊天同来的一个官吏,只见他面带怒意地直视着我,不断地冷哼出声。

    周遭的文武百官见此只是不悦地斜眼以对,但却无以反驳,只得静坐着期待我的回话,一时连皇帝的目光也不觉地深凝在我身上。

    一早就想到强出头就是换来如今这样的僵局,但事已至此我还是得硬撑到底,为了圆自己之前的所为,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傲然地抬眸一扫众人期许的目光,我镇定地开口,“实现江山一统也并非难事,自古帝皇之位由能者居之,同样,天下山河由一国统治,这又有何不可?”

    “哼!说得轻巧,这纸上谈兵有谁不会?”

    “是否真是纸上谈兵,使者不妨听我一说。”勾起唇角,环视四周,缓缓地开口,“得天下者睿智谋略城府深。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殿上众人听了我的话不觉眼前一亮,我复继续,“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好!好一个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妙,果然妙哉。”一声沉厚而响亮的叫好声从龙椅上传至大殿,打破了殿中凝固的空气。上座的皇帝细斟起深意,不禁动容,“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凌姑娘对此又有何见解呢?”

    我垂首低眉装作沉思状,其实心中早有答案,片刻后才沉沉道出“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见众大臣乃至殿上的皇子皇帝以及使者们都屏气凝神,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一番闻所未闻,弥足珍贵的高谈阔论,唯恐一个分神而错过了其中的一个环节,我勾唇一笑。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恐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收尾,我深深的吐了口气。

    殿上一片寂然,所有文武百官、王孙贵胄、使者们皆因我的一番国策论语陷入深思。只余下咬牙切齿一脸不甘的霓裳郡主与浑身充斥着阴恶嫉恨的鄢琴。

    “凌姑娘的这番论国策实是令朕茅塞顿开,呵!想不到凌姑娘小小年纪就满腹经纶,如此有见地,这实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高座上的皇帝在沉思中复醒,眼眸泛光,狭长幽远地紧凝着殿中央一个小小的我,眼神犀利直看得我无所遁形。

    手心不知何时已攥出冷汗,但我仍旧神色不变地垂首躬身道“皇上繆赞了,这番言论亦不过是云晞偶在书中浏览细阅到,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残书瞎作登不上大雅之堂,若云晞言语间有何失当之处还请皇上切莫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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